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婚（二）
迎亲为难新婿这是千年以来的传统，现在迎亲则是关门要红包，而隋唐则是戏谑问答，移步必咏，如‘下至大门咏’、‘至中门咏’、‘逢锁咏’、‘至堆咏’、‘至堂基咏’、‘至堂户咏’等等，也就是每走一步都要回答问题，问题刁钻古怪，甚至令人尴尬。
这叫下婿，也就是戏弄女婿，是北朝时最流行的风俗，后来到隋唐五代以后则愈演愈烈，‘女婿是妇家狗，打死无文’，从戏谑变成了棍棒相加，屡屡误伤人命。
崔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虽然干不出棍棒相加这样没有品位的事，但是一些传统还是不能免俗的。不过崔老夫人在林子轩到崔家前曾经给所有的人开了个会，就是不准崔家用这样那样的名义刁难新姑爷，当然不准刁难，不代表不能问。
崔家的几个姑姑婶婶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不问那些刁难的问题，她们也要难道新姑爷。对于她们的想法，崔老夫人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阻止，毕竟过犹不及。而且了解林子轩的底细越深，对她们以后如何和林子轩相处有着很大的好处，毕竟林子轩现在的职位比崔家家主还要高。再说了这些姑姑婶婶们，对林子轩了解了以后，才好和自己家的姑爷比较一番，看看谁家的姑爷好。今天是商议婚期，恰好林子轩也在，几个姑姑婶婶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来打探底细了。
丫鬟领着林子轩向内堂走去，走进一座客堂。只见里面坐着五六位夫人，这几人都是崔莹莹的姑姑和婶娘，母亲王夫人在正堂陪着杨丽华。所以不在这里，这些人中林子轩就认识最边上的那位年轻女子，就是崔莹莹的堂姐崔萍。
崔老夫人和王夫人在后宅和杨丽华就婚礼的事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商量，这几名夫人便按照风俗向林子轩提问，她们有很多问题想问准姑爷。
“林子轩拜见参见几位长辈夫人！”林子轩走上前，团团施一礼。
为首坐着的是崔颢的妹妹崔含玉，四十余岁。她二十几年前嫁给卢家为妻，两年前丈夫去世守寡，这几个月便暂时住在娘家。
“准姑爷请坐！”
她请林子轩坐下。又命丫鬟上茶，这才微微笑道：“按照大隋的风俗，在亲迎时你每走一步必有我们这些女方长辈向你提问，但是崔宅太大。这要是问完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所以今天我们就简单的问上一问，我们只问大门礼和闺门礼，其他礼就不为难姑爷了，可以吗？”
林子轩连忙欠身：“当然可以！请诸位长辈们问吧！”
“那我先问了！”
崔含玉笑道：“虽然问礼内容有点失礼，但这是旧俗，准姑爷能回答则回答，若实在不想回答，我们也不勉强。”
“没有问题。我尽量回答。”
“我先问，准姑爷官任何职？家有财产几何？”
林子轩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是后世的电影电视上也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所以林子轩并不陌生。而且他今天来之前已经找人问过了，知道怎么应付这些事。再说了今天这是喜庆之事，自己也没必要做得那般小气，和人斤斤计较争吵乱了规矩，自己大度一点又何妨呢？
他笑着欠身道：“燕国公之爵、车骑将军之勋、幽州总管之职，家有良宅两座，京城、大兴各一，土地乃是圣上钦赐约有三百顷，至于钱财，没有计较。”
林子轩说得是实话，他有多少钱，他自己心里也没有数，这些年他私下做的买卖很大，除了替自己经商的罗密斯之外，也就只有掌管自己账簿的林通知道了。别的不说，光是上次从齐王府那个假冒大和尚的寺庙里就搜出来几百万贯的家财，除了献给了杨广一部分之外，其余的都被他私下扣留了。
几名姑婶都窃窃私语起来，早就听说这林子轩颇受圣眷，爵高勋重，少年得志，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不管他是不是家道殷实，就凭他颇受圣眷这一条就足以称得上是少见的良婿了，在场的几名婶娘眼中都露出羡慕之意。尤其是崔颢的妾室张氏，此时眼睛直冒绿光。本来以为自己的女儿嫁的也不算错了，自己的女婿虽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怎么着也是一个名门，比林子轩这个平民出身的家强多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女儿也喜欢。
