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2章 手段柔和一些
滨城。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配送点的李东，稍微休息了片刻。
喝了口热茶，李东起身走到配送点外，遥看远处，想了想才道：“前面是青泥洼吧？”
旁边马上有人回道：“是青泥洼。”
“大商总部在那？”
“对，青泥洼不但有大商总部，大商在那边更是有商场，有超市，大商股份总部也在那边。
在青泥洼，因为大商，才形成了如今滨城的繁华商圈……”
李东笑道：“来了滨城，还没去看望一下牛总。
找找看，有没有那边的快递件，我送过去，顺道看看牛总。”
这话一出，远方这边还没太大的反应，一直跟着的媒体们却是激动了起来！
去大商总部！
李东这是要宣战吗？
还是说，他的大动作要开始了！
不少记者昨晚根本没睡，李东还补了几个小时的觉，他们却是生怕错过了大戏，一大早就开始来这边等着。
上午陪李东四处跑了一圈下来，结果啥事都没发生。
这让不少人觉得有些失望，这时候听到李东要去大商，一瞬间的工夫，刚刚还在休息的记者们纷纷往车内跑去。
看着这些记者们激动的劲，李东好笑道：“我去看望一下朋友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刚赶到不久的齐云娜，此刻满眼带着血丝，闻言微微蹙眉道：“李总，集团又有动作了？”
李东摇头，笑道：“没，二级市场的股份不好买了，价格也升的太快。
大商现在又和我们竞争的厉害，所以先放放。
我是单纯的去看望一下牛总而已，毕竟就在旁边，不去看看，别人还以为我李东抬架子。
看看大商有没有什么麻烦要解决的，我这个人乐于助人……”
没人听他的鬼话，齐云娜也没听，马上道：“那我准备一下，待会陪您一起过去。”
“你去做什么？”
李东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别大张旗鼓的，欺负人似的。
我顺道过去看看，聊几句就下来，你们不用跟着了。”
说着，李东看了看时间道：“刚好，要到饭点了，看看能不能蹭顿饭。”
他这边说着，配送点这边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快递件。
实际上也就是个意思，李东能在昨晚陪着一大家一起工作，上午也过来了，加上商城业绩极好，现在快递这边干劲十足。
哪怕李东这时候不跟着一起送了，物流这边的员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最难熬的，其实还是昨晚。
适应下来了，今天再干，很多人觉得也没那么累。
……
大商总部。
这几天的大商，气氛有些紧张。
哪怕前台都知道，这几天高管们心情不是太好，没事千万别招惹。
此刻，大厦一楼，两位前台正低声聊着天。
正聊着，忽然看见门口的一位保安有些慌张地冲了进来，两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保安对着对讲机紧张道：“远方的李老板来了！”
不仅仅保安紧张地向上级汇报，大商总部外，出门或进门的员工，也都有些慌张起来。
很多人急忙冲进大厦，互相转达消息，李东来了！
这时候，李东忽然来大商总部，这让不少人心里发慌。
……
门口外。
看着人群一哄而散，李东笑呵呵道：“我有那么恐怖吗？
我又不吃人，来送快递的，都跑的这么快做什么？”
跟在身后的众人诽谤不已，你好端端的来人家总部，不紧张才怪了。
这几天远方不停地购入对方股票，持股比例越来越高，大商这边恐怕愁白了头。
偏偏这时候李东亲自杀上了门，这些人自然慌张。
李东也不管这些，自顾自地进了大厦。
等走到前台旁，看两个前台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李东咧嘴笑道：“送快递，能上楼吗？”
“李……李总……”
两人急忙问候了一声，接着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李东笑道：“我上去看看你们牛总，说不定我待会下来，你们就成远方的人了，上楼看看应该没问题吧？”
“这……”
两人还是有些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前台电话响了起来。
旁边的女生急忙接通了电话，接着就连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女生急忙道：“李总，牛总在等您了。”
“谢谢，那我上去了。”
李东说着，随手将快递件放下，笑道：“麻烦帮我签收一下，大商人太多，我就不一个个去找了。”
“……好……”
两位前台几乎在梦游状态中，目送李东离开。
何止她们，整个一层大厅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视李东进了电梯。
直到他走了，大厅忽然响起一阵喘息声。
紧接着，议论声就不断响起。
