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首尔海洋馆其实并不大，但裴洙泫却好像在探索一个庞大的新世界。
因为看见海豹的时候，苏瑾会告诉她憨厚的海豹其实很聪明，在北极有时海豹会钻出冰层趴在雪原透气，哪怕北极熊伪装的很好，但它依然能够一眼发现，在北极熊冲过来之前一扭屁股，尾巴一甩重新钻入冰洞中......
在看见海龟的时候，苏瑾会告诉她海龟是海里的老好人，常常充当海底公交车司机的角色，也许你仔细看就会在它的背上看到一只搭乘的小漂浮蟹......
在看见鲸鱼的时候，苏瑾会告诉她在海洋里的虎鲸被称作海上街溜子，没事就喜欢到处溜达，拳打海龟，脚踹魔鬼鱼，甚至呼朋唤友打大白鲨......
“苏瑾，快来看，这是河豚唉，鼓起来好可爱。”
听着裴洙泫惊呼的样子，苏瑾摇头而笑，但还是跟了上去，他觉得裴洙泫好像第一次来海洋馆的小朋友。
因为大人绝不会看见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群说它们是不是在逛街，绝不会看见翻着肚皮的鳄龟对着玻璃喊加油，更不会看着水族箱里的磷虾说清蒸最好吃......
“苏瑾，河豚有没有什么故事听啊？”
“你是真的把我当成哆啦A梦了？”
“不是吗？”
好吧，这个称赞苏瑾很受用，他想了想，“其实河豚号称海底艺术家。”
“嗯？”裴兔子一边走着一边配合地竖起了耳朵。
“这跟它们的求偶习惯有关，为了吸引雌性河豚，它们会在海床的沙子上用鱼鳍作画，它们的沙画极具对称性，很有美感，很难想象它们是怎么在脑子中构思出对称的画面。”说到这，苏瑾顿了下，“海洋动物的爱其实很有意思，丽鲷是用鲜艳的贝壳吸引异性，海马是靠自己的舞姿，蓝鲸则是靠唱歌......”
这些海洋动物的行为听得裴洙泫津津有味，她心有感叹道，“海洋里的动物爱上对方的原因千奇百怪，你说人会因为什么爱上对方？”
这个问题让苏瑾愣了下，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答，苏瑾可以给出许多种答案。
比如紫霞仙子朱茵说的自觉矜贵，她爱上黄贯中，是因为黄贯中让她觉得自己很宝贵。
比如柏拉图说的‘自我’，你爱一个人，往往是因为你在那個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或者自己想要但没有的东西。
比如亚里士多德说的‘合一’，爱是两个身体住着同一个灵魂，你们彼此观念契合。
就在两人一个在思索，一个在等答案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鲸活动的区域内。
而此时，一只虎头虎脑的白鲸正朝着默然不知的两人鬼鬼祟祟地游来。
下一刻，四目相对，裴洙泫一脸惊喜，因为面前的白鲸正在朝她温柔贴贴，她并没有注意到白鲸眼中狡黠的目光。
就在裴洙泫情不自禁地将手贴在水族箱的时候，白鲸猛地亮出了一排亮晶晶牙齿的巨口！
“啊，妈妈！”
裴惊吓正式上线，连带着退后了好几步，而完成恶作剧的白鲸在水族箱内又是摇尾巴，又是摇头晃脑，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呀！”裴胆小无能狂怒，然后又破罐子破摔道，“苏瑾，你想笑就笑吧。”
苏瑾虽然和女生接触很少，但情商还是在线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笑。
“白鲸比较聪明，它很喜欢和人互动，平常就喜欢吓唬小朋友。”
“你是说我看起来像小朋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瑾看了眼裴洙泫的个子，连连摇头。
“苏瑾，我刚才是不是好丢脸？像个帕布？”
苏瑾低下头，看到的是帽檐下一双既无辜又委屈还可怜的眸子，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口罩下裴洙泫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
在中世纪哲学中最常出现的论题之一是关于‘一般概念’的争论，以此引发出了唯实论者和唯名论者。简单来说，唯实论者认为人类思想的世界与外部世界是一一对应的，但唯名论者认为在人类脑海中形成的概念只是一个称谓，并没有和现实世界一一对应，比如真理，美德，正义，人性诸如此类的一般概念很难在现实世界找到具体的对应。
其实苏瑾属于唯名论者，不仅仅是以上的一些很形而上学的抽象概念很在现实找到对应，只拿‘爱情’来说。
有人认为付出就是爱情，有人将死生契阔当做爱情，有人将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当做爱情，但在苏瑾看来：无疑都是人们将‘爱情’这个概念想象的太美好，于是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镶嵌其中罢了。
但现在，此刻，苏瑾却觉得‘可爱’这个概念具象化了。
瞧着裴洙泫那委屈无辜又可怜的眼神，他觉得裴洙泫真的可爱极了。
其实裴洙泫本来也不会委屈的，胆小作为她的标签之一，她自己都已习惯，如果刚才的表现是在妹妹们面前，她甚至也会哈哈大笑。
而今，觉得委屈，只是她想在苏瑾面前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可偏偏却不遂人愿，她有些恼怒自己。
“没有啊，你很可爱。”
瞧着苏瑾真诚的眼神，不知为何，裴洙泫的委屈一瞬间就烟消云散，甚至还有几分雀跃。
明明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却好像拥有魔法一样......
裴洙泫清了清嗓子，准备跳过这一Part，“苏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觉得人会因为什么原因爱上对方？”
苏瑾将目光转向一边，“我们习惯对另一半设定标准，从高矮胖瘦到爱好三观，从学历工作到生活习惯，可爱情这件事根本不讲道理，有一天Ta突然破门而入，明明你最喜欢甜食可她却无辣不欢，明明伱喜欢温柔，可她却活泼热辣，明明你喜欢安静散步可她却一刻都不能闲着，恨不得天天浪迹天涯，她和你的标准没有一点关系，可你就是爱上了她。
所以如果你问我爱有什么标准，我只能说标准都是留给不爱的人，真正爱一个人根本没有理由，因为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吗？”
裴洙泫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