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蝴蝶在飞
此刻，房间内主灯和辅灯全都都打开了，灯光大亮，人的心里也亮堂堂的。
如果只有苏瑾一人，房间内大概只会留一盏小小的灯。
苏瑾不太习惯太亮，就好像他对人生的看法一样：满则溢，太丰富就到了该失去的时刻。
可今天，不一样，甚至旁边的电视还开着，充当着背景音，这是苏瑾想象中吃晚饭的样子。
餐桌前，裴洙泫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经不争气地在咽口水。
“那我开动了？”
“别客气，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得到肯定，裴洙泫先瞄向炒年糕，毕竟这是她平时最爱的食物，裹着浓郁酱汁的年糕入口，她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一下。
“很好吃！”裴洙泫给出了裴之肯定，“你的辣炒年糕做的好地道。”
“跟我妈妈学的。”苏瑾笑了笑，“再尝尝其他食物怎么样？”
裴洙泫夹了一块混合着泡菜汤汁的五花肉，混着一勺谷物饭，送入口中，然后又来了一勺大酱汤......怎么说呢，如果这是二次元，大概已经看到裴珠泫身后有两只小翅膀在欢快地忽闪忽闪了。
“都很好吃。”
“你觉得好吃就好，本来说好第一次请你吃饭要尝尝糖醋排骨，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便餐。”
“已经很好啦。”裴兔子嘴巴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是一副很好养活的样子。
苏瑾悄悄抿了抿嘴唇，此刻他有些庆幸，幸亏有跟母亲学会一些韩餐，不然也许就不会有此刻这么融洽的场面。
就在此时，裴洙泫却突然开口道，“刚才在厨房你为什么会说我很特别？”
原则上，苏瑾很少对别人打开内心大门，只是眼前这女孩已经打开过，再打开也不算破例了吧？
苏瑾想了下措辞，“我先给你讲一个有关牡蛎的故事，牡蛎是一种生活在海水中的贝壳类生物，会随着潮水的涨落而起居。
1954年，生物学家F.A.Brown从康奈提格的海边挖下来了一批牡蛎，放进了千里之外芝加哥一个地下室里的水族箱。
刚开始的两个星期这批牡蛎的起居规律仍然遵循着康奈提格海岸的潮起潮落，但后面，这批牡蛎的起居行为规律却改变了，不再是康奈提格，也不是加利福尼亚，不是佛罗里达，不符合科学所知的任何一张潮汐表。
后来Brown经过反复计算，终于意识到：这是芝加哥的涨潮时间。
但，芝加哥没有海，这批牡蛎也只是生活在钢筋混凝土的地下室里的人造海水中。”
说到这，苏瑾目光温柔地看向裴洙泫，“芝加哥没有海，但这批牡蛎带来了海。世界碎掉了，但潮汐在牡蛎心中。人生其实并不温柔，只是你很温柔，你，是一枚很特别的牡蛎。”
苏瑾眼中的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盖，甚至有些耀眼。
他，和裴洙泫是两种人。
苏瑾一直觉得，人应当无所畏惧，对必然的命运安之若素。
但，你会对幸福快乐的人生畏惧吗？
不会，只有当你觉得人生是一出悲剧时，才会要求自己无所畏惧，安之若素。
很多时候，苏瑾都会觉得人类就是骗自己：恐惧死亡，于是宗教神学出现，以更高的维度瓦解死亡的恐惧，宣告死亡后还有更高的意义存在，死亡不是归宿，尚有轮回，彼岸，天堂。
孤独困惑人生，就出现美学，在线条中，在音符中寄托意义，孤独美学更是宣称孤独是生命圆满的开始，没有与自己独处的经验，就不会懂得和别人相处。可这只是转移了孤独，并没有消解孤独......
但苏瑾并不觉得自己悲观，在他看来乐观才是最大的悲观，因为乐观主义者只看到最好的路，而悲观主义者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那么所有的结果都只会让他乐观。
可正是这样，苏瑾才觉得裴洙泫很可贵，他是觉得世界很糟糕，然后努力发现美好，找寻希望。而裴洙泫是，她真的觉得这糟糕的世界也很美好。
迎着苏瑾的目光，裴洙泫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被苏瑾看穿了，这看穿不但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反而心里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
SM公司同门师姐少女时代出道时的平均年龄是17岁，两年后就以一首《Gee》火爆亚洲，而她出道时就已经24岁，SM公司有史以来最大龄女爱豆。
如果说许多团体出道基础是0，则红贝贝出道则是负数，出道就因被说抢F(X)函数团资源被全网黑。
而她本人更是被嘲讽个子矮，木头脸，第一次拿歌曲一位更被黑成是潜规则拿来......
但从出道那一天开始，裴洙泫就要求自己绝不能流眼泪，艺人没有在公众面前流眼泪的权利，最重要的是她是队长，是年纪最大的姐姐，她是妹妹们的主心骨！
她做到了，哪怕每次都是强忍......
这些年，她听过很多称赞，有人说她很有礼貌，有人说她很好看，有人说她很认真......可从来没有像现在，此刻，这样委屈。
没错，苏瑾的这句话，勾起了她这些年的委屈，可又很安慰。
原来她做那么多不是理所应当，只是因为：她是一枚很特别的牡蛎。
裴洙泫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重新压下，她不是一个善于展现情感的人，甚至会觉得在别人面前展露情感会很羞涩。
好在她的表情管理功课一直是第一名，于是她重新露出笑脸，故作轻松道，“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人心真的是宇宙，哪怕裴洙泫就坐在苏瑾面前，苏瑾也不知道裴珠泫的内心功课。
但好在宇宙的引力波一直存在，苏瑾没有真的将裴洙泫这句话当做玩笑，而是在引力地指引下，绕着正确的轨道很认真道，“月亮从来不知道它的明亮皎洁，你也是。”
说到这，苏瑾又想起了那晚第一次见裴珠泫的样子，那個背影真的很柔弱，可就是这样的背影却说：生活很温柔。
“你远比伱想象的要好。”苏瑾坚定地补充道。
裴洙泫呆在了那里，这一刻，她心中的东西好像破茧而出，是，一只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