而跟着李东的那些媒体记者，则是急不可耐，可李东上的去，他们却是没法跟上去。
没办法，众人只好在楼下等待起来。
顺便采访一下大商的员工，收集一些素材。
……
董事长办公室。
几位高管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牛刚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大商的总裁就急忙道：“董事长，李东来了！”
牛刚皱眉，轻斥道：“来就来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他来了，我反而平静了。”
牛刚的确是平静了，这两天，李东就在他身边，却是对大商不闻不问，他心里也忐忑的厉害。
等知道李东来了，他反而不紧张了，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事到如今，李东如果还有什么后手，他防也防不住。
还不如当面说清楚，这样反而更好。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牛刚起身道：“走，去会客室接待他。”
众人见牛刚坦然自若，也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着牛刚一起往外走去。
……
他们刚走到电梯口，李东也在大商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从电梯中走出来。
牛刚视线落在李东身上，李东也抬头看向他，接着就笑道：“牛总，没打扰吧？”
牛刚淡笑道：“李总大驾光临，欢迎都来不及，怎么会打扰。”
“来的有些突兀，其实昨晚就想过来和牛总聊聊，不过昨天来的晚了，不是太方便。”
李东笑了一声，又和其他几位高管纷纷打起了招呼。
见李东不用自己介绍，直接喊出了所有人的姓，牛刚不由蹙眉。
双方客套了几句，牛刚恢复笑容道：“李总，去会客室坐坐吧。”
“行，我刚好偷会懒，下午还得继续送快递呢，这做企业，有时候挺不容易的。”
李东感慨了一声，边走边道：“我还算年轻，都觉得累，牛总你们年纪比我年长，有时候挺佩服你们的。
其实我觉得，这时候牛总你们也许也该放轻松一些才对，那么拼，多累啊。”
牛刚不动声色道：“习惯了就好，做了这么多年了，习惯了这种生活。
真要陡然放下了，那更不适应。
人既然活在这世上，总要有点追求，李总觉得呢？”
李东一脸赞同道：“是这个道理，我之前还在想，牛总会不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退居幕后的心思。
现在牛总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以后，北方市场还希望牛总多多费心……”
牛刚皱眉，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李东，脸色不是太好看。
李东却是没看他们，笑呵呵道：“我说认真的，大家也别着急。
这次我来大商，就是想和大家聊几句。
我相信，等我和大家聊完了，有些事其实也有了结果。”
“拭目以待！”
牛刚回了四个字，接着一言不发，率先往会客室走去。
……
等进了会客室，李东也不用别人招呼。
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李东看着对面的牛刚笑道：“牛总，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心平气和地谈几句。
这些天，远方和大商闹的不是太愉快，倒是让别人看笑话了。”
牛刚沉声道：“李总，有话就直说吧。
我之前就说过，大商欢迎远方投资，也欢迎任何人任何企业投资。
可大商是大商人的大商，这一点始终不会变！”
李东笑道：“牛总稍安勿躁，其实大家也没必要一直敌视我。
作为零售行业的龙头，其实远方更希望所有零售企业能发展的更好，华夏的零售产业发展的更好。
远方购入大商的股份，也不是说非要一定就要入主大商。
这些，咱们先放放。
今天我没带任何人来，就我自己过来，就是想坦诚布公的和诸位说几句心里话。
我想诸位也应该都知道了，到现在，远方商城的交易额，已经达到了600亿之巨！
远方线上的实力之强，恐怕也超出大家的预期。
大商去年一年，总销售额也不到800亿。
今天一天，远方商城卖出去了大商一年的货物都不止。
实际上，从这点来看，线下的零售体系遭受电商大冲击的时间不远了。
接下来，一些实体门店，关店的关店，裁人的裁人，几乎是必然要发生的。
线下零售的黄金期，以今天为节点，接下来恐怕要走下坡路了。”
众人微微蹙眉，李东笑道：“怎么，大家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牛刚淡淡道：“就算如此，线下零售也不会死。”
“是不会死，这是必然的。”李东笑道：“可红利期已过，接下来，线下零售的日子难过，那是肯定的。
