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操蛋的问题，操蛋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赫终于转醒了过来，从无尽的夜空收回了目光。他似乎有所悟，又似乎一无所得，但他的目光却不像最初那般迷离，有的只是刀子一般的锋利，和钢铁一般的坚决。
“柳媚烟，我不准死，在我没批准你死之前，你不可以死，听到了吗？”张赫呢喃着，缓慢而有力抬起了右脚。
为了用我喜欢的方式去生存！
这是张赫今晚悟的道理。其实，这个道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早已存在的东西，但又有几人，能清晰的整理出这个观点？
茫茫众生，都在为生存而努力？但茫茫众生，又有几人真的清楚，自己最喜欢的生存方式是什么？又有几人做到了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存。尤其是当今的华夏，有多少人在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着？
夜幕下，张赫面色如铁，脚步缓慢而坚决，一步一步走向了归途。
……
张赫终于走回了市区，但他却依旧没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对着手机上的地图，一步步走向了回春堂的方向。
六环桥为几名流浪汉提供了遮风挡雨的屋顶，在六环桥下桥处，几名流浪汉正缩在低矮的下桥口，呼呼大睡。
他们的身旁，杂乱的堆放着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有破烂的衣服，肮脏的搪瓷缸，还有许多拾荒所得的各种垃圾，及从垃圾堆中翻找出来，还没吃完的馊饭剩菜。
望着睡的十分香甜的流浪汉，张赫莫名升起一种想找人求证一下今晚明悟的冲动。于是，他强忍着难闻的味道，弯腰钻进了下桥口处低矮的桥面下，“喂，老哥，醒醒。”张赫使劲摇晃起一名鼾声如雷，年龄大概在六十岁上下，满脸络腮胡都快赶上马克思的流浪汉。
“小王八蛋，你想干什么？”流浪汉猛然转醒，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把拿出压在枕头底下，皱巴巴，但貌似装着三五十块零钱的白色塑料袋。
张赫不禁有些乐了，哥这么帅？又这么有气质，看上去像梁上君子吗？微笑中，他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流浪大哥的眼前晃了一下，认真问道，“想要吗？”
流浪汉大哥的眼中，不受控制的闪烁出贪婪的光芒，他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张赫笑了笑道，“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它就是你的了，但一定要老实回答，明白吗？”
“好。”流浪汉大哥爽快的回答道。
“你叫什么？”
“刘富贵。”
名字倒是个好名字，体现了他老子简单直白的心愿，大富大贵。只可惜，在这大哥的身上，张赫却没看出任何大富大贵的特征，“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张赫指了指大哥身旁的成堆的垃圾，认真问道。
“孙子才喜欢这样的生活。”富贵大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呢？”
“没办法呀，我年纪大了，又不会手艺，就连去工地上干苦力，都没人愿意要？除了捡捡垃圾，我还能怎样？难道去偷去抢呀？”富贵大哥摇了摇头道。
富贵大哥的话语中透露着浓浓的无奈之意，张赫忍不住接着问道，“富贵大哥，那你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到我这个年纪，能像别人那样，在家里带带孙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不知道富贵大哥想起了什么人的生活，话语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意。
……
张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富贵大哥觉得能在家带带孙子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也是他喜欢和羡慕的生活。
但现实却是他在过他认为孙子才喜欢的生活。
张赫对这憨直的大哥充满了同情，原本答应给他的是一百块，但张赫却给了他两百，望着眉开眼笑，乐的合不上嘴的富贵大哥，张赫在原有的明悟基础上，又多处了一份清明。
走过六环，进入五环，张赫又看到了一个在小区边上摆烧烤摊的小贩。
小贩是一个中年妇女，全身上下都被油污弄得脏兮兮得，别说让人怦然心动了，就连女人味也都被油污完全掩盖了。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整个城市基本都陷入了梦境，大姐的烧烤摊上也没有人了。
吃了几串烧烤，喝了一杯豆浆，张赫也从烧烤大姐孟月娥这里得到了神回复：若是能年轻几岁，有当小**姐的资本的话，老娘宁愿去当小姐，也不来受这个罪。
可现实却是孟月娥大姐没当成小**姐，所以只能继续过着她认为连小姐都不如的生活。每天起早贪黑不说，还得提防城管，还要给这一片区的几个小混混交保护费。
凌晨四点，张赫碰到了一群在城中村边站*街的小**姐，张赫没办事，但却花了一百块钱，跟一个小**姐进房间聊了几分钟，后来又加了一百块钱，方才将时间延长到了十几分钟，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若是有学历的话，她也宁愿去写字楼上班。
虽然，这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站*街女的回答，有点水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确确实实也不喜欢这份职业，至于她为什么不去选择其他的行业，那就不是张赫需要*心的事了。
凌晨五点，张赫碰到了早起的环卫工，得到的神回复是：若是儿子成器，不离婚，而且能养活小孙子的话，他也不用起早贪黑，来挣这点钱了，退休工资足够他过日子。
按大哥之言，为了养活孙子，他尝试过很多方式，比如摆地摊神马的，但因为年龄大了，跑不过城管，所以不仅没赚到钱，最后还连老本都搭进去了。
大哥很羡慕那些年轻能跑，动作迅速的地摊摊主。
凌晨六点半，张赫碰到了一个早起等公交的上班族，得到的答案却是上班真他妈苦b，还不如流浪汉来得自在。
人生真的很奇妙，兜来兜去，最后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圈子。
……
流浪汉富贵大哥觉得抱孙子是他喜欢的生活；而带孙子的环卫工大哥却觉得能做一个地摊摊主就不错了；卖烧烤的摊主觉得当小**姐更好；小**姐又觉得在办公室上班更好，而在办公室上班的，反倒觉得自己不如一个流浪汉自在。
这五个人，都觉得别人的生活方式更适合自己，但这五个人，却都在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生存在茫茫人海之中。
兜兜转转，人们的愿望最后居然被一根无形的绳子，连接成了一个圆圈。
原来，想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存，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张赫似乎有所得，但却又琢磨不清，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
早上八点，阳光普照了整个大地，让张赫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阵舒爽，凝望着街上如蚂蚁般匆匆赶路的人群，张赫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一入回春堂大门，张赫便在用冷水洗了把脸后，带着热情洋溢的微笑，投入了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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