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堂上争辩

几年过去,那位李县官同当年差不多样子,不见苍老,倒是又胖了几分。

而且这位貌似还添了些眼神不好使的毛病,坐在大堂的官椅上,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出来,堂下站着的是谁。

墨小卷与云潇潇并肩而立,剩下云府跟随而来的下人都被挡在门外,只准看不准说话。

看清楚墨小卷面容的李县官直了直身子,阴阳怪气的咳嗽一声,然后拍了一下面前的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县官不下跪?!”

墨小卷不咸不淡,在怀中掏了两下,然后掏出快明黄色的布锦。

这玩意一出,那李县令眼也不花了,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圣、圣、圣、……”

墨小卷一笑,将他这句说不完的话给噎回到了肚子里:“民女以前从未上过堂,不知要跪,还请县官老爷恕名女无罪。”

说着,就要屈膝下跪。

然而那李县官如何敢叫一个身负圣旨之人跪在他的面前,炸了毛一样从官椅上跳起来:“不不不……不必了,这位小姐还是坐着说话吧,坐着说话!”

他一边说,一面给旁边的官差打眼色,搬了张小桌上来。

墨小卷不想跪,也不想坐,将手中那明黄布锦往小桌上恭恭敬敬一方,低头道:“民女有冤,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刚才都是小插曲,这所谓的冤情才是重头戏。

李县官早就知道面前这少女不是什么善茬,硬是从叶家手中夺走那么多田产,却只是用了三言两语……难怪招人恨,从她在千河镇崭露头角到今日振兴云家,也不过短短半年的事情,她做什么事情,未免也太顺了。

更何况,还是上头给了命令要打压的人。

李县官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来的汗,稳了稳心神,又坐回了官椅上。

反正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拖两天而已,商场如战场,云家因为城中的流言蜚语失了民信,剩下砸场子挖墙角这话事,就是云家的了。

想到此处,李县官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何冤情,尽管报来。”

虽然事情的结果他已经拿捏在心中,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吧。

毕竟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县官心中想着,面上也毫不遮掩,问的非常敷衍。

墨小卷并不在意,站在堂下,一板一眼地将自己的“冤情”给说了出来:“前几日民女归家,却发现家中下人少了许多,这清平盛世,家中人竟然无故失踪,实在是叫民女于心难安,还请官老爷做主,将民女的下人找回来。”

她不提云家酒楼闹出来的事,不提是不是姚家陷害,也不提罪名未定,官府就去云家拿人,只说是家里人丢了。

说得清楚明了,说得李县令哑口无言。

再厚的脸皮,不经也冒出些尴尬,他看着墨小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笑才好,半晌,僵硬地扯了一下脸皮:“这……”

人就在他官府的大牢里……

可这话,该怎么说?

墨小卷却似毫无知觉般,抬头又问了一遍:“官老爷可知我那些家仆身在何处?”

李县令噎了一噎,半晌才道:“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墨小卷挑眉,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

“你家人没告诉你?”李县令觉得头很大,他可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都被关进大牢了,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县令身旁的师爷立刻诠释了狗腿二字,很顺溜的帮县官老爷回答了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大胆刁民,竟然还假装不知,你云家的酒楼非法乱纪,害死了铜雀街上的李二狗,老爷依法收押相关人等!”

墨小卷被那惊世骇俗的名字给惊了一惊,想到腹诽一个死人的名字太不吉利,于是便眨了眨眼睛,努力做戏,她一副恍然的样子:“我道是为何出门几日,家中酒楼就关了门!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面上的表情似真似假,李县令一时也猜不透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四方来的事情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大家都等着看云府的笑话,这个云府如今的掌权人,如何会不知道?

但是如果知道了,这样装疯卖傻,又是为了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你云家的酒楼害死了人,你却在这里装傻充愣!”那师爷很符合狗腿的标准,李县令还没说什么,他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句句卡死在云家酒楼害死人上面。

墨小卷这时才慢了半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道:“死了人?!我云家那座酒楼害死了人?!”

