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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比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更能够体现人生无常、生老病死这八个字了。充斥着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苍白而压抑的气氛,担心躺在病床上或手术室里的家人,医院里的行人大多都神色凝重、步履匆匆,很少有人会驻足侧目。
不过,今天早上从门诊楼这边路过的人,多多少少要往绿化带前边的大手牵小手的,两大四小一行人那边侧目瞥上两眼。
家长带孩子来医院瞧病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不过,拖拉拉带着四个年纪差不多的豆丁,怎么琢磨都有点不寻常。两大四小之间的关系,让不少人心里头犯嘀咕。
要不是看那位身形精壮的年轻人气度卓尔超群、神色凛然,看着不像坏人,那些虽然行色匆匆质朴良善的病人家属说不定都要把人当拐子了。
也不怪大家这么想,医院向来人多眼杂,不是没有那些皮厚心黑的拐子专门跑到医。里边拐卖孩子。八十年代民风淳朴,拐卖孩子的黑心黑肝的坏人当然是人人喊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群众们的眼光都是雪亮的,旁边那位身穿嫩黄色毛衫外套的女孩儿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相由心生,拐子绝长不了这么好的模样。而且,女孩儿跟孩子说话时,手舞足蹈,嘴角会不自觉流露出浅浅笑意。也不知道那女孩儿跟孩子们说什么了,四个孩子乐的唇角翘的老高,晃着女孩儿的胳膊撒娇。
“萱瑾,翟二哥,这边,这边!”身穿白大褂的赵卫红匆匆忙忙从门诊楼出来的时候,差点也都要以为绿化带前面站着的是一家六口了,只不过,妈妈太年轻了些。
“卫红姐!”芽儿牵着四个孩子过去,一脸小生怕怕的看着赵卫红开始显怀的大肚子,可见准妈妈自己调适的很好,气色红润,以前高挑的身材也丰腴了不少。
小晨他们四个见他们卫红姐的肚子两个礼拜没见好像又打了一拳,惊讶的小嘴张着,小手缩着看着赵卫红的肚子想摸又不敢摸,衣服底下真的有小宝宝吗?
赵卫红知道小晨几个平时最小心,十分干脆的轻轻把四只小爪子扣在自己的肚皮上,让四只小手过了一回瘾,却一点都不耽误嘴上跟芽儿交待道,“早知道翟二哥送你们过来,我就早点出来了!今天心外科最有名的刘一刀刘医生坐诊,王主任和张教授前几天就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我直接带你们过去?”
说着,风风火火的带人往门诊楼里走,正好跟挂完号的马副院长迎头碰上。
芽儿看了看马有龙手里四份挂号单,不由提议兵分两路,“卫红姐,要不你跟翟哥哥先带着小晨去做一次最全面最精细的心肺检查。详细的检查报告我估计至少到下午才能出来,等检查报告出来,我们再去见刘医生!一会,我跟马叔叔带着毛毛和小志他们去测试听力,看看今天能不能直接给他们配助听器?”
“行!一会我跟翟二哥带小晨做检查,顺便催催放射科的同事,让他们速度快一点!”赵卫红也知道今天还在值班,到底不好跟着芽儿他们到处跑。
毕竟是外行,马副院长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决定自己专门给萱瑾同志当跑腿的,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
翟耀辉更令行禁止,弯腰单臂抱起小晨,揉揉这边一大三小的脑袋,那眼神柔和的,看得赵卫红和马副院长都不忍直视。
小晨被翟叔叔抱起来,兴奋的眼睛亮晶晶,自己生病的时候,护工阿姨也会抱抱自己,但护工阿姨的怀抱太软。小晨羡慕那些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小朋友,而爸爸怀抱肯定就像现在翟叔叔这样,宽厚温暖。
小晨是一个乖巧爱害羞的小孩,从来不提任性的要求。这一回,小家伙壮着胆子也不知道在翟叔叔小声要求了一句什么,就见下一刻,小晨就从翟耀辉怀里坐到翟耀辉脖子上。居高临下的小晨,苍白的小脸激动的粉扑扑的,神色骄傲的就跟小王子似的。
芽儿看看神色有些失落的毛毛他们,上前抱起来年纪最小的毛毛。人到中年的马有龙前一刻还羡慕翟耀辉龙精虎猛,再看看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俩孩子和笑意盈盈的萱瑾小同志,一咬牙也弯腰一手抱起一个,不服老不行啊!
