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风波平

听到刘秀催促,方振耀急忙点头应是,似乎在低头时候,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向刘秀身后看了一眼,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在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但很快就别过头来,脸色如常,对诸位大臣说道:

“诸位阁老都知道,北燕乃我卫国累世仇敌,两国间有血海深仇,民心互恶,即便刘弘文想要反叛朝廷,兵粮短缺,也不敢和北燕暗有勾连,生怕事情败露,百姓离心,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背负千古骂名,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因如此,诸位阁老对燕国局势也颇有了解,对燕帝慕容丹过往之事也知之甚多。”

说完停顿下来,望着诸臣,看他们反应。

众人听后俱都眉头一皱,互相耳语一番之后,苏泽才上前一步回道:

“不错,据老臣所知,慕容丹在太子位时,曾被人称为‘弱智太子’,皇帝慕容恪虽然时常说他十分勤奋,也有雄心想要做一番大事,但奈何其智有不殆,不仅对政务一窍不通,就连日常人情往来都很难做好,以致最后就连皇帝慕容恪都失去耐心,想要在皇室中重选子嗣,另立太子。”

方振耀听后笑了笑,下意识负手在大殿上走了几步,看着众人,回道:

“苏相所言极是,不过慕容恪虽然有废立太子之心,但其实所遇阻力颇大,各方藩镇对此问题上难得齐心,竟然一同上书要求皇帝收回成命,并称慕容丹乃是皇帝唯一血脉,岂容轻易弃之不顾,况且太子登基之后虽是不如陛下英明神武,但定为宽厚仁爱之君,帝国国势虽盛,但近年天灾兵祸不断,需要休养生息,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登基,燕国或许会是另一番光景,还望陛下三思才是。”

他看了一眼苏泽,又把目光转向殿内所有大臣,片刻后继续道:

“慕容恪对废立太子之事,本就心有犹豫,而藩镇势大,对他明劝实逼,最后慕容恪和燕国各藩镇之间以此为契机,暂时联合,南下攻卫,也就是半年之前的‘平衍大战’。”

众人听后反复思考方振耀的话,又互相讨论一番,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应是。

方振耀见状微微一笑,底气更足,刚要继续,却听群臣中李宝良突然开口,问道:

“敢问方大人说了这么多,又和您阻止殿下当国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等方振耀回答,摇了摇头,继续道:

“且说北燕国事,诸位大人,老夫反而觉得现在北伐燕国是个机会,诸位请看,藩镇力保慕容丹不过是想以他为傀儡,巩固势力罢了,现在慕容恪已死,慕容丹继位,藩镇互相倾轧夺权,这对卫国乃至大汉而言,都是千载难逢之良机,我等就应趁其国乱而起兵,打他个措手不及,即便不能倾覆其国,也能壮我大汉国威!”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高堂之上有一道目光射来,目光如刀,隐有切肤之痛,李宝良下意识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隐隐的,他也看到黑暗中,刘秀身后有一道影子杵在那里,他心中一惊,不由猜想,身后那人会是谁呢?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仇怨?

他脑中念头急转,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突然感到身边有人扯他衣服,他精神一震,急忙抬头,只见所有人目光齐齐向他看来,前面方振耀面带笑意,看着他道:

“此时李大人心中,只怕北燕该灭国数次了吧!”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李宝良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呢喃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低头沉默不语,只是心中还在想着看向自己的那刀锋般的目光,又会是谁?

方振耀见他沉默,微微一笑,接过李宝良的问题回道:

“李大人所言极是,按照现在的局势,北伐燕国的确是千载难逢之良机,但那是半年之前,现在再反攻燕国,却有些晚了。”

顿了一下,他重新看向众臣,见他们俱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点了点头,继续道:

“因为从当前形势看来,慕容丹非但不傻,反而极其可怕,他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愚不可及,实是深不可测。”

此话一出,如同巨石投河,平静的河水瞬间被打破,波纹荡漾,乱成一团,就连刘秀的目光都起了波澜,眉头轻皱。

半晌,苏泽才轻咳一声,示意众人安静,百官渐渐息声,转身向刘秀告罪,刘秀点了点头,挥手道:

“不碍事,方振耀,你继续说。”

方振耀听后点了点头,行了一礼,转身对百官继续道:

