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宁死之欲

宇文荒表情连连变幻，从奇异到沉迷再到不可一世，过度的迅速而自然。吉珠哪怕只是旁观，也对宇文荒脸上的“沉迷”感到一丝好奇——难道大量释放多巴胺真的如此舒服？这丝好奇刚一浮现，就被吉珠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好奇心会发酵，最终膨胀成欲望。

他虽然设了局让宇文荒往里面跳，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去尝试。这种无限制的扩张自己的欲望，其实就是放逐自己的克制力，他自认自己克制力一般，若是因为好奇，导致对不正常的精神愉悦上瘾，那便是焚身自毁。

他曾经看过一本十八世纪的欧洲法典，其中记载着一句话：人类的天性就是追逐欲望，最初时，它让人类崛起；崛起后，它让人类堕落。

这句话太过唯心，若是用科学的解释，便是多巴胺决定了人生。多巴胺是一种大脑中的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能传递兴奋以及愉悦等信息，是不折不扣的“快乐物质”。

所以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多巴胺分泌适量，会让人思维清晰，心情愉悦，事倍功半。但若是多巴胺分泌过量，则会引起成瘾病态，若是病态不解除，就会不断呈现戒断反应，吸毒者的毒瘾来了，出现的惨状就是戒断反应。

吉珠揉揉太阳穴，他这具身体是人类，即使他的灵魂曾经是不朽王朝的皇族，但毕竟只是前世，如今他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碳基种族。碳基种族的天性，是存在遗传物质中的，他无法祛除这种天性，所以他若是让多巴胺大量分泌，必然也如普通人一般，会出现成瘾的戒断，他可不愿意因此去戒毒所荒废时光。

在吉珠胡思乱想的时候，智脑此时再次提醒：“目标asm值已经达到极限，若再提升，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将出现大量的有毒物质，足以致死。”

吉珠顿了顿：“停止提高asm值，让其asm值恢复至平常。”

于是在宇文荒感觉到最hign的时候，周围建立的神国全部崩塌，自己的巨人之身也慢慢缩小，快感的急遽流失，恐惧瞬间充斥他的心底。

“不要，不要，不要让它离开，都回来……”宇文荒不禁高呼。

可一分钟后，他的asm值还是恢复到了平常。

宇文荒茫然无措的抬起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随之消失，自己这具身体不过是行尸走肉。

蓦然间，宇文荒眼神的茫然被一件东西给吸引住了。

吉珠手上的红色按钮！

就是这个，带给他无尽的快乐！

按下去，再按下去！

宇文荒渴求的看向吉珠。

吉珠没有遂他愿，而是向他的脸泼了瓶矿泉水。

“现在该清醒了吧？”吉珠泼水后，问道。

宇文荒的神智慢慢恢复，不过眼睛依旧盯着吉珠手上的按钮。

“我刚才为什么会这么……舒服？”宇文荒的声音嘶哑难听，但他此时却不在意，而是眼神迷蒙回想刚才的快慰。

吉珠没回答，而是笑着伸出手，将按钮放在宇文荒面前的桌子上。

“刚才你选择按钮，那么你拒绝了死亡。”吉珠顿顿：“现在我面前摆着第二个选择，若是你按下按钮，你会感受到比先前更快乐的感觉，但最终会死。若是你将按钮推回给我，那么我会离开，你也会活得好好的，我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一次，你作何选择？死或者生？”吉珠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炸开在宇文荒的脑海中。

死或者生？生或者死？若是对普通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就算是对十分钟前的宇文荒来说，这也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但此刻他犹豫了，他看着那红色按钮时，全身都在震颤，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他，诱惑他：“拿起来，快拿起来按下去！”

可仅有的理智，却在不停的尖叫：“别，把它推回给黑衣人，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

吉珠冷淡的看着宇文荒，他自己的内心也在挣扎。

吉珠从小的道德观念教育，让他不愿意杀人，但他也不想饶恕宇文荒，所以他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生或死，都该是掌握在你手中，哪怕我在推波助澜，但这都不是将生死交由外物决定的理由。

