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添堵!
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头戴方巾,正手捧着一卷书,坐在了官道上一座小亭内低吟。
石桌上放了一壶茶,一碟点心。
男子的身后站着两名小厮,亭下,还站着一名看起也武有力的护卫。
远远地,穆流年看了一眼他,再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杀他的。如今这位四皇子,也算是真正地踏下心来了,其实,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你之前一直在让人调查他的身世。我听人说,你翻阅了前朝大量的宫庭密卷。”
“前朝已然没了,四皇子更是死了。我查不查,都是无关紧要了,不是吗?”
桑丘子睿低笑一声,“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他如今的安逸生活?”
穆流年摇摇头,“桑丘子睿,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你,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总不能否认了你的才华。与其四处飘泊,何不就在朝辅佐于我?”
桑丘子睿冷凝了他一会儿,然后有些讽刺地笑了笑,“穆流年,你未免欺人太甚!”
穆流年一挑眉,一点儿欺负人的自觉也没有,反倒是颇为意外地瞪着他,“桑丘子睿,你发什么神经?我是为了你好!”
“哼!为我好?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倒是聪明,想要将我拢在了朝中,然后帮你分忧解难,然后你抱着我心爱的女人亲亲我我?”
什么叫我抱着你心爱的女人?
穆流年一时就瞪大了眼睛,这话,可实在是太过分,也难以入耳了。
“桑丘子睿,你搞清楚了。浅浅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一副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表情?”
桑丘子睿撇开头,不理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本来就是你欺负了我。现在还不想承认,太虚伪了!
“也罢,随便你。我是为了你们桑丘家族考虑。你们嫡系一脉,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特别出类拔萃的了。你的那个堂弟,虽说也还行,可是到底是才华平平,将来,最多也就是个守的成分居多。”
“那便成了。若是太过冒尖儿了,不得被你给盯上了?”
穆流年被他这话给噎得是气大了,恨不能上前两手将他给掐死了。
自从他成功地将浅浅救回来之后,这再说话时,就往往是充满了火药味儿。
就好像他欠了他一条命似的!
不过,穆流年仔细想想,好像也就只有跟他说话时,才是这样的一副德性。跟浅夏说话时,那表情真是温柔得恨不能滴出水来!
“哼!好心没好报。随便你。”
“你不是带浅夏去麒麟山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里离麒麟山可不近,而且,这次明显是只有他一人前来,如果他没有猜错,浅夏应该就在前头的驿站里住下了,这是不想着让他们见面了?
桑丘子睿的眸光有些晦暗,也罢,不见就不见。只要是她好好的,自己就算是看不到她,心里也仍然是踏实的。
见了面,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再度攀升,也是徒添烦恼。
“我知道什么事情也瞒不住你。也罢,反正我也没有打算就再瞒下去。如今穆家不必再行事低调,麒麟山,回头我便下旨,将那里给立为大夏的禁地。”
“你如此急切地想要将穆云华给培养出来,可是想要让他早早地继位?”
“你是知道的,当初我要与你争,也不过就是为了浅浅。如今浅浅的身子大好了,我也不想总是让她困在了宫闱之中。她既然是想要游遍天下的大好河山,我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桑丘子睿不语,在得到天下之前,能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天下,这一点,并不是最难的。
难的是,在坐拥天下之后,亲身品尝到了拥有权势的感觉,却可以为了她再度放弃,这才是真正的愿意舍弃!
桑丘子睿不得不承认,穆流年对云浅夏的爱,的确是超乎一切了。
“我听说,如今京里头闹腾的正欢,不少人在想着给你上折子,劝你纳妃呢。还有的一些贵妇,每每求见皇后,也是一番劝慰,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我说了不纳妃,便是不纳。那些人若是再敢上折子,我便真的杀一两个,让他们长长记性。”
桑丘子睿轻嗤一声,“你以前又不是没杀过,这才几年?那些人又坐不住了。”
穆流年一愣,仔细想想,自己似乎的确曾经杀过一两个御史。
现在穆云泽都五岁了,这几年他们夫妻日子过的和顺,浅夏一直再无喜讯传出,那些人就忍不住了。哼,真以为他这个皇上是个好色之徒?
再说了,就算是好色,他也只能自家娘子色,别的女人,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你还是不肯考虑成婚?”
沉默了许久,纵然穆流年知道这话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他知道,桑丘子睿一日不成婚,云浅夏的心里,便一日会对他有所保留,就算是不欠他什么,从心底里,也会认定了,自己欠了这个男人的。
穆流年不希望浅夏有这样的感觉,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予定国公府极好的照拂,当然,如果桑丘子睿肯完婚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穆流年,我此生只娶一人,便是浅夏。你若是舍得,便将她让于我,你若是不舍得,就休要再提此事。还有,我知道,我一日不成婚,浅夏的心里,便一日会记挂着,这种感觉,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桑丘子睿说完,还颇有些挑衅意味地看着他,那眸中的点点笑意,怎么也遮挡不住。
穆流年气得是咬牙切齿,这人是不是也太坏了?
明知道浅夏会惦记着他,他还敢这样?
“哼!随便你,爱娶不娶!”
看到穆流年打马而去,桑丘子睿脸上的笑,却是一点一点地消散。
娶妻生子?
