第三百零八章 幻惑

夕阳落下，闪烁着光辉的月亮将它的光辉洒到这片世界中，重叠在一起影子在月光下分裂出破碎万花筒般的残像。

那些是细微如沙尘的黑色碎屑，从已经朽烂的幻影上剥落，沉淀到构筑出世界基磐的庞大黑暗中。就连穿透了所有幻影的月光也无法照亮那深邃的黑暗，唯有如同污泥的黑色潜伏在地面之下。

月光具有魔性，蕴含在其中的魔力渗透到了所有事物中。柯特不知道充斥身体内部的月光魔力是否幻觉，但就算它们只是虚伪不实的幻影，但依然让只有灵魂存在的他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活物的魔力大多蕴含在身体之中，循着与血液相似的脉络在身体内部流淌，最终汇聚在心脏与头脑之中。它们的存在就像是体力一样，只要通过适当的休息与从食物中摄取营养，就能够从体内精炼出魔力。

法术士通过学习与锻炼来掌握魔力的流动，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律控制它们制造出被称为“法术”的现象。对于他们来说，消耗魔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如何有效的利用魔力则是研究的重点。

但是与人类不一样，灵魂则是透过魔力凝聚而成的虚体，他们身体的本质便是魔力，消耗魔力或者吸取魔力就以为着再度构筑身体的组成部分。因此无论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灵魂还是脱体而出的法术士，都会尽量避免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魔力——毕竟这意味着主动让身体暴露在危险之中。

但是现在的情况与柯特理解中的常识似乎有些出入，莉琪毫不在乎的消耗着魔力，周围膨胀的银色浓雾便是她释出的法术。将月光中的魔力化作食粮。在消耗的同时摄取更多的魔力以修复自身的损耗。

她被黑暗纠缠住的身体上发着与银雾相似的光泽，些许黯淡的魔力从她体内喷出。然后蔓延到周围。或许是受到体内魔力消耗的影响，她的身影也随着银雾的扩散而忽明忽灭。几乎要溶解到雾气中一般。

“莉琪......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柯特看着莉琪的脸，她正聚精会神的控制着魔力的运作，“虽然今天的月相足以补充你的消耗，但用这个速度行动未免太快了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不太明亮的上弦月中虽然没有满月那样充盈的魔力，但却能稳定的将魔力散布到大地上。正因如此，莉琪才能以稳定的速度吸收逸散在空气中的魔力，将它们作为力量的补充。

随即柯特又看了一眼盘旋在自身周围那些转瞬即逝的影子。它们是无数思念构筑出的虚像，在这个世界中以这般不真切的现象再度演绎。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它们残留下的思考成为了都成为了组成世界的部件。

虚虚实实的影像在身边一闪而过，银色雾气的逐渐侵蚀着周围的一切，所有残像都在它的触碰下支离破碎。它们看上去与那些散碎的黑色碎片有着相似的形态，但却毫不留情的将它们冲散。

闪着黯淡光辉的雾气包裹住了两人的身影，裹挟着他们在由幻象构筑而成的世界中前行。就在这一片被莉琪操作的银雾之中，他们的灵魂飞快的沿着既定轨道行动，不一会就冲出了旧城区复杂的巷道。

柯特听不到风的声音。也没有感觉摩擦空气的阻碍，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层层幻影之墙的阻碍，向着更上方的天空飞去。

被穿过的不仅仅是那些构筑出世界的幻影，就连不知是什么材质构筑的云层都在银雾的褚平霞支离破碎。当柯特发现莉琪控制法术的行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厚重的云层之上。

“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

深吸了一口气，莉琪瞥了一眼柯特说道：“今天是上弦月。这样程度的力量刚刚好——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如果是满月。我反倒不敢这样运用魔力，那些不稳定的魔力一个搞不好就出问题了。”

银色的雾气缓缓扩散到四周。最终成为了支撑着柯特与莉琪站立的平台。从地面上蒸腾起的黑暗融入了身下虚伪的云层之中，然后在被月光的魔力中化为一片片雨滴样的碎片坠落地面。

月亮就像一个巨大的银色盘子，悬浮在犹如海面般平静的云层之上，将天空与云层刷上一层微薄的银色。柯特从未看见这么大的月亮，它被镶嵌在漆黑的天幕之上，仿佛人造物一般充满了虚伪的感觉。