要知道，宇文荒此时并非出于吸毒后的焦灼，因为他的asm值在吉珠有意的控制下，还是正数，并没有到负数。所以他此刻并不会像犯毒瘾时，那般急促。

吉珠相信，若是宇文荒处于类似犯毒瘾的状态，肯定会选择按下按钮。所以吉珠如此安排，给了他最公正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吉珠自己认为最公正的选择，没有亲身尝试过吸毒的人，永远不会清楚这个选择的艰难。更何况，吉珠所给予宇文荒的asm值，比起吸毒产生的愉悦还要超过一倍！

宇文荒……在沉默了一分钟后，眼带悲怆与渴望的看了一眼黑衣人。

最终夺过了按钮，当着吉珠的面，按下了按钮。

吉珠挑眉，还是选择死亡么？

“距离多巴胺分泌起作用，还有两分钟，既然你选择了按钮，那么我给你一个真相。这两分钟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吉珠感慨一声，看向宇文荒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

“我身体里到底是什么？是可以控制的毒//品么？”宇文荒问道。

吉珠拿出先前的银色液体试管，摇头道：“不是毒品，是医疗用的纳米机器人。”

“纳米机器人？！”

“先前你身体产生的疼痛，是我控制纳米机器人对你四肢经脉进行截断，不过这只会让你疼痛却并不会伤害你。而刚才你身体和精神产生的愉悦，也是我通过纳米机器人，以血液为媒介，到达你大脑中的下丘脑和脑垂体腺中，控制其中的神经递质多巴胺的分泌。”

宇文荒自己是走私毒//品的，所以他曾经了解过毒//品之所以会让人上瘾，便是多巴胺的无节制分泌造成的，黑衣人的解释，他亦能听明白。

“还有什么问题？”吉珠既然决定让他死个明白，也不打算在隐瞒。

“你和那么蒙面人有何关系？”

吉珠想了想，说道：“没有任何关系。”

虽然他认识夏朗，但夏朗的行动的确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宇文荒时间也不多了，吉珠懒得去解释自己和夏朗的关系，索性如此说道。

没有关系？宇文荒愣了愣，自己猜错了？

“那么你是谁？”

吉珠看了看宇文荒，“多巴胺已经开始快速分泌了。”

宇文荒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快感开始湮没他的思绪。

在宇文荒即将陷入快感漩涡中时，他看到了黑衣人脱下自己的口罩。

“……是你？！我就该猜到，为了刘芸而来的，只能是你，也只可能是你……”

“嘉措……吉珠。”宇文荒将这个名字说完后，便彻底陷入了肉体与灵魂的快感中。

二十分钟后，宇文荒在满脸沈醉中断绝了呼吸。

吉珠默默的收回他体内的纳米机器人，转头离开。

他通过纳米机器人的注入，操控宇文荒大脑多巴胺的分泌，以此来让宇文荒做出选择。若是他的理智在那一刻，能克制住心底的欲望，吉珠会饶恕他一命，收回纳米机器人，不过经此之后，他肯定需要去戒毒所待上几年。若是他的理智被快感湮灭，选择继续按钮，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不过这种死亡也算是仁慈，比起医院中所谓的“安乐死”，这种因为分泌过量多巴胺而死的人，才是真正的快乐至死。

吉珠明白追逐欲望是人类的天性，但他还是小看了人类对欲望的沉迷度。他以为宇文荒会选择生，但最终宇文荒宁可死，也想要再次感受“超脱的快乐”。

这让吉珠第一次直面了人类对欲望的追求。

飞蛾为了追求光明，尚且扑火。人类的欲望比起飞蛾来说，更加的深重，如沟壑、如天坑，哪怕明知道用来填平欲望的是毒药，也会毫不迟疑，且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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