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柯岩的道
到了元婴境界，《天魔解体》这门功法本应再度突进一层，苏寒的分身数量，也应该一举突破五位才是。
但蛮荒世界一行，苏慎欲要夺舍苏寒本尊，待本尊苏醒之时，苏慎似乎融入了本尊的魂魄记忆之中，而作为《天魔解体》的金色小书居所的苏寒的识海，则化为了一片混沌。
在从蛮荒世界回来的一年间，识海的确是有在慢慢恢复的迹象的，但好转的程度微乎其微，识海之内依然是一片混沌，根本难以看清其间的景象。
后来回到东土，看到分一等人的识海皆是完好，苏寒本尊本来抱着的希望是，可以通过融合，达到复原识海的目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当融合进行到识海这一步的时候，本尊混沌的识海，却将一众分身的识海给吞噬，以至于最终得到的识海，仍然是一片混沌的景象。
也因此，现在的苏寒，其《天魔解体》依然停留在金丹层面，而未曾达到元婴境界。
“倒是有些麻烦。”苏寒自言自语，“那本金色小书，可是消失了吗？”
“但想来，苏慎应该还没这么厉害……吧。”
半年后，苏寒与四位分身一道，回到了新点苍山。
此时距离苏寒前往海外修炼已然过去了两年时间。
这次他刚料理了黑煞教，便离开这么久的时间，其实也是有行险一搏的意思，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请柯岩帮忙照看李媚晴等人，若是他修行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柯岩自会想方设法将李媚晴等人妥善安置。
点苍最中央的大山已然重新建立，山势更加巍峨雄奇，颇为不凡。三座大山直插青云，其上青翠蓊郁，树木葱茏，偶有屋檐画角显露，倒是显得清幽雅致，别有风味。
“真是不错。”苏寒点点头，“这点苍山重建地我都快有些不认得了。”
四位分身各自服了易形丹，此时跟在本尊身后，微笑不语，分一道：“看样子。圣音道尊果然是没有敢来。”
“底牌已失，再来这里引起天的不快，得不偿失。”分二笑道。
“诶？我看到武阳了。”分三说，向着一个方向指去。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在最高峰的金顶之上，武阳正走入一座大殿之内。
“你们各自去吧，我去武阳那里看看。”苏寒道。
几位分身当即各自离去，苏寒来到了金顶大殿之外，向着里面走去。
“苏寒？你修行回来了？”大殿之内人不多。基本都是点苍派的老人，此时正首掌门的位置上，端坐着王崇，身着掌门服饰。见到苏寒进来。王崇只是略为讶然，便当即喊了苏寒。
苏寒心中了然，想来是羌青盛去了以后，王崇便接任了点苍派掌门之位。
“弟子苏寒。见过掌门。”苏寒向着王崇作揖道。
“快快免礼。”王崇道。
苏寒向着武阳落座的位置走去。
“这次素山派请求归附，却不知各位是什么意见？”王崇道。
武阳向着苏寒低声道：“你走的这两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当年四国的几个门派，来到大宋之后，除了琉焰斋皆是维持艰难，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从苍冥剑派开始，一个个门派竟然开始想着归附点苍派。像苍冥剑派还好说，它经历了几次大难，门中眼下只剩下了几百号老弱残兵，根本不足以在大宋这样的地界维持。但是素山派却不一样，虽然过得也艰难，但它从四国带过来的底子动摇不大。”
“都是传承了几千上万年的门派，这样子断了，倒也是可惜。”苏寒道。
武阳见苏寒这样说，却是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最终商议的结果，无外乎是素山派可以并入点苍，不过却要拆分成几个分舵，而且目前点苍机密核心之所在，却还不能涉足。诸多的条件限制，却也算不上苛刻，毕竟点苍派与素山派也是多年交好。
从大殿出来，武阳打量着苏寒：“到元婴了？”
苏寒有些奇怪地看了一会儿自己，“我现在的修为这么容易就可以看出来了？”
武阳却是摇摇头，“我是按照你历来的进境猜的。”
“恰好到了元婴。”
武阳古怪道：“说起来，半年前在南海，发生过一次非常可怕的海啸，有修士说有人在那里渡劫，海啸乃是天劫的音波所致，可怕非常。那轰隆的炸雷声，三万里外都能听到，渡劫核心所在方圆万里，所有凡人的痕迹都被几百丈高的海啸抹杀地干干净净。”
“比我预想地要厉害了很多。”苏寒道，“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现在附近的大陆都在流传，说有上古大能复苏，不然断不可能引起如此可怕的天劫。照我看，你却比上古大能还要厉害，金丹的时候就那么厉害，这下达到元婴，却还不知道要厉害成什么样子。”
苏寒笑笑道：“圣音道尊回来了吗？”
“还没有。”武阳道，却是出乎了苏寒的预料。
“什么？”苏寒微微一怔，“还未回来？”
“嗯。”武阳点点头，“柯岩大巫三个月前来过一次，我问起他这个事情，他说天也没回来，他们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倒是……我亲自去找他问一问吧。”
“也好。”武阳点点头。
苏寒又问了其他人的一些情况，而后便离开了点苍山，去找柯岩。
到了元婴境界，他在规则上的进境实际上并不是很大，但是在力量与神识上的进境却颇大。虽然现今识海依然处于混沌状态，但毕竟还有一点清明的区域，通过这个区域调用神识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当他到了巫族的地界，再用神识一扫，便当即发现了柯岩的所在。
当他出现在柯岩面前的时候，柯岩微微一怔，才问：“元婴了？”
“嗯。”苏寒点头。
“恭喜。”
“你看起来倒不是很开心。”苏寒道。
柯岩的居所是一个茅草屋。距离巫族大概有百余里的路程。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茅草。
柯岩抬起头，看着苏寒，神色凝重道：“苏寒，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了。”
“嗯？”苏寒微微一怔。
“怎么回事？”他问，“天经常跟你联系吗？”
柯岩点点头，“我对于天而言，很大的一个作用实则是与你沟通的桥梁，自天复生以来。不管他在做什么，总会定期与我联系，询问一番你的状况。”