成本上涨，利润下滑，而且还需要大量的投资改造目前的体系，也是必须的。
这时候，做线下的零售企业，必须要求变。
怎么变？
其实线下零售企业想转向，目前的路不多。
第一，自己也做线上，如苏林那般，做自己的线上业务，做O2O结合。
可这条路，没那么好走。
苏林算是业内走的最早的一批零售企业了，可现在你们看看，苏林线上出什么成绩了吗？
线上不是那么好做的，不是说单纯的搭建一个平台，产品上线就足够了的。
多端消费个体唯一确认、价格统一、实时库存、渠道协调、销售分析、物流配送……
这些，才是线上线下结合的背后逻辑。
苏林做不到这些，大商也做不到，目前，业内唯有远方可以做到。
比起苏林，大商的劣势更多。
如果前几年你们也做线上，那现在有了基础，还有点希望。
可目前再去做，说句难听的，谁会认可你们的线上平台？
没人会认可的！
所有人都知道，远方才是线上最大的超市，最值得信任的超市。
你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己做，除了浪费资金，没有任何意义。
而线上做不起来，线下经受冲击，大商的未来恐怕不会太好过。
第二，转型，向高端转型。
目前，不少企业都是这么做的。
在中低端品牌遭受冲击之后，很多人觉得，走高端路线，也许是条出路。
可大家都是明白人，应该清楚，想做高端，那就要做好取舍。
要不全力转型去做，这样可能会出成果。
如果只是辅助的去做，其实效果没想象的那么大。
而且远方的电子商务，也不是掏宝，掏宝在大众眼里是中低端的代名词，远方可不是。
远方目前的O2O路线走的还算成功，在大众心目中，远方商城和远方其实是没有差别的。
这时候，远方就不再是中低端，网上也可以做高端版块。
……”
随着李东的话音不断吐出，众人也不去打断，有人沉思，有人皱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刚才缓缓道：“不试试李总怎么知道大商转型不会成功？
苏林他们的失败，不代表大商也会失败。”
李东咧嘴笑道：“失败是必然的，因为有远方在。
当我们在北方地区的线上渠道铺设完善，物流体系发达，线下由物美为先锋进入东北，后续再增加投资，大商不会成功的。”
“李总是在威胁我们？”牛刚冷笑道。
李东一脸无奈，摇头道：“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说，牛总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换成之前，我说了也是白说。
可当融资成功的那一刻，大家就该明白，我没必要去吓唬谁。
当远方不为资金发愁的时候，不为人才发愁的时候，不为利润去考虑的时候……
到了这时候，其实很多挣扎都是没必要的。
我来这找牛总，没有想过用这张嘴就把大商纳入麾下，就让大商举手投降，我相信牛总也不是那种人。
我只是把一些事实说清楚，说明白。
牛总现在不甘心，无外乎还有一线希望。
第一，寄希望阿里不会崩溃，掏宝可以继续在线上给我们制造竞争，让我们无法集中全力。
可今天开始，远方就不会再去在意掏宝了。
至于其他平台，更不会在意，无论是掏宝还是最近有些出风头的京东，在远方面前，都不会再有任何竞争力。
如果我们还有很多漏洞，那他们可以趁虚而入。
可当我们把这些漏洞都补上了，除非远方自己找死，要不然，没人能让远方倒下。
所以这一点，牛总可以不用去考虑了。
第二，寄希望南方那边可以拖延远方，让远方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进去。
给大商喘息的时间，继续经营北方，这点牛总应该想过吧？”
牛刚沉默片刻，接着点头道：“不错，华夏零售不是远方一家独大，大商在北方扎根已久。
你们就算要争，也没那么容易取而代之。
何况南方市场竞争激烈，几家企业都实力雄厚，拖，远方不一定拖得起。
你现在不计成本的投资，竞争，可远方的综合实力，不见得就比他们强大。
再等一段时间，拖到最后，拖垮的只会是远方！”
牛刚说到这，眼神犀利道：“都说远方不善持久战，不是没道理的！
远方体系杂乱，几乎全靠你李东一人在撑着！
可神也有犯错的时候，拖下去，拖到你李东犯错，那远方就不足为虑！
还有，习惯了胜利的远方，只要长时间处于胶着状态，所有人都会对你丧失信心！
不止你的员工，包括外界的投资者。
所以我没想过击败你，只要拖到你精疲力尽，拖到远方精疲力尽，拖到所有投资者对你丧失信心，那就是大商的胜利！
长时间的不盈利，产业无法扩大，规模还被压缩，李总，你觉得那时候的远方会如何？”
李东笑呵呵道：“不知道，可能会很糟糕。
也许比你想象的更糟糕。
可想象终归只是想象，事实不会按照你的想法去走。
很多人都希望能拖延我脚步，希望能一直拖下去，拖到我撑不住为止，可最终，撑不下去的绝不会是我。
南方的竞争，快结束了。”
李东的最后一句话，让牛刚瞬间坐直了身体！
何止他，其他高管纷纷将视线投向李东，眼中满是惊疑不定。
李东却是不继续往下说，又道：“不止南方，北方其实我觉得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大商这边，我希望入主的手段更柔和一些，而不是太过暴力。