浅夏,若是没有你的陪伴,我身边有没有女人,有何区别?
我在意的,始终只有你一个,既然是错过了,我也便认了,不再强求,可是你若是想让我随便地找一个人来将近过日子,我却是不肯的。
桑丘子睿再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位书生,唇角咧开了一丝苦笑,“师父,我保住了你的血脉,也算是全了这些年你对我的教导之恩。现在看看,他虽心性不佳,却是运气极好,至少,他比我要洒脱。”
长风跟在了桑丘子睿的身后,“公子,皇上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回安阳城了?”
“走吧,暂回安阳,听闻安阳城最近来了一位琴师,技艺超群,我们去听听看,说不定,浅夏会喜欢。”
长风的嘴角抽了抽,公子,您直呼皇后的名讳果然好么?
再者说了,您这么三不五时地给皇后送东西,您真的确定皇上不会发火?
万一皇上一怒为红颜,对您下了诛杀令,那岂不是太倒霉了?
当然,长风也就是想想,这几年,他家公子可是没少给云浅夏四处淘弄小玩意儿,倒也没有见过皇上生气。
只是每回皇上与他家公子站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四周都是冒着杀气。
“公子,那位琴师是男的。”长风走出几里地了,才突然想起这么一出了。
桑丘子睿愣了一下,随即却又有些诡异地笑了,“男琴师才好。浅夏爱听琴,也爱抚琴。而穆流年却是不懂琴的。就算是懂,也不会弹。哈哈,送上一位美男琴师进宫,倒是可以让穆流年堵心几日。”
长风无语了,主子,您这样明着与皇上过不去,果真好么?
两个月后,桑丘子睿再度回京,此时,穆流年与云浅夏已经回到了宫中,太子穆云华也回宫接受太子太傅的教导。
浅夏正在宫里头给穆流年做长袍,听得宫人来报,国师求见。
手指一颤,许久不曾见他了,也不知,这一次他回京,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快请他进来。”
“是,娘娘。”
宫里头服侍的人,自然是都知道皇上的心思,也明白宫里的规矩的。
奢华辉煌的宫殿内,浅夏身边站了两名贴身宫人,大殿两则各一有名,门口,还站了两名。
桑丘子睿不是第一次进承乾宫了,对于这些人自然是有所了解。
看似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女,可是实际上,却个个儿都是武功高手。
看这架势,穆流年对自己还真是不放心呢。
这一次,桑丘子睿不是自己单独进宫,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男子,手中抱有一琴。
“给皇后娘娘请安。”
“国师,这位是?”桑丘子睿是从来不会行礼的,他扭头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男子,笑道,“这是我在外头偶遇的一位琴师,其琴艺极佳,所以,特意带进宫来,让你瞧瞧。”
“你有心了。既然是国师带来的,你也起身回话吧。”
“谢娘娘。”
穆流年正在御书房批复奏折呢,就听得一阵琴音飘来,从方位上来判断,当是承乾宫。
细听了一阵儿,穆流年蹙眉,“这不像是浅浅的手法,琴音似乎是有些不对。”愣了一下,脸色一凝,“可是国师进宫了?”
“回皇上,正是,国师带了一位琴师进宫,估计这会儿,正是那位琴师在为皇后娘娘抚琴呢。”
穆流年的脸色一暗,“这个桑丘子睿,还真是不消停。非得逼着朕给他赐婚?”
一旁的云若谷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您敢吗?”
穆流年被这话给堵的,当真是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如果不是考虑到了浅夏,他还真没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偏偏浅夏一直不肯让他对桑丘子睿用强,想到当初好歹也是用了人家的血,穆流年也只能作罢。
这会儿,又被不怕死的云若谷给提起这茬来,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得了?
他是浅夏的二哥,自然是不能重罚,不过?
穆流年的眼珠子一转,清了清喉咙,“既然是国师回来了,那朕也去瞧瞧。来人,将这些奏折,都移到那边儿去,今日就辛苦云爱卿了。”
云若谷的眼角抽了抽,这是什么事儿?这一句话,就把这些活儿都推到自己头上了?
穆流年走到了大殿门口,偏又回头瞧他一眼,“对了,朕刚刚忘记说了,朕不喜欢拖沓,所以,这些奏折,务必要在今日批复完,再下发到各衙门里,免得大家不明圣意,再无所为。”
云若谷的脸蹭地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气的!
没办法,皇上发了话,他也只能认了。
云若谷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能再与这位皇上妹夫呛声了。
穆流年刚回到了承乾宫,刚好一曲毕。
“你回来了,可是刚刚这琴音扰了你?”
“没有,朕听闻国师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桑丘子睿自然看到,穆流年一进来,眼睛就往那位琴师的身上扫。
看到他的脸色都有些绿了,桑丘子睿突然就心情大好。
“既然皇上回来了,浅夏,那我就先告辞了,这位琴师既然是入得了你的眼,便留下就是。原本,也是为了给你听琴的。”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投过来极具敌意的视线,故意无视,施施然地走了。
穆流年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琴师,再一看自家娘子脸上的喜色,看来,说什么也是不能将这位琴师送走了。
穆流年心中暗叹一声,桑丘子睿,算你狠!不给我添点儿堵,你就不叫桑丘子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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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想说,桑丘子睿能有这样的心态,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