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天”
或许因为这里四周太黑暗太寂静，又或许的确已经很久未曾与人这样说过话，北震与苏寒说了很久，到了后来，甚至说起他与青荷真君如何结识，如何相爱，那时他们本已修道多年，到了金丹，本都以为凡心不会再动，却未曾料到就那般遇到彼此。
到了后来，苏寒已是很少说话，看着这个已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的假和尚，说着一些前尘往事。
“前辈能遇到真君，真的很幸运哩。”苏寒到了后来，感慨道。
北震瞪了苏寒一眼，“老衲如此之多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你可还想活着出去吗？”
苏寒闻言顿时呆如木鸡，北震依旧瞪眼道：“从实招来，可有喜欢的女孩子？”
“有的。”苏寒应者，眼前浮现出李媚晴的模样，面上不由得浮出一抹笑容来。
北震玩味地看着苏寒的笑容，点点头道：“果然是有的，不过我对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却不是很感兴趣。但你可千万不要跟我一样，辜负了人家。”
苏寒愕然道：“前辈不是说要杀掉我？我既死了，又怎能不辜负人家？”
“你！”北震一瞪眼，旋即却被苏寒气笑了。
“不过……”北震道，“你现今既然被贴上了‘钥匙’的标签，只怕就算出去，也很不容易的吧？”
“嗯。”苏寒想象着被夜蝠劫走的那个晚上的景象，“也许现在在天眼之森外面，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守在那里。”
“这样可不大好。”北震道，“你这麻烦，似乎比我当年遇到的，还要大很多。”
“还好，起码人家应该还不会要我的命。”苏寒道，“我死了，就没钥匙了。”
“你叫苏寒是吧。”
“嗯。”
“你觉得我与青荷。值不值得信任？”北震上人问道。
“前辈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苏寒道。
“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前辈能与我说这么多自己的事情，苏寒也觉得与前辈颇为投缘。”苏寒斟酌着话语，缓缓道，“但是前辈，古仙人遗迹牵扯过重。那些要来胁迫晚辈的人，目标不仅仅是晚辈，还有一切晚辈所爱着的。所在乎的人，因而晚辈绝不会给前辈做出任何承诺。”
北震点点头。神色却并未有太多的异样，“你的担忧我明白，我也经历过你那样的事情，所以后来我就改名换姓，甚至想法连模样身高都变了，就是不再让人知道我的出身。”
“前辈是得罪了有多少人？”苏寒愕然道。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北震道，“其实就算你给了什么承诺，我们最后也可能没办法得到遗迹里的东西，你就是‘钥匙’的消息。没放出的话，我们可能还有那么一两分的机会。”
苏寒苦笑，“现在恐怕是大半个东土都知道了。”
“所以到最后，我们肯定是争不过那些底蕴强大的大派。”北震摇头苦笑，随即却奇怪地看着苏寒。“你身处其间，就没什么别样的感受吗？这样被当成一个宝物一样，被争来争去的？”
苏寒挠挠脑袋，“一开始感觉倒不怎么样，在驭兽斋的时候被灌了一种蛊毒，浑身瘙痒难耐，驭兽斋还请了一个魂修吧，要剥离我的魂魄查清楚关于钥匙的事情，不过好在夜蝠等人来袭，将我劫走，之后就到了这里。一路而来，其实感觉还好，除了驭兽斋的几个，遇到的不管是夜蝠，还是前辈与真君，能认识这么多厉害的强者，很多人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吧，借着这个机会能认识这么多人，还能经历一些有趣的事情，总算是麻烦之外所附加的惊喜吧。”
北震上人似乎才认识苏寒一般，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着他，“你修道多久？”
“前辈问这个做什么？”苏寒奇怪，想了想，“十年出头吧。”
“十年出头筑基五层？”北震上人微微惊讶，“很了不得的速度，一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才可以达到你这样的境地。”
“筑基之后的五年，都是在南狄之土修行的。”苏寒道。
“南狄之土那个地方我知道，但在那里，有外在的压迫还不行，也得自己达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实现修为的突飞猛进。”北震上人道，他感慨道：“你对事物的认知如此独到，让我觉得很惊讶，又恰好有如此好的资质。其实我现在倒是很期待，若是这件事情过后，你还活着，将来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境地。”
“前辈这样夸我，我可是会很不好意思的。”苏寒哈哈轻笑道，“达到前辈的状态可以吗？”
“不好说。”北震道，“修道并非资质高就好的，还会有许多其他的挫折。但你若可以达到元婴，日后成就，定在青荷之上。”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面前黑气翻涌，一道人影显现出来。
