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破后而立
目送宋子辛离开，墨小卷带着小蛮又折身返回雅间，桌上的一大桌子才纹丝未动，没了外人，墨小卷便招呼小蛮一起坐下。
小蛮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找了个墙角坐下，碰了一碗白米饭，出门带现在，主仆俩可都没吃饭呢。
安掌柜的神情有些为难，站在雅间门口欲言又止的，不知道是进还是退，刚才墨小卷的一举一动他可是都看见了，跟宋子辛单独在雅间待了个把个儿时辰不说，还亲自目送人家离开……看着门外那车夫盯梢的劲头，说不定，此刻消息都已经传到云家主母叶氏的耳朵里了。
墨小卷的神情却是安稳，重新在桌子旁坐下，拾了双没用过的筷子，便在众多菜品中间挑挑拣拣。
这道黄焖鸡不错，就是火候有点过，鸡肉老了，咬不动；那道鱼汤也不错，墨小卷摇摇头，可惜她不喜欢吃鱼，腥；那边那道红烧狮子头挺好，勾芡勾的正是火候，口感清凉，是道上品菜。
筷子点了点那道吃得最满意的红烧狮子头，墨小卷问门口的安掌柜：“这是谁做的？”
安掌柜道：“是小李……”
“哦？”墨小卷挑了挑眉，“不是说他只是个学徒么？”
“小李颇有天赋……李大厨走了以后，酒楼里缺位红案师傅，于是便让小李给顶上了。”安掌柜如实道。
墨小卷却是觉得十分好笑，这么大一个酒楼，竟然会沦落到让新手学徒来顶差的程度，而且，这么多菜，还数他做得最好。
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墨小卷抬了抬下巴，示意安掌柜在对面坐下。
“安掌柜，您在这酒楼中也待了十几年了吧？”墨小卷笑笑，低声问道：“可甘愿就这么看这着酒楼败落？”
提及此事，安掌柜面色霎时便黯淡了下来，经过前几天厨师大赛的失败，佛跳墙从此便陷入下坡，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挽救了。
“掌柜信得过我吗？”墨小卷轻声道，神色却是无比端正。
安掌柜抬头，眼神里带着犹豫，墨小卷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她这样的年纪，又能做的了什么呢？可是……安掌柜想起之前墨小卷写出的那道佛跳墙的方子，这万事都没有个绝对……既然她能写出佛跳墙的配方，又说不定，还有什么奇招呢？
“我听宋公子说，厨师大赛上，姚家的参赛作品是一道满坛香。安掌柜应该知道，满坛香其实就是佛跳墙的别称。”见到安掌柜眼里的动摇，墨小卷再接再厉，道：“等满楼香开门，必然会将满坛香作为招牌菜隆重推出。”
云家酒楼输掉的，并非是只输了一场比赛，也不是仅仅丢掉了第一酒楼的面子，在姚家将满坛香做出来的那一瞬，佛跳墙就失去了他们的招牌菜。
没有了佛跳墙的佛跳墙，还能叫佛跳墙么？
佛跳墙这个名字，已经走到了尽头，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这些事情墨小卷能想得清楚，在酒楼中做了十几年的安掌柜如何不知道，但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难过——明明还没有走到最后，却已经注定了结果。
再加上叶氏的不作为，佛跳墙或许在这千河镇坚持不了多久了。
安掌柜长长吐了一口气，觉得十分疲惫，他看了看墨小卷清澈的眼眸，还是觉得，他都没有任何办法，这年纪轻轻的表小姐又能做出写什么来呢，他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老了……再在佛跳墙中待两年，就该回家了……”
安掌柜话未说完，墨小卷便迅速道：“安掌柜是打算放弃佛跳墙了么？”
事实虽然是如此，可是墨小卷这么直白的说出来的时候，安掌柜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沉默着，没有立时回答墨小卷。
墨小卷微微弯了弯嘴角，知道自己赌赢了。
安掌柜舍不得这酒楼。
给了安掌柜半晌时间沉默，墨小卷又道：“我有个办法，掌柜愿不愿意试一试？”
酒楼注定衰败，叶氏前几天每天都过来，今天去不在，依照她的性格，想必是跟安掌柜一样，觉得佛跳墙已经无药可医，准备放弃了。
主家都放弃这酒楼了，纵使安掌柜再怎么不舍，也无济于事。
可是……如今却多出了一个墨小卷。
她说，她有办法。
安掌柜的眼神明明灭灭，像是陷入了某种挣扎里，墨小卷见他沉默不语，便又道：“反正最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不是么？”
是了，最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听了墨小卷这一句话，聚在安掌柜心头重重的云彩突然间便散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一瞬间的轻松，笑道：“表小姐说得对，最坏也就是这样……小姐有什么主意，不妨说说看？”
听见这句话，墨小卷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从今日踏进这佛跳墙的门槛开始，她的脸上就不见了那招牌的笑容，如今猛然间笑了，安掌柜便觉得，若能一搏，也是一件好事，就算不成功，最好佛跳墙还是败了，能看到表小姐这样灿烂一笑，也是值了。
而他刚才那轻轻一下点头，对墨小卷来说，却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掌柜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墨小卷微笑地抚了抚衣袖，神情恬淡，透露出庞大的自信：“佛跳墙原本的经营模式已经走到末途，就算是没有姚家，也不可能继续往上走了。”
她点了点桌面，颇有些胸有成竹的意思：“今天满楼香开业……掌柜一会儿不妨去看看，点一道他们家的满坛香尝尝，跟李大叔所做，有何区别。”
“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道理安掌柜原本是懂的，所以可以理解墨小卷所言。
只是接下来，他家表小姐所说的话，却让他有几分不能接受了。
安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墨小卷，觉得好像是他耳朵出问题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家表小姐会说，要将佛跳墙的配方跟制作方法，公之于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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