耳科在三楼,芽儿和马有龙抱着仨孩子到耳科科室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
有什么别有病,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老百姓看病都还难呢,八十年代的时候,老百姓虽然不像前些年愁吃穿了,但日子还是照样过得紧巴巴。老百姓要是得了病通常是小病忍,大病挨,得了重病才往医院抬。
总之一句话,耳朵听不大清楚算是小毛病,耳科科室前面显得格外有些门可罗雀。
芽儿上前轻扣虚掩的科室门,里面女医生听见动静,懒洋洋的回了一句,“进来吧!”
“耳朵怎么了?”桌子后面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随口问了一句,眼皮抬都没抬,手里一直都在忙活着织毛衣,语气冷淡的很,总给人那么一种被打扰的错觉。
不管什么时候,哪个单位里都不缺少磨洋工的人。耳科科室里现在就一个值班医生,确实适合磨洋工。
马有龙赶在芽儿开口前,上前两步把挂号单递给中年女医生,“医生,我们来给孩子们测试一下听力,看看能不能给孩子们配一副合适的助听器!”
见识过芽儿的牙尖嘴利,马有龙可不敢让这小姑奶奶开口。
倒是马有龙多虑了,芽儿虽然看不惯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但还不至于愤世嫉俗到,更或者说有闲情到跟女医生争论这些。
女医生终于放下手里都织到袖子的毛衣,翻了一下桌子上马有龙推过来的三份病例,一张脸板的很有权威的扫了一眼怯生生拽着芽儿衣角的仨孩子。病例第一页的住址上写着的福利院三个字,多多少少让女医生有些动容。
马有龙见医生高深莫测,赶紧又把自己从福利院带过来的那几份以前的病例递过去,“对了,医生,这是仨孩子以前的病例,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都带过来了!”
毛毛是连着诊断书被人放到福利院门口的,而小志和小院两个则是直接被抛弃在医院,最后辗转送到福利院的,仨孩子都有以前医生的诊断病例。
毛毛今年五岁,是还在母体的时候药物过敏感染的先天性耳聋,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人放到福利院门口。小志和小远同龄,今年七岁,都是在两三岁的时候,因为高烧和药物中毒而导致的后天性耳聋,后来被无钱放弃医治的家人遗弃在医院。
三份病例保存的很完整,只不过纸张都已经泛黄,但上面医生的诊断龙飞凤舞。
“胡闹!病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先天后天性失聪,丧失听力,你们还配什么助听器!真是无知,助听器,重点在于助上,辅助听力的,还是你们以为只要配上助听器就能听见!你们知道一副助听器要花多少钱吗?”女医生看完病例,一拍桌子,直接把病例资料全推了回来。
仨孩子听不见女医生说些什么,但他们的直觉如小动物一般敏感,仿佛能听见女医生拍桌子一样,哆嗦了一下,小脸上写满了希翼过后的失望。
“医生,这一段时间,有老中医给孩子做了保守的治疗,孩子们说要是动静大一些,他们好像隐隐约约能听见。这不,听别人说有助听器这玩意,就想给孩子配一副!”马有龙为了孩子们,倒是不介意女医生的态度,当然,也是觉得因为自己没把话说完。
芽儿也不耐跟医生讨论助听器多少钱的问题,“医生,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给孩子们测试一下听力,想看一下他们的听力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助听器可以辅助恢复听力,他们现在都处于训练听力的黄金年龄,早些时日进行听力和发音训练,他们也就能早些日子跟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芽儿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有信心,但芽儿不能保证有朝一日能完全治愈他们的失聪问题。又不想让他们错过听力训练和语音训练的黄金时期,
女医生怀疑自己被摆了一道,心里当然不大痛快,不过,看了看那仨自己望过去立马躲到大人背后的孩子,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女医生带芽儿他们到一门之隔的医疗器械室,指着器械前的椅子道,“一会让孩子坐在那里测试听力,如果能听得见让他们点点头!”
马有龙整天跟福利院的孩子们在一起,手语比芽儿好,安抚了半天神色紧张的仨孩子,才把年纪最大的小远抱到座位上。然后,跟芽儿一起站到女医生后面。
小远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差点吓得哭了,却强忍了回去。
马有龙这个副院长不比孩子好哪里去,眼睛就黏在女医生和小远身上。马有龙看不懂医疗器械上的那些数字字母代表什么,可能看见小远点头,小远点一次头,马有龙这个算是福利院的大家长的中年汉子就觉得血压飙高一层,手心里早紧张出一手手汗。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是说明天一定更一章长毛君,还有亲信吗?
哎,顶锅盖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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