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债务纠纷
自从上次在电话里听见意晗和任恒鸣的对话后，钟镇南就一直感觉很烦躁。
虽然意晗打了包票，信誓旦旦地说回去也不打算复合，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很难保证她不会被任恒鸣策反。
或许她不过是随口的气话。
农历二月中旬有个重要的家庭聚会，是钟家奶奶的生日。
钟家有钱，但是不爱搞大阵势，特别是奶奶生日。钟镇南印象里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一桌菜，老太太、自己和父母以及鲜少接触的大伯父大伯母，大家围着象征团圆的圆桌坐在一起，彼此之间陌生的感觉却那么浓重，纵使大家都有在努力交流，但这个陌生感还是挥之不去。
“b市的那个工程开始了吗？”大伯父随口和钟乐华说的话，却让钟镇南提起了兴趣。
“嗯，上个月就开始了，图纸都定下了。”钟乐华也是随口应答。
大伯父是教师出身，斯文老实，钟乐华一向和他没有太多话题谈，兄弟俩坐到一起，无非就是就着彼此的实时情况问上一问。
“b市什么工程？”钟镇南听了几句，忍不住打断他们东拉西扯的对话，重新问回这个问题。
正叼着雪茄的钟乐华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在烟雾里打量自己这个一向寡言的儿子。
“你有兴趣？”钟乐华问。
“诊所还没那么快好，可以去了解一下。”钟镇南低头吃着东西，似无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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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了任恒鸣一巴掌，意晗和任恒鸣之间的关系是再度降到了冰点。
同在一个公司，三天两头因为公务一起开会，两个人硬是做到了一句话都不说。
虽然表面上不服气，但是意晗看着张晓每天被两个新下属气得无语的样子，倒是有点同情。张晓手里密集如同鼓点的商务工作，容不得半点拖沓，更何况她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哪里有耐心去手把手教导新手。
话说回来，自从回公司，林彦筠倒是安静，风头劲儿也减了，幺蛾子也没了，客服部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
“可不是，客服部现在靠着联盟项目挣钱，稳如老狗，干嘛折腾？”午休时间，因为打游戏和运营们重新打回一片的意晗，从设计小哥嘴里套话。
也对，她不折腾，好好干活，张晓也没啥理由放手销售部，来客服部和她争夺经理的职务。
“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设计小哥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说道，“大家现在躲着张晓，林彦筠靠着那点夜宵把客服部都养胖了，现在谁还愿意吃大饼啊？”
“夜宵？”意晗抬起头，随口一问。
“哎呀举个例子嘛，又是送东西，又是请吃饭，虽然林彦筠一开始是龟毛了一点啦，但是……”设计小哥朝她露出“你懂的”笑容，说。
拿人手短，拿久了也习惯了嘛。
“不对，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文案佳盈说到这，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这才又回过头对着大家小声地说，“张晓和任总走得太近了，大家也避着她。”
设计小哥看了一眼意晗，欲言又止。意晗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与我何干”的淡漠态度。
“只不过他俩八字难有一撇，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得他俩擦出火花。”佳盈自觉不妥，看了一眼埋头打游戏的意晗，说。
“不是说赵经理还撮合过他们吗？”意晗头也不抬地问，似乎自己只是个局外人那般淡漠。
“好像没成。”佳盈思考了一下，说。作为公司老员工，她知道的事情，比意晗可多得多。
“应该是张晓那时候对任总不来电，我记得是，她那时候应该还和前男友藕断丝连吧？”佳盈很努力地思考了一番，不确定地说。
年夜饭那天，意晗喝了不少，任恒鸣和张晓的对话，一些是真，一些是梦，她清楚地记得这两个人确实是被赵亦楷撮合过，也确实有隐约暧昧的过往。
只不过当张晓问出“你爱我吗”这句话的时候，任恒鸣回答她的不是沉默，是——
“怎么可能？喝多了你。”
再后面也没有多余的话，这两个人很快就因为无言以对，各自离开了。
但是他们最后还是因为醉酒这种俗套剧情，一起回了家过了夜。就算是啥都没发生，作为当事人女朋友也很难释怀吧，更何况现在自己知道了任恒鸣和张晓还有这么一段“遗憾错过”的过往，真是越想越拧巴。
至于怎么一个拧巴法，意晗现在一看见任恒鸣和张晓就自动给他俩配JJ的BGM。
“假如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着……”意晗一边哼唱，一边干活，搞得齐铭都被她洗脑了这段旋律。
“意晗，你待会下班能不能等我啊？我们一起走。”座位背对着意晗的齐铭，突然转过身说。
“要干嘛？”意晗不解。
这是要约自己？还是他怕鬼啊？想到这儿，意晗忍不住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走廊，心里也有点发怵。
“唔……一起走嘛。”齐铭仍埋头工作，头也不回地小声说。
很久没有加班到这么晚了，晚上10点多，大厦附近街道颇为寂寥，因为地处高新区，这附近也不如大桥那边的市区中心那般繁华，夜深了便回归了沉寂。
只不过抬头看去，其实楼上大部分灯光还亮着。
“你打车吗？”意晗正要打车，看见齐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
“要不我们去吃个夜宵吧？”齐铭抬起头，问，看着她的眼神显得很不自在。完全不像是要邀请她一起去吃宵夜放松的表情，而是写满了紧张。
“有点晚了诶。”意晗看了一眼手机，小声说，“改天吧？你饿了就回家叫个外卖啦。”
齐铭没有接话，他似乎很紧张，绞着手指四处张望，又低下头，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干嘛？得罪人啦？”意晗也学着他到处张望，一边问。
“意晗，我能不能跟你……”
