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七二 太子废立,皇权之争
太子之位的易换?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国君。
这一改换,便是真正的换天之举。
陈芝云心中震惊到了极点。
皇帝竟有改换太子的想法?
而他更是震惊,皇帝竟然将此事如此轻描淡写告知于他?
陈芝云虽然并未对朝堂之事多么计较,但也是放了些许眼线,心知皇帝昏睡多年,初醒不久,如今对于朝堂的把控,已是十分微弱,就算有心布置,也还无力为之。
哪怕真要换下太子,也不是一朝一日能言之事,至少也要长久一番布置。
废除太子一事,如今对于皇帝而言,必然也只是一个粗浅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惊天动地,不应该深埋心底,暗中谋划么?
在尚无谋划的时候,便将此事告知于自己?
皇帝对他,当真是如此信任以及看重?
这位名震天下的白衣军主帅,心中莫名有了些惶恐。
然而老皇帝仿若家常闲话一般,随手挥了挥,淡淡说道:“不要拘束,只是朕一点念头罢了。”
陈芝云呼吸微凛,未敢开言。
老皇帝徐徐说道:“这些年来,朕久病缠身,荒废政事,乃是太子执政,倒也可圈可点,打理的颇为不错,甚至稳固了梁国局势,从而扩展局势,主动引燃战火,把方向推向了蜀国……其实在朕眼里,他的作为,已是不差。”
停顿了下,才听老皇帝低沉道:“只是,如今朕已醒了。”
陈芝云神色稍凝,只觉颇为沉重。
“朕还是这梁国的皇帝。”
上面这苍老的老者,沙哑着声音道:“这梁国,终究还是朕的。”
陈芝云抬起头来,只见这位老皇帝,神色恍惚,亦有些许出神。
莫名地,陈芝云只觉得,皇上确实已是苍老垂暮的残阳了。
但这头苍老的雄狮,依然不愿放低爪牙。
在残阳之下的爪牙,闪烁着森然的光芒。
“朕是皇帝,他是太子。”
“朕是国君,他是储君。”
“朕是老子,他是儿子。”
老皇帝一声一声说来,语气低沉,道:“这梁国的权势,在朕醒来之后,本就该是朕的,但太子执政多年,沉浸于权势之中,不可自拔,已是不愿交出手中的权势。”
“他虽无逼宫之念,但却是想要继续以太子之名执政,让朕空坐帝位,手无权势,就如前朝的太上皇一般。”
老皇帝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芒,苍老的雄狮仿佛张开了爪牙,厉声道:“但是,太子忘了,朕才是稳坐在龙椅高位上的一国之君!”
御书房陡然静了下来。
陈芝云未有出声。
而老皇帝厉声过后,略带喘息的呼吸声,好似苟延残喘一般,显得粗重而狼狈。
良久,才听这梁帝深吸口气,沉声道:“易换太子一事,你觉如何?”
陈芝云思索良久,才道:“皇上作为国君,执掌皇权,自是应当……依末将所见,可逐渐架空太子权势,重归于皇上手中。”
老皇帝目光有了一缕异样的色彩,一闪而逝,沉声道:“如此,你也是赞同朕的想法?”
“不。”陈芝云施礼道:“暂时接过太子手中权柄为好,至于太子之位,不应改换。”
“哦?”老皇帝略微挑眉,道:“为何?”
“恕末将斗胆,还请皇上恕罪。”
“有话尽可说来,朕恕你无罪。”
“纵观皇室子孙,俱都出色,但下一代中,唯当今太子,手腕非凡,处事风格,最似当年皇上盛年之时。”陈芝云说道:“诸位皇子当中,太子殿下并非最为聪慧的那人,也非是才学最为高深的一人,至于武艺,也只是勉强得以强身健体。”
“但是,如今他稳坐太子之位,其余皇子未敢有所逾越,凭借的不仅仅是他原来作为皇长子的身份,而是他一向展露出来的才能。”
说到这里,陈芝云悄然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梁帝眼神浑浊,略略点头。
陈芝云迅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尽管在诸位皇子之采还是武艺,太子殿下都谈不上出色,但他却是最有雄心壮志的一人,不仅手腕强横,且行事稳重,凡事亦是谨慎,而在其麾下,也聚敛了一批颇有才学的人物,能为他出谋划策。”
“如今梁国权势,无论朝堂之上的智计谋划,还是军中大权,都已被他牢牢揽在身上。”
“以大不敬之言……”
陈芝云抬起头来,道:“今后太子殿下继位,必是明君,且不亚于皇上盛年之时。”
老皇帝沉吟许久,道:“你的意思是,朕已老迈,比不得太子如今强盛?”
陈芝云眼神一凛,心中一动,面上顿时露出惶恐之色,连道不敢。
“莫要慌张,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道:“不过你说得也是,太子着实出色,虽然文才武艺都不高,但却是个能当君主的,至于所谓文才武艺……他麾下既有谋士,又有大将,也不担忧。”
说着,老皇帝忽然笑道:“总好过蜀帝那厮死后,留下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陈芝云知晓,老皇帝所言的是蜀国当今皇帝。
蜀帝实则谈不上昏庸,但也谈不上多么聪慧,他的眼界,全在书中所得,只看了几部书籍,便以为看透了世事,因此显得自以为是,对权势十分渴望,自以为掌权之后,能平稳天下,成为明君。
但实际上,陈芝云也看得出来,这位蜀帝一心想要把所有权势揽在身上,却未必有掌握权势的能力。
而当今蜀国之中,蜀帝依仗宦官胡皓,向来忌惮姜柏鉴等能人之辈,隐约有着一番打压,便是为了削夺权柄。
梁国上层人物当中,对于蜀国朝堂之事,也算知晓得较为透彻。
无论是当今梁帝,还是太子殿下,对于那位平庸无能,却又一心掌权的蜀帝,早已下了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评价。
昏庸之辈不可怕,可怕的是昏庸之辈,一心夺权,而无力执掌。
在他们眼中,蜀国里面那真正的阻碍,在当年葛相及葛盏之后,便是如今的姜柏鉴及蒋费之流,但蒋费也已被刺杀了去。
“也罢……”
老皇帝笑道:“此事容后再谈,免得免了他东宫太子之位,却使得父子刀兵相见,教梁国动荡不堪。”
说着,这梁帝情绪低沉了一分,道:“而且,人总有一死,朕归天之后,这梁国也终究是他的,权势也终究还是他的。若让他失了太子位,将来落在一个如同蜀国那厮一样的烂泥皇子手中,也是可笑。”
陈芝云不敢答话,只是略微低头。
“罢了罢了……”梁帝略微摇头,笑了两声,便将这滔天大事,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旋即看向陈芝云的眼神中,浮现了些古怪的笑意,开口说道:“听闻这些年,太子对你极尽打压,难道你就不对太子心生怨愤?须知,朕废除太子一事,对于你的处境,可是极好的。”
陈芝云闻言,面上露出惶恐之色,躬身拜倒,道:“末将怎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
老皇帝笑道:“那你说……何以如此?”
陈芝云低声道:“自是为了梁国社稷。”
他深吸口气,心中言语归列,旋即正了颜色,方自开口,将心中念头,徐徐道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