可是当听到林子轩的那些官职的时候，她立即对自己的女婿不满意了，同时对崔莹莹能够嫁个这么好的人家充满了嫉妒和愤恨。不管她多么的不满，在这个场合她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是妾室，坐在她面前的虽然是晚辈，却是朝廷的大将军，比崔颢的官职还要高一级。
虽然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是还是可以通过问题来为难一下林子轩的。现在看到林子轩对于钱财上的事不答，在她看来这是林子轩没有多少钱，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呢？
想到此，张氏忍不住问道：“钱财虽然是身为之物，但是也应该有个数目吧！难道你想让莹莹嫁过去之后跟着喝西北风吗？”
“应该有百余万。”
这可是百万吊，而不是百万文。在座的众位夫人，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奇，但是心里面还是为林子轩的钱财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们这些家族的财产也不过千万吊而已，现在林子轩独身一人经过五年的打拼不但身居高位，还拥有了百万吊的家财，这怎么不让这些个夫人们吃惊呢！百万吊对于她们这些家族来说是不多，可是别忘了这是人家单枪匹马利用短短的几年时间闯出来的。而他们家族的钱财则是上百年来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样一来，孰优孰劣自然就知道了。
林子轩的话令房间里的姑姑婶婶们心中都充满了酸楚和嫉妒。虽然她们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个个知书达理，但嫁做人妇久了，她们自然也就会因为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变得很现实，心中都很重财重名，只是因为面子的问题，嘴上不说罢了。
这下子。她们知道林子轩不但官职很高，还很有钱，这一个个心里都不自在起来。她们的女婿和林子轩一比那简直就是没法比呀！尤其张氏，此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当初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林子轩多好，反正圣旨上也没有说是嫡女。
这里面最难过的当然是崔萍。她倒不是在意林子轩有多少钱财和多高的官职。而是恨自己为什么早早的就嫁了人，她自从在凤翔珠宝店见到林子轩之后，心中就一直很喜欢他，只是她早已定亲，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现在她更是望门寡，连夫家门都没有进，丈夫就死了，还得守活寡三年。眼看林子轩要娶莹莹，她却独守空房。她越想越难过。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老天不让她早点遇到林子轩，要是早点遇到林子轩，她就不会答应嫁给卢家了。哪怕自己比崔莹莹早点认识他也好呀！最起码自己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很爱他。可是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我再想问准姑爷，将来新妇过门，是和公婆同住，还是独立开府？”
“在下父母早亡，现孤身一人。”
……
就在林子轩接受那些姑婶询问的时候，在崔老夫人的房间内，崔老夫人、王氏正和杨丽华三人正商量婚事呢？
就在这个时候，崔老夫人房间的门帘一响，崔莹莹走了进来，给杨丽华盈盈施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她又给祖母和母亲施礼，杨丽华对她招招手笑道：“坐我身边来！”
崔莹莹心中怦怦直跳，她知道今天是来谈论她的婚事，听说林子轩也来了，正接受自己几个姑姑婶婶的堂问。
她坐到杨丽华身旁，杨丽华指着小桌上的黄历笑道：“二十三这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莹莹冰雪聪明，她立刻明白了，脸腾地红了，羞赧地低下头，这种事怎么能问她。尽管她很想嫁，可不能说呀！
还是王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她便笑道：“既然你不说话，那娘就替你做主了？”
莹莹点点头，“一切由母亲做主！”
王夫人算了算日子笑道：“今天初十，后天聘礼下来，便可以准备。对于小户人家来说有十几天的时间也够他们准备了。但是对于我们两家来说，十天的时间都有点多，不过日子既然是圣上定的，那咱们就只能定在这一天了，大不了我们家准备点儿嫁妆。”
