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你……”沈冰被韩武这么生硬的回答噎住了，竟然答不上话来。

韩武却毫不示弱，步步紧逼：“你不要把你眼中的完美世界强加给我身上，要知道，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员，至多不过是在末世中获得了奇遇罢了，不要把我想得太高尚，同样也不要把我想的太龌龊，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能做的就是坚守我自己的道德底线。”

言罢他转身即走，不在于这个不可理喻的女警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妈的……就该让这个小女警被拐到某个养殖聚居地去，被人当***了才能转性！”他恨恨地想到。

他边想边走，一不小心撞上了满怀心事的刘姐，她轻呼一声，眼见是韩武，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怎么那么冒冒失失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韩武此刻并未看出刘姐的异常，只是强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和那个小女警拌了下嘴而已。”

“呵呵，恐怕不是吵了几句那么简单吧……”刘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淡淡地说道。

韩武默不作声，此刻的他只感觉心中说不出的烦闷，眼中感觉酸胀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滚出来一般。

“妈的……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掉眼泪……”

他心中想着，连忙低下了头借以掩饰眼中的湿润。

末世来那么久，他都没有落泪，或许是过于大的生活压力让人不得不强行应付接下来的重重挑战，以至于都没什么功夫去悲伤。现在一下子被沈冰激起，往日里那聚集的酸涩情绪全部涌上心头，恍若愁苦的迷云笼罩在他那行走在善恶分叉口的脆弱内心，他竟然一下子哽咽住，无法说出更加有力的话来反驳刘姐。

“唉，跟我来，上次我记得跟你说过沈冰的一些情况，或许我该多说点，想必你能更加理解这个你眼中不可理喻之人。”刘姐叹了口气，招呼韩武道。

韩武愣了愣，旋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上次曾经来过的小树林。

小树林依旧是藤蔓丛生，只是那些个红彤彤的大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树林中很安静，只能听见些许虫鸣，韩武烦躁的心在这种氛围下也变得平静许多。他望了望在树林深处等他的刘姐，跟了上去。

“这沈冰……也是个苦命的人呐。”刘姐缓缓说道，不时望向韩武，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她小时候父母离异，跟随爷爷独住，她父亲当初是省城的警察，或许是因为某些涉及人身安全的因素，她母亲才毅然选择分居。本来她应当是让相对富裕的母亲来养育，但是不知出于何等考虑，最终是判给了父亲……”

韩武愣了愣，他此时才知道这个圣母冰的经历跟他竟然是说不出的相似，当然不同的是，同样是交给爷爷抚养，他只是个孤儿，而沈冰父母虽然离异，但是似乎都对这个女儿怀有愧疚的情绪在里面，照顾颇多。

“然后呢？”他不由得问道。

“然后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了，她似乎对于以前的事情很不愿意提及，只知道这孩子似乎不愿借助父母的力量，在他们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当一个富家女，而是选择到了基层，当起了一个小女警。‘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这句话倒是常听以前的她说起——当时她的资历还不足以涉及刑事案件，只能当个民事警察，处理下违章之类的，难免目睹些许潜规则，那时的她总是抱怨同事不作为，经常念叨这句话。我也是听丈夫说的……”

谈及刘姐的丈夫，韩武又想起了那个一丝不苟的警察，心中也是隐隐的苦涩。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他喃喃着这句话，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地面上，抬头望向天空，却被茂盛的植物给遮挡了视线，几缕阳光透过其间照入，却显得分为单薄。

韩武他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无力，他转向刘姐，略带迟疑地问道：“那在你看来，这世道真的公正么？”

“或许吧……”刘姐对这个尖锐的问题一时回答不上来。

“如果世道公正，那么为什么有些高级领导可以提前撤退到安全的京城，而我们……却只能在这梦魇般的血***中苦苦挣扎？”他步步紧逼，语气不由得变得尖锐严肃。

韩武自小父母双亡，幼年时便流落街头，可谓是早早便尝尽了人间冷暖，在他心中，这世界并不公正，而末世的到来，只是揭开了这个世界的虚伪假面，让更加血腥真实的世界显露出来罢了——虐杀、抢夺、阴谋、暴力……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坚持自己的底线罢了，无愧本心便是唯一。

“世道一直都是公正的，只不过不是你眼中的公正，这世界上的潜规则错综复杂，编织成又一个世界，你我彼此的公正又是不同……”刘姐定了定神，缓缓道，“实际上，天地并不存有自己的意识，至于宿命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加是难以捉摸的，那就不存在天地是否公正一说。”

韩武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什么极为微妙的东西：“那刘姐在你看来天地不存自我意识么？”

“这个……至少以我们的科学发展程度，尚且无法探测到所谓的天地意识之类的存在。”刘姐道。

韩武愣了愣，心中莫名一动，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只是点了点头，向刘姐表示感激，旋即缓缓离去。他已经麻烦刘姐够多的了，或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获得一份强大到无法自控的力量，就注定会在欲望的枷锁与疲倦的虚无中渐行渐远。他所能做的，就是坚持初心，坚守自己心中的道德底线。

他走出树林，望了望迷蒙的天空，喃喃道：“乾坤若有私，善恶必无报。”

天色愈发阴沉，浓重的云雾成堆砌之势，仿佛是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