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抉择

冬天的清晨总是比晚上更加难熬。洛丹伦的营地里一片寂静，大量简陋的营房之间，一队队执勤的战士依然坚守在来回巡逻的岗位上。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金属相互碰撞的声响在稀薄的晨雾中传递到远处。

营地中央的小型堡垒里，二层日常议事的大厅中。大型壁炉中木材燃烧的火焰早已黯淡，几乎熄灭的火堆中只留下点点稀疏的火星。弥漫在大厅内的木材燃烧带来的异味已经微不可闻，扰人的寒气不断地侵蚀着室内的温暖。

感受着温度的降低，双眼泛着血丝的年轻指挥官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毛毯，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通宵工作了一晚的玛克斯韦尔达拉打了一个哈欠，把身体深深地陷入柔软的靠垫上，开始在脑子里重新整理这一夜的工作成果。

从洛丹伦的军队正式对祖玛沙尔所在的山谷发动进攻的第一战，一大量豺狼人炮灰和三分之一的投石车的代价俘获了对方的临时督军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大约半个月。

在那次胜利的第三天，指挥部往北地要塞加派的一队由五百名中阶战士组成的后勤护卫队还没有正式到达他们的岗位，烂苔巨魔的首领就带着他手下足足有上千数目的精锐战士趁夜突袭了运送后勤物资的队伍。

身为一名合格的战地指挥官，玛克斯韦尔当然不会对后运物资的防护放松。但是在双方数量相当，而且敌人占有地利之便的突袭情况下，洛丹伦的将士们狠狠地了一次亏。

哪怕所有的人类战士奋力阻击，死战不退，在巨魔精锐的勇武之下依然没能保护好所有的物资。根据交战结束后的统计，巨魔的这次袭击虽然没有达成所有的目标，但是也摧毁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物资。如果不是阿尔文事先将自己唯一能够自如指挥的卫队加派了出去，情况或许会更加糟糕。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地精出品的高爆炸弹在这场反突袭的战斗中大放异彩——数百名巨魔战士被洛丹伦将士的刀剑和来自热砂集团的工程产品彻底地留在了战场。

除此之外，更有大量的烂苔巨魔在那些不起眼的小东西造成的爆炸和火焰中受到伤害，据说这只队伍的首领卡莱金也因为轻视而被一颗在脸上开了花的炸弹炸伤，被其他的巨魔战士抬下了战场。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短时间内，这群在森林中游荡的伤员们是没办法对已经增加了后勤护卫队的物资再次下手。坐镇北地要塞指挥物资调度的法奥大主教也在战后多加派了一批运送的物资，指挥部所担心的缺衣少粮的情况最终没有出现，一场可能存在的危机被消弭于无形。

在那之后，玛克斯韦尔果断地加大了正面战场的投入。尽管消耗了大量来自于赤松和泥嘴两个氏族的豺狼人炮灰，洛丹伦的人类战士也有了少量的折损，但是突然加大烈度的战争对困守在祖玛沙尔同时失去了原本指挥官的烂苔巨魔造成了更大的伤亡。

巨大的山谷前，那条长长的坡道早已变得坑坑洼洼，成为了一条名副其实的鲜血之路。来自三个不同种族的战士比投入到了这个巨大的绞肉机中，他们的热血将这片被泥尘覆盖的山坡染成了一片刺眼的黑红。

每一个晴朗的白天，震天的喊杀声就会在这片森林中响起。豺狼人的哀嚎，巨魔的怒吼，以及人类的呐喊在这片血染的战场上组成一曲凄婉的战歌，如同死亡的挽歌一般久久地在林地的上空回荡，伴随着激斗中的每一个战士，见证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生死瞬间。

不过，现在让这名老成的指挥官头疼的问题并不是战局的愈演愈烈以及伤亡的增加。这场战争到从开始到现在所有伤亡的人类将士还比不上每年达隆米尔林地内因为游荡的豺狼人和出击的巨魔而死伤的人员数目。

在激烈的战况中，拥有的大量豺狼人炮灰如阿尔文王子所愿，成为了洛丹伦王国放在胜利天平上的一个沉重的筹码，对这场战局的形势造成了极大地影响——

对谨慎的人类高层来说，伤亡大量减少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对普通的人类战士来说，自己在战场上的生存率能大幅度的增加更是关系到切身的利益。至于用生命为洛丹伦王国铺平道路的豺狼人战士，大多人只会在心里默默地说一声感谢，继续用武力和诱惑让这些两只脚走路的野兽去战场赴死。

眼看着经过大量得绞杀和战斗，祖玛沙尔的守备力量已经越来越弱。豺狼人战士和人类战士的联军从最开始每次都只能在山坡上被赶回来，到近几天已经能够攻上山谷口的防御壁垒，形势一片大好。

虽然一个个烂苔巨魔用自己的身体舍生忘死地阻挡在王国的兵锋之前，但是只要在坚持一段时间，洛丹伦王国的强大力量终究会打破那些巨魔的妄想，只要再有一点时间！

年轻的指挥官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就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但是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一封来自北地要塞的紧急军情却让这位在达隆米尔地区声名赫赫的战士从天堂跌入了谷底。

南方的暴风城已经沦陷，索拉丁大帝最后的血脉安度因·洛萨带着幸存的暴风王国王子瓦里安·乌瑞恩以及大量的难民乘船北上，经过米奈希尔港，即将在南海正登陆。

洛丹伦大陆将迎来一群野蛮嗜血的异族敌人，需要对即将到来的兽人威胁做出安排的王国上层向这只依然聚集在达祖玛沙尔和烂苔巨魔掐架的王国部队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继续加大投入，强行提高战争的烈度意味着洛丹伦的小伙子们必须面对更多的伤亡。然而，更加让玛克斯韦尔担心的是，几乎被压迫到极致的豺狼人战士或许会忍受不了进行反抗，这或许不会对守卫严密的部队造成多大伤害，但是缺少的炮灰和将要因此折损的士气有可能会改变整个战争的走向，甚至改变战争天平的权重。

如今，这名指挥官就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用那些年轻人的性命做一次赌博，或者干脆停下这场短时间内可能无法解决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