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道白绫

夜色渐深,这夜漆黑如墨,天上偶现几许星光,连月亮也被蒙在乌云里。

街面上的更夫敲着梆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陈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他踢了踢腿,全然无恙。

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黑衣,还有那柄银色弯月刀,这装备今晚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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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

因鞋底湿了,脚一滑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陈山正好砸到靠在墙边的一口大瓦缸上。

人砸碎了大缸。

陈山双手不忘护住挂在胸前的皮囊袋子。

后背疼的---他不敢吱声,吸喽着牙花子。

蔺大娘一惊!她被声音惊醒啼哩吐噜就下了炕,趿拉着鞋窜到院里——

“谁!”

就见一个黑影跃出了院墙。

心里咯噔一下!

蔺大娘赶紧去了地窖。

顿时:“完了完了————这个天煞的---”蔺大娘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

原本地窖里被仙鱼的鳞波折射的五彩斑斓,珠光壁丽。

现在地窖里,黑漆漆一片!

大意了啊!竟如此大意!

蔺大娘脑袋发晕----腿一软坐在地窖门的地上。

蔺莲儿:“娘,娘!”院子里没人。

片刻,“莲妹,莲妹。”蔺大娘有气无力的轻声回应。

“娘!”蔺莲儿一惊,奔去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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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大娘让莲妹回屋取来火烛。

果然地窖里盛仙鱼的木桶空空如也,一条鱼都没了。

昨白日里兑司库挨家挨户的才登记完上缴贡品罗玺的数量。

要被满门抄斩!

这可怎么办------

蔺大娘暮地坐直身子。

去蔺云府找儿子。

已是三更夜。

乘着夜黑风高,蔺莲儿扶着老娘立马动身去蔺云府。

五更鸡鸣。

蔺云府后门,满头大汗的蔺生,看到老娘的脸色便知道出事了,问:“娘怎么了?”

蔺大娘哽咽着:“咱家罗玺被偷了!”

蔺生一怔,犹如冷水浇头一般:“什么!?”

这小门小户----贼人也不放过,可恶!

门里的小斯急促的跑过来:“蔺生,赶紧的大老爷去马房了。”

“今日怎么这么早?”蔺生摸着头。

蔺大娘担忧道:“生儿先去,娘在这儿等你忙完。”

蔺生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塞到老娘手里:“莲妹儿,带娘先去季家客栈开间房,忙完我在去找你们。”

大半袋呀,蔺大娘捏巴着钱袋子:“生儿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夜里蔺生太困了,迷迷糊糊记得紫娘说有好多银子,把钱袋子塞到他怀里。

刚刚来人叫他时紫娘睡得安稳,还没来得及问媳妇银子是哪来的。

蔺生麻掉额头的汗水:“哦,紫娘给我的。”

蔺大娘诧异“啊?”

“娘我先去忙,莲妹儿你赶紧先带娘去客栈歇着。”

蔺大娘:“好好好你快去忙。”

“哥你放心,去忙吧。”莲妹儿扽着老娘的胳膊就走,生怕耽误哥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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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生匆匆赶到马房,几个老人正在忙活着。

管事让蔺生把马牵出去,套好五辆马车。

每辆马车里都放着带盖的大木桶。

套好马车,由蔺生领头带着其他人,把马车赶到了蔺云府后门。

一队士兵穿着常服,骑着高头大马早就候在后门。

领队的人喊道:“出发!”

即便换了便装丝毫掩饰不住军人的气势。

一列人马朝城郊奔去。

一路羊肠小巷穿城而过,蔺生赶着马车紧随其后,渐渐的四方变得宽阔。

由西到东也就是十来里路程,到了城东边的兑司库。

很快大门开了,一行人马进了兑司库。

被带到兑司库的大地窖门口,按命令蔺生和其他人抬着大木桶下地窖,沿着石板台阶径直往深处走。

地窖里是由青石建筑,石壁上附着湿润水气,光滑如镜。

晶莹七彩的罗玺,四处映照,鳞波辉满了整个地窖。

一副如同七彩水晶宫的奇景。

胸口不住起伏,这么多的罗玺壮观至极。

蔺生彻底呆住了,如同木头人儿一般。

他半晌才回神。

蔺生感到火热的背上清凉湿润的气息。

他周身都浮着畅游着的罗玺映像,想要伸手去抓,一抓一个空。

蔺生霍然明白了,心底一阵微颤,又带着酸楚。

很快装了罗玺的木桶又被放回马车里,一队人马井然有序的出了兑司库。

打道回府。

后厨,张姨婆抹着胭脂笑的合不拢嘴。

后厨一半人都被关了起来,缺人手,没成想这个新分来的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懂人情世故出手大方。

想起昨日带她去采买,到了市集人就没影了,还以为她私逃了。

张姨婆突然变脸,横眉竖眼。

绷着脸冲着芙蕖:“紫娘,虽然你是将军夫人的陪嫁丫头,可别忘了,那你也是奴才,生是蔺云府的人,死是蔺云府的鬼!府里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芙蕖笑着点点头:“张姨婆我知道了,知道了。”说罢,她转身向着门口跑。

“你给我站住!你又去哪?”张姨婆狠狠的说。

芙蕖像没听到一般,径直跑出了厨房。

张姨婆气的跺脚。

“这死妮子!”

厨房里的人愣愣的看着她。

张姨婆气急败坏道:“都看什么!不做午膳了吗?你们又不是将军夫人的陪嫁丫头!快点干活!”

季黛雪耳畔浮起爹的话:“想想季家,季家没有儿子-----”

带着泪水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

她原先只想求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到如今,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和蔺生是主仆。

她既入了这势力的海洋,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季黛雪收到明月公主送来的木盒时,嘴角就划过一丝寒意。

盒子里放着一方白色丝帕,从盒子里取出丝帕,见得血渍----不用打开都知道是什么。

通房喜帕。

就是再淡泊的心思,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折腾一下子了。

季黛雪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那女人似早已预料到她的处境和结局,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何不先一步提起屠刀?

结局如何,若败,大不了一道白绫了此生。

她正想着,月兰欣喜的匆匆过来。

季黛雪赶忙把丝帕放进了木盒里盖上了盖子。

月兰愕然,小姐不是一直好好的高兴着呢,这是怎么了。

季黛雪问:“何事?”

“小姐刚得的消息,大将军差人给季家送去了一桶罗玺。”月兰说的那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