“不能。”意晗打断他的话，齐铭抬起头看着她，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圆睁着，透着警惕和机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有事报警，不要这样哼哼哈哈的……”意晗耐下性子，刚打算安慰他，便听见身后的跑步声——
“齐铭！”来者不善，语气极其强硬。
意晗刚转身看见来人，齐铭便迅速躲到了她身后。
“你！”意晗被迫迎上去，惊慌失措。但是齐铭怎么都不肯从她身后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
不是，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意晗看着整齐摆在面前讨债的几个大汉，心生退意，但是齐铭抓着她的腰不让她回头，那几名大汉出手要去抓齐铭，意晗下意识地挡住，几个人就跟老鹰抓小鸡似的对峙着。
“干什么？”张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中气十足，颇有救星上阵的感觉。
不等意晗开口，张晓便大步走过来，不想还没出手相救，就被其中一位大哥伸手一拨，顺势倒下。
“啊！”意晗和齐铭同时发出惊呼，眼见伤了无辜，大哥们也识趣地收手观察情况。
“你没事吧？”意晗赶紧把张晓搀扶起来，紧张地问。
“干什么？”要是说张晓的声音是救星的感觉，那么任恒鸣的声音就应该像是神祇降临，让意晗紧张无助的心情瞬间乐观。
任恒鸣跑过来，看了一眼她俩，面露不悦，转头对着那几名大哥大声质问：“干什么打人？”
“不是，只是不小心。”为首的穿着白色T恤的大哥，有些尴尬地说，“没想她过来的啊。我们找的是齐铭，他欠了我们不少钱，找了他这么久，我们生气激动，那是自然的。”
“不好意思啊姑娘。”白T大哥倒是客气，转头就和张晓道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只不过连本带息200万，也太多了吧。
意晗心想着，一抬头便看见了任恒鸣担忧的眼神，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搂着受伤的张晓。
“你就说这钱还不还吧！”几位大哥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追来了，肯定没有两句话打发走的道理。
齐铭又躲到了意晗身后，这家伙，是料定了人家不会对女人下手是吧？意晗心里抱怨，身子却是诚实，像老母鸡一样把齐铭护到了身后。
任恒鸣皱起了眉头，走到了意晗她们面前，说：“欠钱自然要还，只不过现在欠这么多钱，他也不可能当场掏得出来让你们带走。”
所以，先礼后兵，坐下谈判吧。
白T大哥也觉得妥，毕竟他也不是冲着打人来的，既然眼前的任恒鸣这么识时务，愿意站出来解决，那最好不过。
意晗下意识抓住了任恒鸣的衣角，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安抚般地拍了拍，轻柔地小声说：“放心吧，追债而已，他们也不想闹大的。”
白T大哥便是齐铭的债主张继宗，做工程原材料的，齐铭在他那里连本带息欠了200万。
“你要替他担保吗？200万，可都是我自己的钱，少一分都是我的负担。”坐在任恒鸣办公室里，张继宗倒是没有了半分江湖气息，有的只是生意人的精明和礼节。
“担保贷款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任恒鸣也很坦率，一句话却也让齐铭白了脸。
不等张继宗变脸，任恒鸣又继续说：“但是我邀请你来公司谈，自然是认他这个朋友的。”
“他在我这里合作新的项目，如果你想要到债务的话，我觉得你不如相信我的公司，未来可以为他带来稳定收入。”任恒鸣坐在老板椅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倒是让人感到踏实。
“我为什么相信你？”张继宗问。
“因为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跑路，我的公司在运转，你就有希望要回你的钱。”任恒鸣看了一眼一旁低着头的齐铭，说，“这样总比天天追着他浪费时间好吧？”
“200万？”张继宗仍是有顾虑。
“之前他的身家可不止200万。”任恒鸣说，他坚定的眼神，像是给张继宗吃了一颗定心丸。
“起码得让他活着挣钱，是吧？”任恒鸣很干脆地说。言外之意也直接，意思就是让他没必要把齐铭给逼上绝路。
坐在运营部，意晗给张晓擦伤了的手和膝盖上了药，一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几名陌生的男人围着办公室转悠，怎么看都很古惑仔气息的感觉，让人担心万一谈判失败了，会不会上去对任恒鸣他俩就是一顿暴揍啊？
终于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出了来。
几位大哥也没有多耗，几句话说完便一起离开了。
意晗看着毫发无伤出来的任恒鸣和齐铭，刚松了一口气，便看见身边的张晓窜了出去，径直跑向了任恒鸣他们。
“你没事吧？”张晓抓着任恒鸣的袖子，紧张地问。
唔，不过怎么不问问齐铭有没有事？欠钱的好像是他吧。意晗慢吞吞地走上去，看了一眼仍旧失魂落魄的齐铭，叹了口气。
一转头就对上任恒鸣的目光。
任恒鸣有些不自在地想拿开张晓的手。
“啊。”不料张晓发出小小的惊呼。任恒鸣这才发现她手上涂着红红的碘伏，看起来触目惊心。
“怎么伤得这么重啊？”任恒鸣赶紧打量了她一番，有些惊讶。
“擦破了皮。我想着摔倒了，他们估计就不敢动手了。”张晓柔声说道，一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吼？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意晗心里暗暗感叹。
任恒鸣叹了口气，但又忍不住为她的机智点赞，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你。”
“谢谢。”齐铭突然小声地说。
“谢谢？还不快送人家回去，为你受的伤。”任恒鸣这才看了一眼他，冷冰冰地说。
张晓愣了一下，但随即又露出微笑，说：“别了吧，铭哥也吓坏了，不劳烦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那你快回去吧，很晚了。”任恒鸣说完，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嗯？
好一个不怜香惜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