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李静这事本来压在心头像是五指山一样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喘息,汪小飞的提议让这如洪水猛兽般的心事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般,俗话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这句话的含义理解的这么透彻。

我这人的性格就是想到什么一定要马上做,要趁着这股劲儿做完,不然一再耽搁势必会变得惫懒而搁浅,在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汪小飞疑惑的嘀咕:这家伙早上才脚裸受伤,怎么半天功夫就变得生龙活虎了?

如果要顺利的将李静的魂魄引来,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她生前喜欢什么,喜欢去哪里。这些事校档案里肯定不会记载。

但我知道李静曾经的男友张谦就在这所学校任教,前往教师宿舍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开口。毕竟这事在当年影响太大,而张谦算是半个当事人,换做是谁,都会对这类事情闭口不谈的或者是百般避让的。

我人还没走多远,便碰上从校外提着一个便当盒的李小芸,李小芸一见我火急火燎的模样,将便当盒给了同她一同归来的女伴,小跑几步将我拦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狐疑道:“余浩然,怎么可能?”

我被她看的心底发毛,后退了一步:“什么什么可能?”

李小芸抬脚轻轻踢了下我受伤的脚裸道:“疼不疼?”

我呲牙咧嘴道:“废话,要不我踢你一下试试?”

“伤筋动骨一百天,早晨见你的时候你还拄着拐杖,这才多长时间,哪有人好的这么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装病?”

我捋起裤管指着乌青的脚裸道:“装个屁,吃了点止痛药。”

我知道李小芸肯定不信,不过她并非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我的解释:“你这么火急火燎要去干嘛?”

我想了想道:“我准备写点鬼故事投杂志,听了你的故事之后我决定去找张谦教授,看看能不能为我的鬼故事增加一些素材。”

李小芸苦恼的揉着额头道:“一个故事而已,你随便怎么瞎掰不就得了,干嘛非要这么较真呢?”

“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喏,那个穿着白底黑条纹衬衣的人就是张谦。”李小芸指着一个头发已全白,梳着背头带了金边眼镜的男人道:“如果你要写故事,我可不可以在故事里跑个龙套?”

……

一个人的气质以及涵养并非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要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三十年前张谦是个富二代,性格也许张扬不羁,但如今的这个已是教授并且即将退休的男人,无论从谈吐到肢体动作,都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

对于我唐突的询问,张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而是摘掉了眼镜,看着行走在校园里的莘莘学子深深叹了口气道:“人一老,便更加怀念年轻的时候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更加无法饶恕曾经自己犯下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孽。”

关于当年发生的故事的真实性当然没有李小芸说的那么扯淡,陈艳这人虽然存在,并没有发生争风吃醋的事情。

真实的情况是韩文是张谦的舅舅,李静利用张谦接近韩文,然后顺利拿到保送名额,张谦发现后自然是怒不可歇,和李静提出了分手。

紧接着韩文因受贿被双规,晋阳大学三个保送名额被回收,李静父母知道李静所作所为后不再认这个女儿……于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李静不堪打击跳楼。

这不是一个无奈的女大学生被迫自尽的凄美的有三角恋的故事,这只是一个太过自负的女学生,一步一步把自己送上绝路的心机沉沉的故事。

张谦的愧疚来源于他当初不该和李静说那么狠心的话,他说人一上年纪最容易后悔当年所作所为,尤其是当李静自杀后,张谦更加觉得是他造成的,于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娶,就这样准备抱着莫须有的悔恨过完一生。

“她喜欢布娃娃,但那个时候布娃娃是奢侈品,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京都给她买了一只回来。她只要喜欢上一个东西总会千方百计的弄到手,且不择任何手段。别人都羡慕我两,只有我知道和她在一起那两年活的有多累……”

“其实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我早该淡忘的,偏偏每当我合上眼,总感觉她还在我身边……前段日子我辞职了,过两天就走。有些事情与其埋在心底腐烂,不如找个陌生人一吐为快。”

……

所以说流言终究不可信,而大多数人的同情心都是倾向于女人一方,殊不知很多时候事实的真相却是截然相反的。

第二天天明后我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住在这个城市里的,可能和李静有血缘关系的人。路过市一医院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儿向英杰跟我说过大熊住院昏迷不醒的事,站在医院门口踌躇了一阵后,决定进去看看。

那个白脸男人肯定没按什么好心,但我不知道他是故意针对我还是针对道士。我一个无名小卒,又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可能惹下什么仇家,唯一的可能只有是某个无良的道士曾经对他做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去看看大熊的话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可以克制白脸的蛛丝马迹,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感觉近段时间白脸一定还会来找我,早做准备万无一失嘛……

因为自小就没有去过医院,唯一的一次还是前段时间看望赵小宝的时候。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不好闻,我捂着鼻子找到挂号窗口询问了正在埋头玩手机的漂亮护士,顺利找到了大熊所住的病房。

那天见过的黄毛,大熊的哥哥正在低着头和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像他们这类混混,唯一能制服他们的也唯有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

我走近后黄毛抬眼皮看了我一眼,当日我是穿着保安服,今天换了便装,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我。

中年男人板着脸对着黄毛训斥了几句,发现我站在身后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你有什么事?”

我整理了下衣服,尽量让自己装的像一个学生般低声道:“叔叔请问这是熊英俊的……”

“你是他同学?”

“是啊,我来探望一下他。”

我从护士站取了口罩,大熊他爹领着我进了病房。窗帘是拉着的,大熊鼻子上挂着氧气,一个护士正在忙碌着换药。我冲着她点下头,换来护士一个白眼,只好尴尬的挠着头。

大熊他爹和护士出了病房正在交谈着什么,我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偷偷摸出两片柳叶在眼睛上抹了一下,聚精会神的朝昏迷中的大熊望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一个像是大水蛭一样的白色的影子牢牢的吸附在大熊的胸口,肥胖的躯干不时蠕动一下,像个正在灌水的大水袋。

“靠,这什么鬼东西?”我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这话正巧被进门的男人听见,不解的看着我的:“什么什么东西?”

我挠了挠胳肢窝道:“好像有只虱子……”

……

离开医院后我还在想刚刚那个白色的影子到底是什么,很显然,鬼物志里绝对没有此类东西的记载。不过当年在经历过王大富家的扫帚精一事后,有些东西并不是单纯的鬼魂,而是某种因诅咒收集的怨气而产生的畸形物种。

这类物种包括我体内的阴煞。

但所谓诅咒必须要经过漫长时间的酝酿,还有很繁琐的程序才能实施,并不是说我诅咒你怎么怎么这诅咒便能灵验的。

那天白脸男人从出现到消失,加起来没超过两分钟,根本没有机会去下咒。

除非是——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