这个问题才是所有事情的症结所在,问及此处,李县官也不愣也不瞎了。

“死者乃是铜雀街上做买卖的小摊摊主,吃了你家的饭之后,死于四方来的大门口。”李县令一脸浩然正气:“两日前,死者家属已经将你四方来状告,本官是依法行事,这才拘了你的家仆。”

好一个依法行事,事情的真假尚未辨别,就将人收押,不做解释任由流言漫天飘,就算多日之后案子明了了,不是云家的问题,那时候大家都知道酒楼曾经吃死过人,谁还敢去?!

墨小卷一声冷笑,态度蓦然强硬了起来:“大人说的好听,这天底下的死人多了,他倒在我四方来的门口,就能说明,是四方来的问题?!”

墨小卷伶牙俐齿,一番冷嘲热讽说得李县官当即粗了脖子,一拍手上的惊堂木,却是没想到什么好的说辞。

倒是一旁的师爷喧宾夺主:“大胆!竟敢在这公堂之上喧哗!那李二狗就是在你四方来吃的饭,难道还有可能是别人的问题?!”

“笑话!破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大人一句话就将云家定罪,未免太过草率了!”墨小卷却毫不相让,直道:“有谁看到死者进过四方来?有谁亲眼看到过他在四方来吃饭?谁知道他吃了什么?又有谁知道,他是因为而死?中毒?中暑?或者身体原本就抱恙?”

一连串问题,问得官椅上的李县官哑口无言,连同那狗头师爷也跟着哑了声,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就算那人真的进了四方来吃了饭,真的因为四方来的食物而亡,那敢问两位大人。”墨小卷面上的笑意褪尽,冷这一张脸,问道:“可知是四方来哪一道菜出了问题,才叫那位李先生丧命?!”

她的问话又急又快,根本就没有给人思考的时间,更何况这些事情,李县令根本就没有去落实调查过,此时竟然是一条都回答不上来。

因为是普通的升堂,所以门外还有不少围观的普通百姓,听到此处,人人交头接耳,外头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人都不傻,这么明显了,怎么还能看不出来。

若是四方来的食物真的有问题,那位墨小姐就应该躲起来,如何还能有勇气,在这大堂之上,咄咄紧逼?

大堂之上短暂的沉默,墨小卷抿直的嘴角,最后露出一丝冷笑:“既然两位大人一句也答不上来,又有什么资格,说是我四方来里吃死了人?”

李县令全然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牙尖嘴利,问得他一句也答不上来,他有些怒火攻心,又想去拍手底下的惊堂木,却觉得不妥,强自按下了,忍着怒气道:“他在你四方来里吃了饭,死在你四方来门口,这都是大家都看到的,那日在四方来吃饭的人很多,个个都可以作为人证!”

墨小卷毫不妥协:“那也只能说明有个人死在了四方来门口,大人仍旧是没有直接的证据,便不能说是我四方来的问题!”

这才是症结的所在,四方来门前死了个人,跟四方来里吃死了个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后者会损伤云家的声誉,官府拖着一天不办,那云府就得挨着一天,时间久了,定然不利。

然而牵着意思虽然相近,但是本质却全然不同。

死了个人,自然就应该当做凶杀案处理,去调查那人的死因,或许四方来会因为他曾经去吃过饭而蒙上嫌疑,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嫌疑犯。

而不是这样,分明是悬而未决的案子,屎盆子却已经扣在了云家的头上。

墨小卷似是恼怒,她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吼完之后,却觉得浑身脱离,身子晃了晃。

云潇潇抬手要去扶她,却被隔开。

墨小卷身形晃了两下,手扶在一旁放圣旨的小桌子上,勉强将自己稳住,抬头道:“还请官老爷重审此案,为那位横死的李先生伸冤!查清死因!”

她要让这件酒楼吃死人的案子,变成街头闹市有人横死!

少女穿着一身藕色裙衫,脸色苍白,黑色发垂下来,整个人显得弱不禁风。

她的腰间系着一块极为精细的腰牌,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李县令原本怒极,却突然被那腰牌反射的光晃了一下眼,他看着那块中间带着九字的腰牌愣了愣,面上泛起不可置信的神情。

看着李县令突然僵硬的身子,墨小卷勾唇笑了笑,特意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将那腰牌彻底的暴露在李县令的目光中。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