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磨

张婉婷坚持着道,“李和,我是认真的,我也想出去看看,我不能一辈子被你护着,我要学会自己成长,自己独立”

李和愣了愣,这分明是青春期晚期的症状,“媳妇啊,这留学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你看部里的名额不是早就抢光了吗?上个月才把我班里两个同学送走,那也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千挑万选的。不着急哈,有名额了再去也不迟啊”

“有名额就让我去?’

“当然是真的了。”

张婉婷像得胜了似的,道,“这次是第七机械工业部选派的,去乌克兰或者亚美尼亚,我们老师都说,我不去可惜了。李和,我已经把申请表交上去了。如果通过了,你就要同意。”

李和真的着急了,这老娘们学会先斩后奏了,“不是,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国内?如果真要留学,咱选英美行不?听说苏维埃加盟国都挺乱的,我还是不放心。”

张婉婷白了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英美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大专学校的,早就被京城的七所大学瓜分完了。”

李和脑子乱了,他的出现,已经影响的人和事太多了,这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张婉婷了。

他突然后悔过早的出现在张婉婷的生活中。

看张婉婷睡着了,自己点了根烟,批了衣服,出了卧室,到堂屋门槛坐着,头半靠着,目光望着外面,一动不动。

他早就把张婉婷当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如果真的把他强行留在身边,她会没有怨言吗?

一个声音在说,留她就是耽误她的前途,一个现代女性需要有自己的天地。

另一个霸道的声音在说,自己的前途不就是她的前途吗,自己混好了,不就代表她张婉婷混好了吗。

女人不就该在家洗衣做饭吗?

为什么担心她出去呢,怕她在外面吃亏受罪?

还是怕她走的远了,自己孤单凄凉?

或者是担心两个人长时间不见面,感情变淡,张婉婷性子又不成熟,最后鸡飞蛋打?

李和想了一圈没有结果,怕回卧室开门把张婉婷吵醒了,直接在堂屋找了被子就睡了。

早上张婉婷起来看李和睡的堂屋,吓了一跳,把李和推醒,“醒醒,你怎么在堂屋上睡着了,这么冷,没烧炕,不怕冻。卧室的炕还热乎着,赶紧去卧室睡。”

李和揉着眼睛道,“没事,不睡了,我也起来了。我去买早餐。”

张婉婷,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说话莫名其妙。”

张婉婷咬咬牙道,“李和,你要是真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反正明年毕业我也照样分配工作。”

“我先去刷牙洗脸,过几天再说吧。”李和呆了呆,没有再说话,直接打水洗脸了。

洗好脸,天才刚蒙蒙亮,走出院子,在刺骨的小北风里跑出热闹的早市,顺着土路往郊区跑。

好长时间没有晨跑了,跑的有点喘气。

郊区还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荒地,荒凉的吓人,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算计这个以后能升值多少。

冷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一会一个旋风又刮起漫天尘土,路旁的小树被刮的左右摇摆,还有已经被砍掉的树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桩。

跑在荒凉的田野上,他觉得自己简直太渺小太脆弱了,他的命运真的不可捉摸。

古书上也说,尧遭洪水,汤遭大旱,命运时然。

他在农村粗粝的贫困的生活环境下养成心的性,使他对生活很少抱有绝望,因为更苦的日子他都过了,再糟糕的日子又能他何。

如果天上掉钱,他还是会拎着菜刀去捡的,谁都拦不住他。

这就是贫穷最可怕的地方,自以为一切都是向着“拥有更多财富”的道路上走,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他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吗,拼死了也要去考大学,也想着去大城市。

但是现在呢,经历过21世纪初,又重生在80年代,他不知不觉的重新拔高了生活的底线,许多事情已经变得无法容忍。

李和这两天饭也吃不下了,味同嚼蜡。

张婉婷从李和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惰性,表面看着性格柔和,与世无争,但是骨子里,这是个不能再顽固的老顽固了,“瞧你出息吧,我说不去就不去了,还不行吗?你以为我舍得离开你啊。”

晚餐又丰富得让人觉得诚意十足,猪肉炖茄子,醋溜豆芽,凉拌豆角,流着金黄油汁的咸鸭蛋,闻起来香得要命!

“不能便宜你一个人,”看着张婉婷津津有味吧唧吧唧地吃,李和也凑上来抓起筷子吃,“我也想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我现在跟你较什么劲。”

李和只能抱着张婉婷通不过的心思,到时候去不了埋怨也不会落自己身上。

又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一个不留神就是11月底了。

刚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出了教室,苏明的小弟二彪就匆忙忙过来了,“李哥,出了点事。”

李和心里一惊,让赵永奇他们先回宿舍,把二彪拉到旁边,“啥事赶紧说。”

“明哥,让人堵着了,胸窝子戳了大口子,正在医院呢。”

李和吓了一跳,忙道,“一口气说完,不要推推吐吐,伤的怎么样?”

二彪道,“袄子穿的厚,捅的不深,就出了点血,不过小腿骨折了,没法下地了,要医院躺两天“

”你骑自行车没有?赶紧走。“李和赶紧骑了自己自行车,二彪骑自行车带路,慌忙往医院去。

一到医院三楼,病房门外就听到苏明老娘在里面的骂声了,”就你会能是不?让人家给摁个血呼啦差的,还学人出头啊,你算老几呢?“

和二彪推门进去,苏明胸口也包扎了,腿也打了石膏了,脸上,看着不都是抹了红药水,不像有多大事。

苏明一家子都在,苏老汉看李和也来了,道,”小李,你坐那个床沿,大老远麻烦你们过来。“

刘婶看来了客人,不好再骂,对自家大儿子道,“我跟你爸先回家,带点换洗衣服过来,你在这看着,晚点我来换班。”

“好,我的饭不用带,我等会陪李和兄弟出去吃”,苏家老大又笑着对李和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抽口烟,可憋坏我了。”

李和看苏明眼眶都被人揍肿了,脸上又没一块好地方,这次真是受大罪了,看着这个窝囊相,再想想平实的骚包样子,李和忍住笑道,“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号称南门扛把子吗?阴沟里翻船了?“

苏明悻悻的道,“别笑话我了,这次认栽,谁能想着搁自己地盘让人堵着了,奶奶个熊。当时我就一个人,要不哪能吃这么大亏。人家五六个呢。“

”知道谁做的?“

”当时没注意,人家也没报字号,我让二彪正打听呢,找到了非弄死个小样。.这次让人给笑话死了,要是不报仇,以后还怎么混社会。”苏明气的一锤床,又扯着了伤口嘶哑咧嘴。

二彪道,”明哥,我已经让人打听了,五六个生人,不可能没人记不住,一定能找着。找到了我就先凿他,不要哥你动手。”

“行了,别冤了,长个包子样就别怨狗跟着…

人生在世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笑笑别人。就这么回事,”李和也不好袖手旁观,“找到了人通知我,我去给你壮声势。我先走了,床上好好躺几天。“

出了医院门口,苏家老大要客气的留吃饭,李和谢绝了,冒着寒风骑着自行车回学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