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8磅黑面包9便士
南希一开始还能慢慢看报，觉得《廷根市老实人报》名字起的挺好的。
但厨房中羊肉混合调味料的香气钻入她的鼻子，“滋拉”，油脂与鱼肉的刺激声传入她的耳朵，这对一周只能吃上一次肉的女孩是太大的吸引……
“咕咕”，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啊！”南希有些慌乱，她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赶快离开！自己已经拿了布鲁先生的吃住补偿，1苏勒，现在再来吃饭也太无耻了！
南希吞了口唾沫，放下报纸，正要起身去厨房道别，却听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
“终于做好了，南希，别看报纸了，去把炸鱼端出来。”
客厅旁边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盘有土豆、胡萝卜、洋葱点缀的嫩豌豆炖羔羊肉，旁边是摆在篮子里的六条燕麦面包。
“是，是，”南希下意识放下没什么意思的报纸，起身到厨房，她看到一条脆黄泛光的鱼躺在盘中，只觉得那油炸的香味从鼻端钻入了喉咙，钻入了食道，钻入了胃部。
“真香啊，”她端起炸好的鱼，摇了摇头，把杂念赶出脑袋，稳稳地走向餐桌。
“放桌上就行了，坐那里吧，嗯，那副餐具你以前用过的。”老布鲁坐在长餐桌上首，摆好四份餐具，指着右侧第二个位置道。
“好，好的，”南希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舀起一勺豌豆、土豆，拿起一条燕麦面包吃了起来……
“啊！”肉的香气！盐、胡椒、油脂……南希觉得自己很幸福，能碰到布鲁先生这样的雇主，他宽容而慷慨，对待自己就像家人一样……家人……南希想起辛苦工作的父亲母亲，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神情有些黯然。
老布鲁尝了尝羊肉，舀了勺汤，“有点淡啊……来勺辣子！”他习惯性地在桌上找放油泼辣子的罐子，却找了个空，一愣，才想起这不是前世的餐桌了……
南希看到老者吃了一口开始发愣，不由得心想，“布鲁先生肯定是想起了他的家人吧……连餐具都摆的有……我的旁边是珍妮太太，珍妮太太对面是小布鲁先生……虽然小布鲁先生从珍妮太太走后不经常回来吃饭……他们父子间好像有些矛盾……哎，真希望他们和好啊……”
“对了，我煮的另一个小号，夏洛克在贝克兰德做过一道菜，牛骨萝卜汤！他加的有费内波特高原特产辣椒！很好，异界油泼辣子，希望那辣椒带点劲！哎，想吃点辣子还得从费内波特进口？嗯……廷根没有大地母神教会……贝克兰德……”
计划已定，老布鲁放开食欲，拿起燕麦面包，时不时掰成小块，蘸着汤水送入口中，就着半份炸鱼，半份嫩豌豆炖羔羊肉，一连吃了三条面包。
“呼！”老布鲁终于吃到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饱饭，“真是不容易啊……”
“汪！嗷呜~”阿福好像知道主人心情很好，跑过来蹭着老布鲁的裤腿，撒娇似的叫着。
老布鲁从篮子里拿出半条面包，送到二哈嘴边，吐槽道：
“嘿，喜欢吃骨头，傻狗，骨头能吃饱吗？上面那一点肉能填饱你的肚子？”
南希还在小口吃着美味的晚餐，看着布鲁拿很好的面包喂狗，有些心疼，但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感叹人与人之间，家庭与家庭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
“南希，吃完后麻烦你清洁了。”老布鲁起身，摆了摆手，坐到壁炉旁的沙发上开始阅读报纸，这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了。
“好的！请放心交给我！”南希迅速咽下还在咀嚼的豌豆，侧头看到单人沙发后的煤气灯灯光明亮，而那位老者迅速翻阅着刚才她看不进去的《廷根市老实人报》，不由得有些羡慕，“如果我也能那样阅读……”
廷根位于鲁恩王国北方，现在是八月底，白天温度适中，到了晚上，温度迅速下降，老布鲁这样的老年人要想待得舒服，最好就升起壁炉，火小一点就行了。
老布鲁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不由感慨：“世界先生不出现，新闻界少了多少销量啊……《海上新闻》……我想看的是《格尔曼·斯帕罗与三位女性海盗将军的故事》啊！多来点！还有《格尔曼深夜刺杀‘疾病中将’》！不得不说，报纸界在罗塞尔之后还是有些东西的……可惜世界上线时间还要好久……”
“嘿，说到深夜刺杀，戴莉、邓恩要接连夜袭克莱恩了吧？可惜可惜，但愿我煮能不被发现提前晋升小丑的事实……”老布鲁放下报纸，窝在舒服的沙发里闭目养神。
阿福吃完面包，一跳一跳地跑到老布鲁面前，歪了歪头，趴在舒服的地毯上，不叫不闹。
南希迅速吃光提前分好的炸鱼与豌豆炖羔羊肉，盘中的汤汁她都拿面包认认真真蘸干净，舍不得浪费一点。
她尽可能小心地清洗了带釉餐具与银制刀叉，仔细擦干后，把它们摆在橱柜架子上，才松了口气，这些餐具每一个样都不便宜，她的家庭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体面，那是保障了生存之后才有资格去改善的。
之后南希安静地退出了布鲁家，关上大门，前往离得不远的铁十字街中街。
她的心情不错，即使马上要前往的街道上脏水横流，杂物乱丢，即使那里人非常多，叫卖的摊贩、行色匆匆的路人，即使那里空气污浊……但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家人。
更重要的是她的周薪涨到了7苏勒，还吃饱了晚餐，简直像是梦一样……
她路过了斯林面包房，看到了温和笑着的斯林太太，看到了刚才吃过的燕麦面包……那可真好吃啊，比黑面包要好吃……还有炸鱼、豌豆、羊羔肉……
南希想了想，把老布鲁刚给她的1苏勒换了8磅黑面包，紧紧地抱着，另一只手握着3便士的硬币，紧紧地握着，走向家的方向。
她无视了阴影中饥饿的小孩，无视了叫卖的商贩，走上租住公寓昏暗的楼梯，穿过二楼走廊，推开了家里的大门。
南希发现以前这個时候会开着的煤气灯没有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昏暗的房间内，父亲，母亲，坐在唯一的一张木桌旁，弟弟妹妹不见踪影，可能在隔断内的床上坐着吧？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我买了……”南希脸上挂着笑容，放松了紧抱着的面包，要把它分享给自己的家人。
南希的母亲抬头，眼泪模糊了双眼，沙哑地说道：
“南希，你的父亲失业了。”
咚！
分量不轻的面包袋子落在地上，也落在了南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