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颠倒八卦救师傅

从我跟师傅学习的那一天起,无论我接触到的什么东西,都跟八卦符纸有关联。两个月的道观生涯让我能闭着眼睛轻易绘出八卦图,但我只会将散乱的艮宫复原,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现在格外怀念师傅在我身边教导我的时候,我更后悔为什么我不能再聪明一点。柳叶的效力已经渐渐散去,我重新取了两片覆盖再眼睛上。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亡魂都已经被封印送往他们该去的地方,我愤怒的将柳叶揉碎扔在脚下,茫然无措的看着星空。

忽然我像是听到耳边有人在对我说了一句什么,待我想要仔细聆听的时候那声音又销声匿迹。

我有些激动的对着空旷的荒野喊道:“师傅,是你吗?”

虚空中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我听到师傅微弱的声音:“颠倒八卦阵,让死门变生门!”

“生门位置摆放点燃的红烛,用剩余的红线交叉拴在两对红烛上……”

“抱朴经至理卷五……”

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施展道术,抱朴经我每天都在诵读,里面记载了各式各样的禁术咒法,我只知道这些咒法有异常强大的作用,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应用它们。

颠倒八卦阵很简单,红烛打网也轻易不过,唯独这复杂的手印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

结手印不同与写字画画,写的不好或画错可以从头再来,但每个手印之间都有微妙的相似之处,你不能要结驱邪印,结果一个不小心变成了超生咒。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手指都不敢动半分。

“浩然,你需要放空自我抛开杂念。”

“天地本无我,太极生万物……”灵台如雨后林间,带着浸人心脾的清新气息,慢慢的将脑海里乱糟糟的杂念洗刷,我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只感觉身体像是已经与天地间融为一体。

但这种玄妙的感觉只存在了片刻便已经散去,等我醒过神的时候师傅已经浑身冒着寒气站在我面前,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

师傅说这是必然的劫数,当初他在推演的时候已经算到了,但他并不知道这劫数源自哪里,以为只是有亡魂不愿往生,并且师傅早已想好了相应的对策

谁能想到深更半夜的会有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师傅拿着断掉的红绳叹口气道:“跑了三只,本来是可以让他们安心超度的。”

我试探的问道:“那他们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师傅摇头道:“不会,不过难保会不会找那个破坏生门的年轻人的麻烦。”

“那种人,死了也是活该!”我最讨厌那些仗着醉酒假装放荡不羁,实则胆小如鼠的人。

师傅敲了下我的脑袋念叨:“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师傅你念过的,而且我已经把整本经书都背下来了。”

师傅假装冷了脸道:“那你解释一下这段经文到底在表达什么?”

“呃!”我的文化水平,自然无法帮助我解释这段上千年前的古文,师傅揉着我的头发道:“凶恶只是表象,柔弱也同,人之初性本善,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坏人。”

我争辩道:“那些犯了罪的人呢?”

“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弱者,内心惧怕就只能用暴力来显得自己很厉害的可怜虫。”

我回想我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心想师傅恐怕是错了,因为我心里从不惧怕什么,所以我才敢作敢为。但每个人的理念和人生观都存在很大的差异。而且师傅也只是随便说说,他并不会干涉我的思想。

渡魂本来只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能引渡少量的亡魂。但很多事情并不是都能如愿以偿,而师傅也没有要将那三只亡魂捉回来的打算。

不过在第二天的时候,那个名叫阿俊的男子找到了我们寄居的道观。当他看到生龙活虎的师傅的时候,摩托车直直的撞到了观前的大柳树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俊肯定不是专程来找我们的,一定是昨晚和他在一起的三个人里,有一个人出了问题了。

我忍着将他那张脸打扁的冲动将观门堵了,阿俊也许从他同伴那里知道自己醉酒后做过的事情,这一次他没有像昨晚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我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稽。

我怒气难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我才发现阿俊戴了眼镜的,长头发被打理过,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温文儒雅的大学生。不过一想到他昨晚的醉态,我暗暗鄙视他衣冠禽兽的作风,同时也钦佩经文里对人性最直观的剖书,上千年前古人的智慧真的是不容小觑的。

阿俊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继而这歉意被焦急取代了:“笑笑她出事了,像是撞了邪,我听说这里的道士很灵,所以——昨晚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求你们救救她吧。”

师傅推开我,从观内走出来,看着台阶下低着头的阿俊道:“能不能说说有什么症状?”

阿俊道:“是今天早上自习课的时候,她忽然就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倒在地上抽搐不止。但她并没有这类疾病史,送到校医务室的时候笑笑已经不省人事了。”

师傅皱下眉道:“就这样?”

阿俊表情还带着残留的畏惧道:“我来之前她已经醒了,不过嘴里一直念叨着奇怪的话,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男人,我们本打算把她送到市医院的,但看门的大叔说她这是撞邪,要请道士才管用。”

我插嘴道:“所以你就找来了?然后你开始怀疑这事跟我有关系?”

我明显看到了阿俊眼中的不信任,甚至是隐藏的很深的怀疑,所以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

阿俊张了下嘴,我知道我说对了,冷笑一声道:“不管,请自便。”

师傅回头瞪了我一眼道:“浩然,带上黑狗血和朱砂……”

我嘴上说不愿意,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去取了师傅的法器,不情不愿的坐上了阿俊的摩托车。

我们来到学校的时候,校医务室外已经围满了学生,这个时间段正是上课时间,但任凭教导主任和各班的班主任怎么呼唤,学生们都纹丝不动地围在那里看热闹。

看到阿俊的摩托车,看门的大爷赶紧给他开了门,学生们也知道阿俊请道士去了,只是当他们看到一个糟老头子和一个毛头小孩时,集体发出嘘声。

我知道我和师父的卖相和他们以为的仙风道骨相去甚远,不过我们又不是来表演的。

学生们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阿俊几乎是拉着师傅在跑,我跟在身后暗暗想着,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昨晚何必那么猖狂呢?

……

校医务室的门朝外面锁上了,本就不大的窗户外爬满了人,当我们走进的时候我听到挂号厅内传来了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大师,你要小心。”

我还在为昨晚的事情气氛不已,他这话反而让人觉得格外做作,不过现在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因为我已经隐约能感觉到灵魂在微微的战栗。

只有在人间滞留超过千年的鬼魂,才能产生这么大的阴气。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昨晚我们在引渡他们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师傅把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又收回了,捏着胡须自言自语:“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