柯特与莉琪站在云层之上，低头俯视着身下由无数幻影构筑出的卡特里斯城——它仿佛刚刚才从混沌中脱出一般，还处于暧昧不明的状态。城市中的所有事物都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当柯特将视线移到一个具体的事物之上时，它才会从黑暗中慢慢显露出具体的轮廓，然后固定自身的存在。

这是卡特里斯过去的形象，停留在记忆中的复数幻影通过层层叠叠的堆砌才构筑出了它们曾经的样子。但它们现在已经失去了维持下去的原动力，正在随着保有记忆的人逐渐减少而开始坍塌。

但存在于此的东西却并非只有那些虚像，一个巨大的黑暗吸收了许多思念破碎的残片，如同茧一般存在于城市的中央。停留在它周围的影像全都扭曲了，碎裂的残骸也被那个巨大的茧吞了进去。

柯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它仿佛是从地上的黑暗中生长出的植物一样，根植于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城内翻动的黑色残骸有一大半都被它吞入腹中，本应沉淀到地面中的碎末也成为了它继续成长的养料。

它似乎还在成长，但体积已经超过了城中最大的摩天大楼，样子似乎也在向着之前曾经看到过的“黑色太阳”有几分相似。那些涌动的黑暗就像是被塞因.德谟克拉操纵的黑泥，在慢慢的翻卷着。

“那是之前梦境的残渣，那些被法术控制的家伙在梦境中制造了这些东西......有可能是他们的意志在那个法术里扩大化了吧。而控制那个法术的家伙......可能就是塞因.德谟克拉利用它们制造出了那个黑色的东西。”

莉琪叹了口气，她提前回答了柯特想要提出的问题，但视线却越过他的肩头扫向了银雾的外侧，看着那些犹如雨水纷纷落下的黑暗。它们洒向地面，最后渗入了那深邃的暗色，再也分辨不出具体的样貌。

“真是怪诞的风景......虽然身体上感觉很舒服，但是对精神似乎没什么好处啊。”柯特看着被月光照亮的卡特里斯城，聚精会神的观察其周围，“这些残留思念......看起来似乎想跑进我们的脑子里呢。”

当雾气的墙壁散开之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并不如预想中那样平静——在银雾之外漂浮着数量庞大的灵体。散碎的影像不仅仅停留在城市之内，就连这距离地面近千米的高空依然有许多东西存在。

他龇了龇牙，显然不喜欢这诡异的气氛，但却只能忍耐那些东西的存在。能够到达他们身边的残留思念都是即将粉碎的残骸，虽然想要触碰他们两人，但是却在银雾的光辉中解离为无尽的残片。

可是他们却没有像云层下方的碎片那样回归地面，而是继续分解成无数灰尘大小的微末向着上方漂去。柯特能够感觉到它们与绝大多数残留思念不一样，拥有数量庞大的魔力，并且充满了与死者不同的活力

它们或许是某种拥有一定程度自我意识的灵体残片，因此才会主动跟随莉琪的法术来到此处。但是它们早已已经无法维持原本的形态，只能通过依附在活物的身体上才能勉强延伸存在的意义。

柯特看着它们飞快的向上方的天空飞去，不一会就超过了自己的头顶，并且还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势头。于是他好奇的循着他们上浮的方向看过去，最终看到了那覆盖着整个天空的庞大黑暗。

“这个是什么......东西？”

头上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就像是某种巨大的活物，它动也不动的盘踞在那里，对身下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在它的身下，世间万物都显得无比的渺小，闪烁的千兆星辰透过它将光辉降至下界。

有些像是在与地上的黑色物体对应一样，它也在吸收着黑暗的碎屑，并且从中汲取一部分力量来滋养自身。但是与不加挑剔将所有残骸一并吞噬的巨茧不同，它似乎遵循着某种选择方式。

“不要看那个东西！”

柯特抬起头想要仔细观察天顶上巨大的黑暗，但却听到下方传来莉琪大声的喊叫。他浑身抖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的腰间被一条如同锁链的东西牢牢的束缚住，想要行动都有些不太方便。

半透明的锁链向着下方延伸，最后收束于莉琪的手中，大概是她发觉情况不对立刻用法术束缚住了他。柯特倒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已经再一次向着上方飞出，就快要超出银色雾气所能覆盖的范围了。

仿佛那些散落的残片，他也被上方的黑暗吸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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