苏寒点点头。
“但是自上次他与我联系，已然过去了快两年的时间，我觉得定然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寒闻言默然，旋即叹息道：“而最无奈的问题便是，即便他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没办法帮助他。”
柯岩闻言微微一愕。
苏寒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莫要多想，他现在所经历，远非我们可以触及到的世界。”
柯岩亦是叹了口气，“但是苏寒。你可知道，若是这次天再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人间界就要惨了。”
“兵来将挡，挡不住。我便带你们逃往蛮荒世界吧。”
“蛮荒世界？”柯岩奇怪。
“哦。”苏寒这才想起，“你前次不是问我在佛界失踪之后，到了哪里吗？”
“嗯。”柯岩点点头。
“我穿越了空间裂缝。到了几百亿里外的蛮荒世界，在蛮荒世界，我遇到了我某位前世的一位分身。”
柯岩露出古怪的神色，“你前世还有分身存在？”
“说来话长，我前世有不少人修行过《天魔解体》，后来这些前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了，魂魄堕入轮回，而他们的一些分身却侥幸幸存，数量似乎还不少。”
“依我看，你和这些分身，定然存在着某种冥冥中的联系。”
“正是。”苏寒点头，“所以我才到蛮荒世界，便被苏慎——就是那位分身感应到了，他当即来找我，把我给带了回去。后来各种阴差阳错，总之我就取代了他的位置。这次回来，那一队实力强悍的龙卫，便是他麾下的军队，而这样的军队，他足足有一千万。”
即便以柯岩的淡定，听到苏寒轻描淡写吐出了一千万的数字，这个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那你现在的力量，岂不也是大得吓人。”
苏寒摇摇头，“这便是我们井底之蛙了，我在那边时，就知道我所在的那个力量的北面，还有实力强大的力量，却竟然就是天的附庸。在那个方向的蛮荒世界，天被冠以大魔王的称号，乃是响当当的人物，投靠他的人似乎并不算少。”
“你这际遇，简直与说书的一般，这般出去两三年，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势力了。”
苏寒笑笑，“所以我说，即便东土有了事情也不必担心，大不了我带你们所有人过去，咱们从此做个逍遥自在的土皇帝，岂不美哉。”
“这想法好是好，但是你愿意去吗？”柯岩想到什么，笑着问苏寒。
苏寒微微一怔，旋即淡淡道：“只要你们这些与我相熟的人愿意去，我哪里都可去得。”
“问题恰恰出在这里。”柯岩叹了口气，“故土难离啊，特别是对有些人而言，更是严重到比性命还重要。”
“你定然不是在说‘天’。”苏寒打趣道。
柯岩却是摇摇头，苦笑道：“当然不是在说他，他属于那种，我根本无法了解的人。”
“但是你却愿意追随他。”苏寒慨然道。
“是啊。”柯岩亦是慨然，“然而古之有大志向者，其志趣情理，皆与常人不同。我们既是庸人，自然无法揣度他们的心思，而他们之所以能成大事，却正是有着非同凡人的看事情的角度与方式。”
本是随口闲聊，话题竟然一下子说深入了，苏寒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但是柯岩的话，却的确有些道理。
柯岩继续道：“你看就好比天，我们每个人一出生起就是凡人，各种各样的机缘之下走上了修道之路，又知道修道能够长生，那自然是拼了命的往上去。但是这条路太漫长了，苏寒你到了今天这一步，可看到了修道的尽头，真正的大道是什么了吗？”
苏寒摇摇头，“我现在连寂灭境都没看清。”
“正是。”柯岩道，“这条路太过漫长了，漫长到我们根本没时间去想它的尽头是什么。反而在此之前，各种各样的琐事遮蔽了我们的双眼。我们需要财富，需要女人，需要一呼百应，需要万人敬仰。当发现仅仅靠现有的力量就可以得到这些东西，我们干什么还要去想修道的尽头，那个真正的道是什么呢？”
苏寒慨然道：“是啊，全无必要了。”
见苏寒这般感慨模样，柯岩笑笑道：“是不是感觉你被说中了。”
苏寒苦笑。
柯岩道：“天就不一样，或者说他们这种人就不一样，他们属于那种，自己只是刚吃饱饭，却已经在惦记着全天下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于是自己一定要把那些占据着大量钱粮的地主土豪拉下马来的人。而且以我跟随他这么久的观察来看，他真的是这种人。”
苏寒本是微笑着的，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却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你怎么知道你观察到的就是真的？”
这样的念头让他吓了一跳，因为连他自己都没考虑过天这方面的问题。但是这话他终究没说出来。
他想了想，笑着问柯岩道：“那柯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柯岩问。
“你是俗人吗？”
“是的。”柯岩没有任何犹豫。
苏寒又问：“那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苏寒道：“既然你是俗人，本质上来讲又不懂天，你为什么愿意追随天呢？甚至为此背弃了你的族群。”
对于这个问题，柯岩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是因为他让我看到了希望吧？”
苏寒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希望？”
柯岩又想了想，“就是让我这个本来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可以满足自己一切狭隘需求的人，忽然发现宇宙间竟然还有如此大的一个功业可以让我这蝼蚁一样的人类来做。为此，哪怕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都再死不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