大商和国梅其实还是不同的，国梅一直在走下坡路，加上家族印记太强，所以我入主国梅的手段很暴力。
可对待大商，对待大商的团队，我觉得可以用更柔和的手段，更互惠的手段去接手。
还有一点，大商的体制和国梅也不同。
在场的诸位，包括牛总，其实都是职业经理人出生，这点没有贬低诸位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大商本就没有太强烈的私人印记，包括牛总的私人印记，我觉得应该也不是太强烈才对。
这时候，只不过是更换第一大股东，对诸位而言，真的有太多的区别吗？
并购大商之后，远方除了在一些基础建设，线上渠道铺设，供应链，物流……这些方面进行一些改进投资，管理包括运营方面，变动不会太大。
其实我来找大家谈，也是希望大家能更轻松地接受我的观点。
实际上……”
李东轻笑道：“实际上，我真要想强行拿下大商，早就可以了。
可强行拿下，就如现在的国梅和家乐福，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后遗症。
我这时候，更希望是你们心甘心愿地和远方进行融合。”
牛刚皱眉道：“李总说强行拿下，说的是茂业那边？”
李东笑呵呵道：“茂业算部分，不算全部。
其实，滨城国商找过我……”
“什么！”
众人一惊，滨城国商是之前的第二大股东，掌握了大商零售8%的股份。
如果按照李东说的，对方主动找过李东，一旦李东拿下了对方的股份，或者获得对方的支持，加上茂业那边的5%，远方这边掌握的股权就达到了28%。
这时候，远方完全可以强势入主大商了。
牛刚眼皮不断跳动，就听李东又道：“不过我没有强行入主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
大商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能让远方重视，不是因为大商本身。
而是你们这群人，包括大商的体系。
门店，远方其实不需要那么多。
关键还是要懂华夏零售的人和团队，懂北方零售市场的团队。
对北方，正如牛总说的，远方其实不太熟悉，也不太知道如何去迎合这个市场。
所以，我更希望得到的不是那些门店体系，而是整个大商体系。
而之所以没有接受滨城国商的支持，大家知道我考虑的是什么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李东笑道：“有付出，自然希望得到回报。
滨城国商，希望能得到更大的回报，所以选择支持我入主大商。
可在我看来，既然国退民进了，那就不要再进一步了。
一旦这次接受了对方的帮助，那后续会很麻烦，我付出的东西会更多。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我希望，支持我入主的，是现有的这些团队，而不是其他人。
远方入主大商之后，大商品牌可以保留，现有的管理团队只会微调不会大动。
远方帮大商架设线上渠道，投入资金对现有门店进行升级改造，更趋于现代化。
其他诸如物流、仓储、供应链，远方都会进行支援。
有远方做后台，大商只会发展的越来越好，不会更差。
诸位的待遇，也只会比现在好，而不是变差。
除了牛总之外，我觉得其他人没道理反对才对。
至于牛总……”
李东看了一眼牛刚，笑呵呵道：“牛总，齐云娜现在的位置，可以为牛总留着。
如果牛总觉得不合适，咱们可以慢慢谈。
可真要因为牛总一人，耽误了双方的融合……”
牛刚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搭理李东，而是看向其他人。
这时候，其他人却是一声不吭，被牛刚看到的人，也都低下头写写画画，不肯面对牛刚的眼神。
牛刚心里咯噔一跳，接着又有些愤怒和失望。
李东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些人居然这么轻易就动心了，妥协了！
显然，李东开出的条件让这些人觉得可以接受，可以接纳远方入主大商。
可他们难道忘了，这些年到底是谁在执掌大商，让大商走向辉煌，这才换来了今日李东希望和平接手大商吗？
如果大商和国梅一般，和物美一般，李东会这么好说话？
这些人，何曾考虑过自己！
牛刚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就是自己为之奋斗一辈子的大商吗？
……
李东从大商走出的时候，不由摇摇头，趋利避害，这才是人性。
远方，不再是当年的远方。
李东，也不再是当年的李东。
有些事，往往就是这么简单，这也是李东觉得没有太大挑战性的原因。
后世阿里做大之后，从线上转战线下，也如此刻这般简单。
零售业的巨头，有几家敢拒绝，会拒绝的？
更别说，这时候的远方，实力其实比阿里更强大。
到了这时候，李东亲自出面开条件，选择妥协，几乎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