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牺牲者

夜风吹拂,甜腥的气息在温暖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附近到处是布满断壁残垣的空地,原本位于此处的废屋在被拆除后就留下了这些尽是建筑废料堆的残骸。听说原本是有再利用的计划,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中途废止后,此处就变成了荒草重生的废墟。

目光越过废墟的上空,还隐约可以瞥见正街上的咖啡厅和装饰着红绿白三色彩带的斯洛特餐厅。一间热闹的酒吧的在彩色看板上装饰着闪烁各色光芒的小彩灯,远远就能看见它在风中摇动。

正街上人声鼎沸,一派平和的日常风景,可是在这样平和街道的一角,却存在着这一片面积不小的废料堆遗存。生活在这附近的人都习惯了这些废料,任谁也没想到,在这堆垃圾里还会有死者存在。

废料堆中没有照明,只能靠远处的华灯送来勉强能看到地形的微光。这个尸体倒在一块背阴的土坑里,柯特一开始甚至没有看见他在那里。如果不是空气中浓密的血腥味指明了方位,柯特可能还要在这里找上一会。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砖石瓦砾扑出的地面上行动,为了便于观察,柯特只好对自己释放了一个简单的夜视法术。转变为黑白两色的视界模糊的揭示出隐藏在黑暗中的事物一个仰躺的斯洛特人。

这就是柯特闻到的味道的源头,一个大约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当柯特翻过垃圾堆外面一圈隔离板,找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早已经没有呼吸了。只有浓密的腥臭伴随着昆虫的嗡嗡声一同传出。

夏夜温暖的环境是昆虫的乐园,新鲜的尸体已经吸引来大批大批的小虫子,无论如何驱赶都没办法将它们从死者上驱离。

尸体被破坏得很严重,看见这个尸体的惨状,可能任何人都会产生一种“杀人者是不是因为杀人杀习惯了都开始无聊了啊”的感想——否则他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法将尸体装扮成如此怪诞的姿态?

从覆盖住地面的砖石瓦砾中伸出好几簇外形犹如藤蔓,表面又带着许多仿若荆棘的利刺。这种奇妙的植物缠绕在死者的四肢上,留下了许多不规则的伤痕。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涂抹在四周的地面上。

这是明显的法术产物,吸收了新鲜血液的藤蔓发生了过量的增长变得粗壮而坚韧,牢牢固定住死者的身体。些许尖锐而纤长的尖刺深深嵌入了身体中,想必在它们生长时这名男性挣扎得相当剧烈。

这样挣扎的结果就是他的四肢上布满伤痕,挣扎得越激烈,捆绑住他的滕曼就越牢固。他的挣扎扯断了不少植物,可不断投入的魔力让又藤蔓重生了无数次,几乎把他的四肢全部淹没在丛生的植物从里。

他就像是古代那些受难的圣贤一样,身体被这些疯狂的植物捆成了一个大大的“x”型,流出的鲜血更是被刻意拉长,变成了十字的星形图案。这个斯洛特男人的尸体仿佛成为了某种宗教祭祀的残留物。

又一个牺牲品,不知是献给何物的供仪。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许没多少人知道这一事实,但隔三差五总有一些斯洛特人会以这样怪诞的死法出现在街头。他和那些人一样,刚死不久的身体上被割了很大一个豁口,内侧的脏器被拖了出来。

第一次发现这样怪诞的尸体是在旧城区的一条小巷尽头,他也被同样的手法摆成了奇怪的形状。也许是作为第一个的象征,他被夺去了首级,从空荡荡的脖颈喷出的血液在街头染出了一朵猩红的玫瑰。

紧接在他之后,接二连三的有一些落单的斯洛特人遭到了袭击。他们的目标似乎不局限在帮派成员之上,就连和地下势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餐馆服务生和银行职员都遭到了袭击,死法如出一辙。

第一个人少了首级,第二个人少了左臂,第三个人少了右腿,第四个人、第五个人……每个人身上总有一部分遭到加害者蛮不讲理的掠夺。而在他们伤口的位置,溢出的血液总会被拙劣的手法画出奇怪的图案。玫瑰、翅膀、虫类的脚等等,红色的血液成为了他的颜料,道路成为了他的画板。

也许那个加害者是想借此向世界宣告,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狂魔,而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艺术家。

何等的疯狂!

