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喜欢吃沙子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再过几个月便是春闱了,你们若是能先他们一步去到澜京,他们肯定也会有所顾忌的。”楚予轻声道,说着,又似是力气不济一般,歪回了软榻上。
墨小卷实在是想象不到,面前这个华贵雅艳,甚至看上去带着一丝清瘦的男人,是如何待在北疆那么多年,在老皇帝不那么中用的那些年里,牢牢守住天启王朝的边境的。
在北疆的时候,这人也是一身懒散,没骨头似地歪着倚着,然后见到漂亮姑娘就调戏一下么?
哦……墨小卷面无表情地想,北疆军中是没有姑娘的,这位若是想要调戏,便只能挑貌美若花的少年们下手了。
楚滇那头的目的不知道是什么,听楚予的意思,好像还很期待墨佑安这位走失的皇子露面,毕竟新帝已经继位,若是没有什么理由,他们是没办法找新帝的麻烦的。
那头完美计划应该是在墨佑安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发现他,然后将他带回京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宣布他的身份,逼得皇帝给他正名,让这位草根皇子从此成为宗室玉牒上有名的真龙之子。
之后的事情,那边需要慢慢算计了,什么流落皇子其实怀才绝艳,比现在那个看上去十分平庸的帝王要好多的,然后新帝再犯一两个错误,那余下的都好说了。
可偏偏,有人却早洞察了一步先机,不愿叫他们入了愿。
楚滇是个什么样的人,墨小卷并不太清楚,但是她却很明白,若是一方势力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捧出来一个落难皇子,那他们的目的肯定不会是想要让皇家骨血认祖归宗这么简单。
只怕到最后佑安变成了个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傀儡人。
如此一来,面前这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却没有发作的楚予,就显得靠谱多了。
墨小卷轻轻垂了目,不太愿意去深入的思考,楚予为什么要帮她。
墨小卷并不知道,她低头时候的样子显得格外的温顺,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来,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影,像是一对轻轻落在眼眸上的蝶翼,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她一线樱红的唇。
楚予觉得,这丫头不说话的时候,样子好看极了。
只是可惜,墨小卷在楚予面前,从来就没有闻言细语过,她心情只是好了一会儿,便被楚予一顿敲打,又变成那副针锋相对的样子。
“小卷本来以为来着长昌城监考是个轻快活儿,没想到恭亲王这么敬职敬业,就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劳累成这幅样子。”
楚予面上的疲惫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了,但是堂堂一个恭亲王,屈尊降贵到这偏远小城来监考,琐碎小事,县官们肯定不敢拿来劳烦他的,而就只是一个科举而已,又能忙到哪里去。
墨小卷当然知道一个亲王,就是远走京城之外,身上牵绊的事情也不会少,但是她就是不愿意给楚予身上擦金,便只能暗暗腹诽,这人是做了什么不和谐的事情,才导致这样一幅精力不济的样子的。
墨家这丫头,那一张真有是让人又爱又恨,刚才还在感叹那一线樱唇水润的叫人心神荡漾的楚予,此时瞬间便被一个太荡漾的浪花拍死在岸上了。
他眯起眼睛地盯着墨小卷一张一合便能气死人的双唇,露出一个凉飕飕的笑容:“小卷说的是,这烂地方忙死了,还没有我在北疆时候清闲。”
感情,在此人眼中,在澜京富贵地,或者是昌城这样的清闲地,都还不如在边境吃沙子来的痛快。
墨小卷瞥了楚予一眼,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他整了整衣襟,竟然站了起来。
“哎……当真是不如在北疆吃沙子。”楚予轻叹一声,抬眼看了看北方某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丝的怀念,他这一叹气,让墨小卷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吞了回去。
不如在北疆吃沙子……墨小卷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战争固然残酷,然而再残酷,不过人心。
天启帝都,天子脚下,正是人心蠢动,最阴暗之处。
陷身其中的人不可解脱,如楚予这边,即使被遣到这么远的昌城来,也依旧不能幸免,而那些没有踏足过的,却挤破了头想要进去。
又或者如墨小卷这般身不由己者。
暗潮涌动,最后都往一处去了。
这两人相处的模式历来如此,正事说完就开始各种拌嘴,虽然看上去多数都是墨小卷对楚予不屑一顾,但是实际上,若是她什么都不说,楚予也会想着法的逗她。
爱吃沙子的人一般都有点别的怪癖,比如不喜欢别人笑脸相迎,非得恶意相向什么的。
只今天楚予却出奇的没什么力气听墨小卷特色的冷嘲热讽了,说完正事,他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临出门前,却又回头嘱咐:“别太担心,他们也只是听了个风闻罢了,目前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就算是有,也都已经被楚予抹掉了。
墨小卷乖乖点头,她也看出楚予着实已经够累了,放不面子说软话,但是听话还是做得到的。
楚予又不放心道:“这段时间,我可能遇见些麻烦,年后你若是上京,自己小心些……我可能顾不上你们了。”
堂堂一个恭亲王,在这小镇的落魄酒楼里,却啰嗦的像个老妈子,墨小卷按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挑了眉,没好气地问他:“你到底还走不走了?”
楚予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墨小卷的发顶,将她一头梳的油光水滑的长发抚乱,这才心满意足,推门离去。
见楚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墨小卷这才似泄了一口气一般,也挪到那软榻上,学着楚予刚才的样子,斜斜地歪了下去。
今日楚予的话不多,却叫她更加烦恼……皱着眉头,揉了半天的太阳穴,墨小卷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愉悦之事,竟在一片烦恼中间,露出一丝笑容。
窗外,那抹锦色刚刚走出酒楼大门,他抬了抬头,看着墨小卷的窗子,也露出一抹相同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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