“‘平衍大战’,皇帝慕容恪战死,太子慕容丹继位之后,燕国各方藩镇势力暗中博弈,巴结慕容丹身边太监,甚至有几大势力较大的藩镇将军,直接进入燕国都城,明着争权,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就在他们都城博弈,暗中较劲的时候,随着慕容丹几道政令发布之后,他们突然发现,曾经熟悉的慕容丹,那个‘弱智皇帝’,仿佛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气度威严,杀伐果断,再也没有当年半点愚笨样貌。”

苏泽眉头一皱,显然想不通竟是这个结果,他悄悄转头看了一直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刘秀一眼,心中突然有异样的情绪。

仿佛刘秀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慕容丹,有着某种共同之处。

大凡帝王者,都有这种韬光养晦的气度和能力么?

卫王刘弘文和他们差的太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己日后即将走的路,到底是对是错?

就在他沉思之时,只听李宝良对方振耀开口问道:

“难道这才是他本来面貌吗?之前的慕容丹都是装的不成?”

方振耀面色不变,微笑的看着李宝良,回道:

“不错,慕容丹隐忍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而且因为平日表现愚讷,别人多不关注于他,所以他也有精力和时间在暗中做了大量准备,终于在几大权臣汇聚都城时候,以铁血手腕,雷霆之势,将他们尽数抓捕,罗列罪名,全部处死,并且分派亲信官员在士兵护卫下,当天就抵挡各藩镇衙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权夺兵,一时皇帝兵多粮广,帝权稳固,其余藩镇自知不敌,望风而降,偶有人起兵造反,也很快被镇压下来,困扰燕国一百多年的‘藩镇割据’,在极短时间内就被曾经的‘弱智太子’解决掉了。”

众人听后俱都震撼不已,一时间,偌大的殿堂内沉默无声。

北燕是卫国累世仇敌,两国势力一向此消彼长,此次燕国有雄主当权,又解决了困扰江山百年顽疾,面对这种情况,卫国又该如何防备?

众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刘秀,目光灼灼,似乎在求证答案。

刘秀见状目光一闪,但依旧面色如常,眸中深沉如水,不起波澜,他向众臣点了点头之后,看着方振耀,微笑赞道:

“观察使深入敌境,情报翔实,避免我军贸然动兵,北伐之事也可针对慕容丹重新谋划,功劳不小。”

方振耀连忙谦逊一番。

刘秀点了点头,忽然转头对苏泽开口道:

“苏相。”

苏泽一愣,似乎没料到刘秀会开口叫他,错愕一下之后疾步走出班列,躬身行礼道:

“老臣在。”

刘秀微笑的看着苏泽,道:

“苏相在平‘刘弘文乱国’之事上居功至伟,本王已经向父皇呈上折子,言明此事......”

话音未落,苏泽急忙低头行礼,连称“老臣分内之事,实不敢当。”

刘秀摆了摆手,笑道:

“苏相居于东平数十载,又在官场纵横几十年,不论是对朝堂局势还是卫王支脉定有了解,不知苏相对卫王人选可有自己见解?”

苏泽见刘秀突然将话题重新引入到卫王人选之事上来,心中一动,他犹豫一会,脑中苏家被屠之事在脑中盘旋,但苦于平素与卫王支脉并无联系,不论推举何人都要从头建立联系,所以他略作沉吟,便行礼回道:

“回禀殿下,老臣认为此事重大,不若由殿下暂代卫王爵位,待您出征平衍之后,再作打算......”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他身子一颤,急忙抬头看去,但刘秀身后黑暗处,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他能够感觉到那里正站着一个人,看向这里,他心中一凛,眉头紧皱,又低头下去,不再出声。

刘秀听后目光一闪,摇头笑道:

“军情紧急,本王不知何时就要奔赴平衍城内,若卫王爵位一直空着,洛京城内,父皇会着急的。”

听到这话,一时众人据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过了半晌,刘秀突然开口笑道:

“卫国乃是帝国数百年藩邦,百姓虽然也是帝国子民,但毕竟风俗习惯历法税制也与帝国颇有不同,所以父皇也不会轻易撤王国置州府,但会随意指派卫王子弟守国,如此,则对卫国大不利......”

说完,他身子后仰,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开口说话,缓缓道:

“本王倒是有一个人选。”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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