现在这个死者的身体还很完整——至少没有缺胳膊少腿,受到掠夺的并非主要肢体,应该是其他的某物。看他躯干上那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也许已经能够说明他身上究竟少了哪一部分。

豁口从胸口划下,一直延伸到腹部,脏污的内脏清楚无疑的暴露在空气中。这一行为有可能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进行的,所以这个男人才会如此痛苦,他怒目圆睁,声势力竭的向天空发出最后一声呼喊。

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呼喊并没有成功传达到周围。除了法术之外,还有太多手段可以阻止一个人发出声音了。他的嘴巴没有被堆上,可是从他的嘴里却探出了一朵柔弱的花。可是这朵花,直接生长在他的咽喉中。

如果不是为了某种信仰或是法术方面的仪式的话,这一行为实在太过于残忍了。不、就算是为了这样的仪式,这种仪式也是残忍且应该遭人唾弃的,文明的发展应该将这样活人献祭的行为彻底排除。

仔细检查拿到豁口,不得不赞叹技术的优秀。这是优秀的医生也未必能做到的精细切割,残忍而精准——甚至说是优雅都不为过。切口平滑工整,只有重复了无数次相同的行为才有可能练达如此的技巧。

男子简直像是市场上被最熟练的屠夫解剖好的鱼一样,内脏被一口气击倒了外面,在黑暗中显出湿润的质感。每个被这样奇妙手法杀掉的斯洛特人都少了一部分内脏,无疑这名男子的也惨遭毒手。

制造出这个牺牲者的人,他的身份已经由他自己宣布了。蓝色的染料在死者的前额上涂抹出一个让人不快的眼睛状图案,拙劣的笔法中透出怪诞的疯狂。这和奥若丁提供的影像中那些黑衣人的装束上的“眼睛”如出一辙,若非他人有意嫁祸,那便是说这一组织在用这样的方式宣布自身的存在。

柯特未曾听闻帝国境内存在这种用怪诞仪式作为供仪的宗教存在。就算帝国是世俗国家,不设置国教的同时允许公民有自己的信仰,但也不会容忍这种以人作为供仪并且进行仪式的组织存在。

禁忌这种事物已经明显的禁止让人接触,可是在这层禁制之下掩盖的事物却有可能充满了吸引力。人——或是其他的智慧种族,基本上都是一些会忠实于*行动的生物,就算是被禁止,也不可能彻底断绝某些事物的存在。

于是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异端之人——在封建*的时代讴歌自由,在禁止狩猎的山林偷猎,在限制商业的区域走私……以及,某些伤人利己的行为。禁忌正是有着这样独特的吸引力才会成为“禁忌”。

魔物信仰——或是那些认为活人献祭是理所当然的原始宗教在现在依然存在,文明的曙光还没有彻底照亮这个世界。而且就算是在理应变得“文明”的国度内,依然会出现味儿了自身利益作出的野蛮行为。

过去……至少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这些人是否已经肆意妄为了很长时间呢?

现在想来,也难怪斯洛特人们会将这个团体称之为“蓝色眼睛的混蛋”了,他们自己就已经向目标宣告了身份。

真是太疯狂了……这个组织的所作所为究竟所欲为何?

毫不掩饰自身的存在,张狂的进行破坏活动。短短数月之间就已经招惹了斯洛特人和卡特里斯学院两方势力。不出意料的话,格罗斯泰德他们应该也已经注意到这个奇怪组织在卡特里斯的活动。

他们是疯了么……一口气招惹这些团体。这样的行为几乎是要向居于卡特里斯的现有势力宣战。无分表里,他们几乎触碰到了大部分团体的神经——警备队关联的政府,斯洛特人关联的地下势力,还有理论上自治领最强单人战力“十二方位之风”克鲁斯·弗朗索瓦及他管理之下的学院。

毋庸置疑,这些势力联合起来的能量足以撼动自治领了。就算是疯子,也不会想要一次性和这个庞然大物为敌。可这个“蓝色眼睛”就是如此的疯狂,他已经用实际行为向他们全体宣战了。

难道他们当真认为自己可以敌得过?

柯特摇摇头否定一瞬间脑子里闪现的想法——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除非这个疯狂的团体图谋的东西真是要颠覆整个自治领的秩序,否则他们还不太可能会正面直击这一联合。

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防止对方真有这样的计划,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