杨丽华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定在二十三了，老夫人以为呢？”
崔老夫人微微一笑：“好，那就二十三吧！”
崔莹莹从崔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她心中跳得很厉害，她没有想到婚期来得这么快，再过半个月她就要成婚了，她盼了这一天盼了四年了。当时觉得岁月漫长难熬，可真的盼到了，却须臾到眼前，却令她有点措手不及。
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心中有千般话想找人说，却无处倾诉。
崔莹莹匆匆经过池畔玉香阁旁，却发现阁里有一个寂寥的身影，认出是她大姐崔萍，削瘦的身子靠在亭阁柱上，呆呆望着池水。
莹莹心中涌起了怜意，她慢慢走上前，小声道：“大姐，今天天气很冷，你穿的这么薄，要冻坏了可怎么办呀！到我房里去吧！”
崔萍坐在水边顾影自怜，她低低叹了口气：“去年喜儿出嫁，今年你又要走，只剩下我一个人，岁月漫长，何时是个尽头？”
莹莹上前轻搂住崔萍的肩膀笑道：“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啊！”
崔萍拍拍她的手苦笑道：“尽说傻话，你们新婚夫妇，我和你们住在一起算什么？”
莹莹眼中黯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你也知道他的身份，他能够留在洛阳的时间有限。而且按照朝廷规制，我是不能随他上任的，所以等他走了之后我不照样是孤单一人吗？”
崔萍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道：“这皇帝老儿也是荒唐，哪有刚新婚就把新人拆散的，大隋没别人了吗？”
崔莹莹吓了一跳，连忙‘嘘！’一声：“可别让人听见了。”
“你呀！就是胆小。”
崔萍生性是个直脾气，虽然一时伤感，但崔莹莹和她说说话，她的心情又渐渐好转，便拉着莹莹的手笑道：“那就说定了，等他走了，我住到你家里去，可别嫌弃我，赶我走。”
“我千嘛嫌弃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牵着手向莹莹房里走去，雨中远远传来崔萍的羡慕的声音。
“莹莹，你过不不了几天就成大富婆了，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
“姐姐，别说得这么俗好不好？”
“俗？当初我们打坏瓶子的时候，没钱多尴尬，你忘了吗？”
……
次日一早，杨丽华便命人给崔府送去了聘礼。
隋唐聘礼非常讲究，顺序也有规矩，走在两匹上好押礼细马，后面是放通婚书和礼函的抬舆，然后是依次是五色彩锦、束帛、钱箱、猪羊、须面、野味、果子、酥油盐、酱醋、椒姜葱蒜，这些东西顺序不能错，盛放在盘子里或者箱子里，最后放在舆上，由人抬着去女方家。
女方则要先置一床榻，榻上置案，案上则设香炉、水碗和刀子，刀子是用来开启装通婚书的函盒，要当众朗读婚书，这些当初都做过了，所以这次只是送聘礼。
送完聘礼，双方便开始紧张地准备了，从定下婚期到亲迎时间，一般是十天或者半个月，主要是给双方准备的时间，这个没有具体规定，是根据双方的财力情况，财力不足，准备的时间就要长一点，甚至一年半载都有，财力雄厚，三五天便可，关键是择吉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二十三，隋唐的婚礼和现在不同，依照古礼，在夜间进行，双方先祭祖，天黑后再去迎亲。
林子轩的新家经过几天紧张的装饰布置，已经焕然一新，豪门之气初现，天色暗晚，华灯璀璨，林子轩布置得一片喜气洋洋，丝竹悠扬，歌舞阵阵，宾客盈门，热闹非常，几百名杨广派来宫女宦官奔跑忙碌，安排酒宴，招待客人，林子轩手下的亲卫士兵则在外面引导马车，维持秩序。虽然现在是冬季，前段时间也下过雪，但是这丝毫没有阻止人们的热情，在这寒冷的冬季让人感到了春的气息。
大门口，林子轩唯一的舅舅负责迎接宾客，他是前天到的洛阳。而主婚人则是杜如晦，现在他正在陪宾客坐在客堂里聊天。
傧相是杨丽华女婿的侄儿李崇玄，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三天前通过杨丽华的关系调到林子轩的亲卫军里，担任校尉。面对林子轩这个以后要效忠的顶头上司，他格外卖力。
司仪告诉他，亲迎时辰到了，李崇玄一路小跑来到内房，敲了敲门：“将军，亲迎时辰到了，出发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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