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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有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虽然早过了清明时节,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行人的心情,刚从边防驻军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天气虽然称不上是艳阳高照,但也云淡风轻。
可是,随着一行人渐行渐近,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蒙蒙的,压得人心口沉甸甸。
几个小萝卜头身上都有一股子遗传自父辈的虎气,哪怕累的小脸通红,汗珠子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淌,几个小萝卜头依旧紧抿着小嘴,一声不吭。年纪稍长一岁的杨帆还不忘拽着胖丫头侯月月的小手,生怕小姑娘拖他们几个童子军的后腿。
芽儿他们昨天住宿的驻军招待所本来平时接待的大都是前来扫墓祭奠的亲人和战友,距离烈士陵园并不太远。
烈士陵园,是烈士们英魂的守望之地,背靠青山,面向碧水。可是,哪怕风水再好,也难掩众人远远看到那一座座碑林时的震撼和伤痛,一座座碑林竖在那里,豪迈悲壮。
就连脚下的泥泞的山路,似乎都也被烈士们的热血染红。这里,驻守着烈士们的英魂,凝视守望着他们热爱的祖国,守望着他们的家乡和亲人。
整个烈士陵园静悄悄的,一座座灰白色的碑林,略显荒凉但不荒芜。
“战友们经常来打扫,顺便过来陪陪他们!附近的乡亲们逢年过节的也会过来祭拜,还有五湖四海的亲人们,他们在这里并不孤单!”
神色坚毅的周铁柱声音哪里还有在招待所时的爽朗,哽咽,低沉。至于翟耀辉他们几个则默默的擦拭着一座座墓碑,墓碑上刻着一个个陌生而又鲜活的名字,寄托着战友和亲人们的无尽的悲痛和思念。
整齐划一的声音,哪怕是退伍老兵,杨勇他们几人还是在每一座墓碑前庄重的敬军礼。只有军礼,才能配的上这些可歌可泣的无名英雄,配得上烈士们的英魂。
献上一束鲜花,洒上一杯水酒,聊以慰藉思念伤痛之情。
看着墓碑风水日晒的痕迹,看着墓碑前一束束早已经干枯的花束,墓碑上陌生的名字,一张纸鲜活的照片,整个陵园上空凝聚着亲人们久久不去的思念,悲痛。
从进了烈士陵园,芽儿唯一的感觉就是鼻酸,眼眶酸胀,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嗓子干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沉甸甸的,压抑而又无从宣泄。
军人的荣耀,是用无数的英魂铸就的,烈士陵园上空弥漫着的悲壮让芽儿触目惊心。
几个小萝卜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父辈们的英雄豪迈。哪怕不能用语言准确的来形容可歌可泣的悲壮,前赴后继的无畏,收为祖国边疆的无怨无悔,几个小萝卜头心头依旧震撼。对懵懵懂懂的孩子们来讲,一座座碑林,一个个鲜活陌生的名字,洗涤着他们幼小的心灵,醍醐灌顶。
几个小萝卜头哪怕脚底可能磨出几个水泡,可下意识的,脊背如同父亲一样笔直笔直,小孟泽和王思疆的眼睛亮的吓人,他们的父亲的英魂与山河同在。
几个大人默默地领着几个小萝卜头来到两座墓碑前,两个小男孩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一遍遍回想昨天晚上小婶子特意教给他们的那两个名字,不错眼的一遍又一遍的记在心间。瘦小的个头,学着刚才几位叔叔一样,郑重的在父亲的陵墓前敬一个军礼,献上一束鲜花,洒一杯水酒,燃一柱香烛。
“让孟泽和思疆跟他们的父亲说说心里话!”芽儿拉过眼泪汪汪要去拉正在墓碑前跪拜的两小男孩的胖丫头。
在这一刻,看着俩小小孩童瘦小挺直的脊背,翟耀辉他们几个大男人只能默默的走开。而芽儿也是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席地而坐,默念上辈子为了精心凝神偶尔吟诵几遍的地藏经,以慰烈士们的英魂。
孩子的内心世界单纯而纯粹,但孩子的内心可以同样坚强。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在父亲的墓碑前嘀咕了些什么,小小的脸蛋悲痛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年龄的懂事和坚毅。
两座英雄父亲的墓碑离的仅有几步之遥,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拔掉墓碑周围的杂草,擦干净墓碑上的点点尘埃,把带来的带着泥泞和根根毛须得山野花栽种在墓碑两侧。
等收拾好一切,两个小家伙脸上已经能露出一丝坚强的笑容,虽然声音依旧沙哑哽咽,“小婶子,阿爸刚才告诉我们,让我们好好吃饭,好好念书,长大后像他们一样当大英雄!他们是大英雄对不对?”
