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轻鸣初归巢(十)
悬慈方丈将屿沁四人领至墓前,便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后,转而离去。屿筝怔怔看着那块石碑和石碑后矗立的坟包,一想到里面躺着的是自己最亲的人,泪水便忍不住潸然而下。
她不曾被娘亲疼爱过,甚至连娘亲是何般模样也不得知。娘亲是这世上与自己最亲,却也是离自己最远的人。她给了自己的骨血,然而却陌生至极。只是无论如何,自己这条命是她所赋予的,可自己非但不能承欢于她的膝下,聊尽孝道,甚至初见,便已是阴阳永隔。一想到此,屿筝便痛心的不能自已。
“屿筝……”屿沁皱着眉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心中也是千般苦涩。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可是他知道,安静躺在这里的那个人,一定也非常希望见屿筝一面。
“我不曾见过她……可她毕竟是我的娘亲……”屿筝抽泣着,桃音则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她:“小姐,你哭的这样伤心,若是夫人泉下有知,肯定也会心疼的......”
青槐默不作声地从肩上取下包袱打开,将里面归置的香烛纸钱一一摆放,看上去却是熟稔至极。屿筝响起方才在寺庙前听到悬慈方丈所说的话,便拭去泪水,朝着屿沁行了一礼:“多谢哥哥……”
屿沁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这是我该做的,只是屿筝,你要知道,夫人将你送往允光,想必定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她待我与屿璃皆视如己出,恨不能倾尽所有,更何况是你……”
“我自是不知当年娘亲的苦楚,可是……”屿筝深吸了一口气,带了怒意道:“白府当真容不得娘亲半分?竟不让她入白氏祖坟!只孤零零在此!何等凄凉?!”
屿筝心痛难忍,不由得依靠在桃音怀中哭泣。初回白府,她已感受到了父亲的冰冷生疏,不曾想,原本一心埋怨着的娘亲,竟是这般凄凉无依。也许诚如兄长所言,当年她被送往允光,娘亲当真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见她这般,屿沁也很是不忍,只得低声道:“夫人在世时,潜心礼佛,埋身此处,亦是她自己的意思。与其入白府宗祠祖坟,她宁愿在这里聆听佛音,求得安和……”
屿沁长叹一口气,却见青槐持了已经点燃的香烛递了过来,亦是小心翼翼地回道:“大夫人虽在此处,可咱们少爷每月初七便会来祭奠。若真说大夫人孤苦凄凉,也并非如此。咱们少爷自七岁时迁入清幽院,一直对大夫人十分恭顺。母慈子孝,当真是佳话一桩。更何况,夫人待屿璃小姐当真是掏心掏肺,就连二夫人也难免自叹不如。以前奴才不晓得,只一味觉得夫人心善,又疼惜咱们少爷小姐。可今日才知,夫人是怀着对二小姐的亏欠和思念之情,将不能亲手予以二小姐的疼爱,都给了咱们少爷和屿璃小姐…….”
青槐这番话说的熨帖,屿筝却只觉心肠如绞。虽不知娘亲到底是何般模样,却也在屿沁、青兰寥寥数语和青槐这番话中,隐隐勾勒出慈母之容。加之父亲待自己那般冷淡,却也能想到当初娘亲必是有苦难言……
跪在娘亲坟前,不由得恸哭一番,又进了香烛,拜愿祭奠,这才被桃音搀扶着起身,转而朝着来时的路上折回。
屿沁看着这主仆二人双眼哭的如桃般红肿,心中暗自叹息,却也不再发一言,只回头看着那孤零零的墓碑暗自念道:“我将她带来了,此番也算还了你心中夙愿了吧……”
折回寒山寺中,屿沁带着青槐去向悬慈方丈致谢,顺便送去了这月的香火钱,而屿筝则带着桃音前往大殿,拜佛请愿。
殿中佛像庄严肃穆,眉宇慈悲,眼观天下,普度众生。屿筝焚香,跪在蒲团上心中默默祈愿。方进完香,便见大殿处两个身着枣红色衣衫的丫鬟搀着一位体面的妇人款款入内。那两个丫鬟臂上挎着竹篮,里面是一些香火供品。而被搀扶着的那位妇人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凤目长眉,着一身花青锦罗裙,云髻上是一支珠玉步摇和一支挽花金钗,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只是形容间略有病容,眼观脚下,移步且难。
只听见右侧的丫鬟颇有些担忧的说道:“夫人的病方才见好,便又出来着风,这可怎么吃得消?”
却听见那夫人轻咳几声,斥责道:“佛门圣地,休得胡言!”行至屿筝身前方一抬头,那夫人怔怔盯着屿筝半晌,竟渐渐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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