苏寒和北震定睛看去，就见一位锦衣老者，出现在二人眼前，见到来人，北震上人当即眉目一拧，身形一闪，就到了那人近前。
来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李双江，他此时看到眼前端坐的北震上人与苏寒，也是叫苦不迭，只觉得眼睛一花，和尚已经到了近前，在他身上狠狠一拍。
“轰！”
一声闷响，李双江倒飞回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北震上人回转身，手上还多了个乾坤袋。
苏寒道：“前辈怎不杀了他。”
“我不造杀戒很久了。不过我却将他乾坤袋拿走，又给了他重重一下，在这个没有灵气的地方，够他受的了。”
苏寒了然点头，北震将乾坤袋丢给苏寒，“这个乾坤袋你拿着吧。”
苏寒接过乾坤袋，有些讶然道：“前辈不要？”
“我看了一下，并没什么太感兴趣的东西。”
苏寒扫了一眼里面，随即呼吸微微一顿，因为这乾坤袋比起他见过的任何乾坤袋都要大，而且装了很多东西。各类天材地宝还是好的。在其中一个架子上，上百把七品往上的飞剑法宝法器，熠熠生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在另一边，还有一长排丹药架子，放着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的丹药。
“如此多的东西，前辈真的不要吗？”
“对我没什么用。”
“但我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有乾坤袋，转眼也会丢掉的。”苏寒苦笑道。将乾坤袋递给北震，“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前辈你。”
北震翻了个白眼，“倒好似我还要承你情一般。”他想了想，丢给苏寒一个项链，“算了算了，这个拿着。”
苏寒把项链放在眼前，项链很古朴，表面雕刻镂空，中间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圆宝石。
“这个是？”苏寒拿在手中。却感受不到这项链上有一点点的灵气波动。
“你得这样。”北震道，随即念出一段口诀。
苏寒眼前一亮，当即照着北震上人所说，神识一转一扭，按照北震上人所说的方法。在项链之上施为，随即他便陡然觉得神识一松，已然进入到一片空旷的空间之内。
“这……”苏寒顿时觉得好生奇妙。
“你把它戴在身上。”
苏寒点头，将项链带着。
北震上人又传授了一段口诀，苏寒照做，然后就看到项链逐渐隐没，消失在了皮肤之中。
“这项链名叫隐珠，对于你目前所处的困扰，算是挺有用的，其它的倒也没多大用。”
苏寒将得到的乾坤袋丢入隐珠之中，朝着北震深深下拜，“多谢前辈赠物。”
北震盘坐下来吧，“坐吧，快子时了。”
苏寒跟着北震坐下，随即就感觉到，一股来自于黑暗深处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陡然间感觉到呼吸变得困难，身上似有万斤重担，他必须要运功抵抗，才能够承受这种压力。
就在这个时候，他遽然感觉到黑暗的深处传来了一股强烈的吸力，如若剜肉一般，将他丹田之内的真气，抽取了一大块。
“啊——”他紧闭双目，痛苦低吼一声。
压力与黑暗同时散去，他长出一口气，睁开眼，汗水滴入他的眼睛之中，印入眼帘的黑暗渐渐散去，再看周围，北震上人不见了，而他所处，则是一片天空之中，下方千丈，是广袤的，郁郁葱葱的群山。
“你来了。”
空旷却广远的声音，不知自何地传来。
苏寒脑际灵光一现，“你就是‘他’？”
“猜得并不错，我是‘他’。他们叫我‘天’。”依旧是四面都是声音传来，却并看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你为何要找我？”
“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但是现在，这件事还不能让你知道，所以我将它埋在了你的识海深处，等到有一天，它会自行开启，到时候，为了你，也为了我，请你务必要帮这个忙。”
“为了我？为何说是为了我？”苏寒奇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眼前的世界崩溃，苏寒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剧烈摇晃起来，随即他睁开眼，就看到北震上人提着他，前面是青荷真君拉着北震，还在骂道：“都什么时候还管这个人。”
“嘿嘿，他现在可是我的忘年交。”
苏寒再看周围，黑色的世界正在崩溃，不知过了多久，道道光芒绽放，苏寒感觉有些刺眼，忍不住闭上双目，再睁眼时，就看到他们已经处于一片山林之中。
阳光微暖，穿过林木斑斑驳驳洒在身上，周围鸟雀啼啭，叽叽喳喳，附近传来溪水哗哗的流淌声，或许因为忽然出现的人，旁边树丛里一只野鹿吓得跑开。
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象，不知为何，让苏寒忍不住热泪盈眶，他跪了下来，俯身亲吻这片似乎才刚刚认识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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