“对,他们都是大英雄!这里的叔叔伯伯每个人都是无愧天地的英雄,可以与日月争辉的英雄,流芳百世的英雄。以后你们要好好学习,因为你们父亲的英魂一样在守护着你们,如同他们无怨无悔的捍卫这片大好河山一样。”
看看不远处的翟耀辉,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那人也曾经一次次的与死神擦肩而过,心口难耐的钝痛,芽儿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两个孩子来的坚强。
几个小萝卜头没有注意到芽儿片刻的失神,一张纸小脸上虽然紧绷着,但泛着淡淡萤光,他们的父亲是英雄。
“小婶子,我们去帮爸爸他们扫墓了!”侯月月是个开朗的小姑娘,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俩小哥哥,但本能的知道岔开话题。
“好!咱们一起去扫墓!”芽儿看看不远处几个默默祭奠的大男人,支持道。
天空那层雾蒙蒙的阴霾渐渐消散,座座墓碑林立,烈士们的英魂向北而望,凝望着他们深爱的祖国,他们最亲的亲人和最美的家乡。
透过云层,透过雾霭,明媚夏阳洒泄出道道金光,也给肃穆的烈士陵园带来丝丝温暖。芽儿看着神色难掩悲痛的几个大男人,再看看累的小脸通红的孩子们,“我带孩子们先下山,你们在这里多陪一下这些战友们!”
“我先送你们回去!”翟耀辉一愣,随之回道。
“不用,我记得路!”芽儿赶紧拦住翟耀辉,这个男人眼中无尽的怀念和悲痛无所遁形,芽儿不舍得掠夺他舔舐伤口,宣泄内心最深处的悲痛的机会,“你在这里多陪一陪战友们!以后有机会,我每年都陪你过来!”
芽儿轻轻抱了抱翟耀辉,借着一个简单的拥抱给他点点温暖。
“杨大哥,赵哥,侯哥,孩子们我先带回去了!”芽儿向三个当父亲的也都交待一声,你们不要太沉浸于哀痛之中,这么听着似乎太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芽儿最终没说出口。
芽儿带着几个孩子回到招待所,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倒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早有准备特意给他们留了午饭。
而翟耀辉他们回来的时候,更是夜深露重,孩子们早已经睡了,睡之前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一人出声问自己父亲怎么还不回来,小小年纪的他们突然长大了似的,似乎有点能明白大人们掩藏在内心深处悲痛和那份融进灵魂的无法割舍的战友情。
这天晚上,被无尽的哀痛笼罩的芽儿,知道身边的这人肯定又将是彻夜无法入眠,似乎,似乎还没有从梦魇中醒过来。
芽儿无能为力,在一座座的肃穆碑林,鲜血染红的悲壮的面前,任何语言,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第二天,芽儿早早醒来的时候,旁边不出所料,早已经温度微凉。
芽儿洗漱好从房间里出来,正好迎头碰上跑的满头大汗的几个大男人。周铁柱更是热情的打招呼,“早,弟妹!今天老哥带你和几个孩子们去咱们部队住几天!”
啊?芽儿看着几个大男人脸上阳光般温暖的坚毅和厚重,或许还有丝丝未消退的哀痛,但却没有任何阴霾,芽儿再一次低估了男人的坚强,如山岳般厚重的坚强。
不过,芽儿随之也笑的很灿烂,“好啊,谢谢周大哥!”吧无尽的哀痛和思念埋藏心底,因为那些可歌可泣英雄们永远活在人们心中,而自己也要努力,才能配得上军人的坚强。
周铁柱言出必行,吃过早饭,果然有一辆吉普车载着芽儿他们去了部队驻地。芽儿带着五个小萝卜头坐吉普车,而几个大男人则是背着芽儿他们的行李负重在后面跟着。
五个小萝卜头对部队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父亲是每个孩子心目中的大英雄,而部队,用父亲的话讲,是铸造英雄的大熔炉。
在部队的那几天,几个小萝卜头听着号角声起床,迈着小细腿跟着整齐划一的方队跑步,挥着小胳膊学打拳,或卧或趴学打枪的姿势,部队的热血,部队的严谨,哪怕部队的艰苦,一切对他们来讲似乎都很新鲜,有吸引力。
翟耀辉他们都像父亲一样,尽量让孟泽和王思疆了解他们父亲曾经的一切。
孩子们有几个大男人接手,芽儿则去了驻军医院帮忙。边疆线上小规模的摩擦和反击战依旧持续不断,后方医院人手依旧有点紧缺。芽儿虽然是学中医的,但简单的包扎和小手术也不在话下。
不过,比起这些,芽儿配的防蚊叮虫咬丸药更受战士们欢迎。因为芽儿他们住的是战士们腾出来的宿舍,有点杂乱,蚊虫比较多,芽儿有一天晚上,实在不胜其扰,给自己和孩子们配了几粒丸药。翟耀辉蹲过猫耳洞,也钻过深山老林,自然知道这丸药的作用。尤其是,芽儿出手绝无凡品,小小药丸竟有奇效。
翟耀辉从芽儿这里拿走丸药和配方的第三天,一大早周铁柱就兴冲冲的跑来了,“弟妹,你可真帮大忙了!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一手,战士们得受多少罪啊!对了,弟妹,这药方你真的捐给咱们了?能面向全军公开不?”
“周大哥,你太可气了!是我该早点想到这一点!”芽儿心里更自责,因为翟耀辉从来没讲过执行任务时的情况,芽儿竟然也从来没想到过,蚊虫肆意的山林中战士们是怎么一趴就整天整天的不动的。
山里人都知道,山林的危险不仅仅在于树荫遮天丛林密布,凶猛野兽,哪怕一只小蚊子,小飞虫都有可能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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