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拨云见月1
天色朦亮的时候，意晗就自然醒了，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听着海的声音，正打算听着风浪声再睡个回笼觉。
厕所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房间里张晓和其他两个女同事已经都起床化妆了。张晓也和她同一个房间。
“张晓，你今天也太好看了。”
“今天是准备把他拿下啦？哈哈哈。”
拿下？拿下谁？任恒鸣吗？
意晗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看向亮着的盥洗室。
张晓提着化妆包走出来。
她穿着棕色珠光的挂脖比基尼，灯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下身围着同色系的薄纱长裙，透过光隐隐看见一双纤细的美腿。
好一条美人鱼。
“走啦不要开玩笑了！先去吃早饭啦。”张晓的声音里带着羞涩和扭捏。
直到她们关门出去了。
风浪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意晗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起床了吗？”她发信息给钟镇南也没有回复。
任恒鸣打死不同意非公司的人参加，意晗只能叫钟镇南自己在附近订酒店住。现在估计还没起床。
睡意也没有了。意晗干脆也爬起来拾掇一下自己。
估计是昨晚玩太嗨了，经过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整栋别墅都是静悄悄的。
意晗踩着人字拖蹑手蹑脚地准备下楼梯，就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
“这么早去哪？”
任恒鸣本来还睡眼惺忪，看见意晗的一瞬间就清醒了。
“出去走走。”
“一个人吗？”
意晗抿住了嘴，点了点头。
早晨的海边，气温刚好，没有下午那么燥热，也没有晚上那么凉爽。
意晗和任恒鸣光脚走在沙滩上，早晨起来的浑身肌肤都敏感至极，细软沙子支挠着脚底，舒服又有道不明的细痒感觉。
她背着手，一边走，一边用脚趾抠抠沙子，意图抠出点什么小贝壳。
“你的家属呢？”任恒鸣冷不丁发问。
什么？意晗抬起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迷惑地皱起了眉头。
“别开我玩笑了。什么家属不家属的。”
“你们发展到哪里了？”
上次没问到结果，这次一定行。
任恒鸣心中暗想，一边脚趾也忍不住抠沙子。
“说不清，相亲不像相亲，朋友也不像朋友。”意晗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一个比较绝对的答案，自己反倒不好意思地笑了。
明明风浪很大，沉默依旧震耳欲聋。
意晗在心里想着早上那句“拿下他”。
任恒鸣想着她这句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那你呢？”意晗心里想着，脱口而出。
任恒鸣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沉默半响才问：“我什么？”
这是能问的吗？万一张晓真的想今天拿下任恒鸣呢？等下自己随口一问，不是坏了人家好事吗？
“你要回去了吗？”赶紧转场。
“没有，我带你去个地方。”
坐在双人座景观车上，意晗看着隔壁卖力蹬车的任恒鸣哭笑不得。
两个没吃早饭的人，为什么非要来做这么累的早间运动啊？意晗饿得咕咕叫，蹬车的心思早就剩不了半点。
换句话说，应该是任恒鸣把她载到古城的，毕竟她摸了半天鱼。意晗跳下车，看着眼前像文化小镇一样的古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哇哦的惊叹：
“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没想到这样的繁华城市，这样的山海里，还会有这种惬意满满的古城。恍惚间好像到了大理。
“我也很喜欢找地方玩。”
任恒鸣说。不过，昨晚搜了半天哪个景点离沙滩比较远，这件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从早晨的清爽凉快，玩到午间的闷热干燥。
意晗把腿都跑累了，两个人坐到咖啡馆门口的大树下，舒爽地喝着冰咖啡。
任恒鸣看着她低头美滋滋看手机相册里满满的风景照，只觉得心情一样很好。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意晗头也不抬地问。
“不着急。还有得走。”越晚越好。
“但是我走不动了，出门你不早说，我穿着人字拖，脚趾好痛。”意晗大咧咧地举起脚看了又看，两个脚趾头指缝都因为人字拖磨出了血泡。
“我背你？”任恒鸣看着她的脚，发出不确定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意晗严词拒绝。
于是两个人光着脚提着鞋子走在街上。
要么说人家成功呢，出来玩还得时不时接客户电话谈工作。看着站在阳光下一脸严肃打电话的任恒鸣，意晗偷偷地准备给他拍个照。
拍完了退后一步还想拍一张，脚下突然踩到硬邦邦又可以变形的东西——
“啊。”意晗发出嫌弃又害怕的一声怪叫。
任恒鸣闻声看见她正提着脚，一脸狰狞，还以为她踩到尖锐的东西了，赶紧匆匆挂了电话过来查看。
他刚蹲下身准备看。
“啊，是狗屎！”意晗发出惊叹。
呕。蹲在她脚边的任恒鸣捂住嘴差点没吐出来。
意晗看着蹲下身给她开水龙头的任恒鸣，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她迫不及待地把脚伸进去水流中。
水压太大了。来不及站起来的任恒鸣，猝不及防地被飞溅起来的水花喷了一身。
“啊！”他俩同时发出尖叫。
但是下一秒站起来倒退的任恒鸣叫得更大声。
为什么这么倒霉，草坪里是哪个杀千刀的扔了玻璃碎？！任恒鸣抬起脚，只见脚底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都怪我，都怪我踩了狗屎，都怪我急着洗掉狗屎。
任恒鸣坐在咖啡厅门口处理伤口，身边的意晗不停地自我反省，脸上写满了害怕和担心。
“小事情啦。”任恒鸣处理好，打断她的道歉，说。但是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灵光一现：
“但是我走不动了，你扶着我吧。”
于是意晗卖力地搀扶着他，两个人踉踉跄跄地去到路边，打了车打道回府。
钟镇南坐在沿海栈道的茶座里，看着海放空。他睡过头了，等看到意晗的信息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再发信息给她，她很久才回，说她出去玩了，下午再回。
一个人吗？他问。但是没有回复。
“钟医生。”张晓从旁边楼梯跑上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钟镇南，赶忙打招呼：“来喝咖啡？”
钟镇南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的可人儿，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天色渐渐地晚了下来。
任恒鸣和意晗到别墅的时候，大家正在准备做海鲜大咖。进门的时候，嘻嘻哈哈的群众闹声明显黯了下来。
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人群里的设计小哥看着这搂搂抱抱的两个人，心中暗暗感慨。
“任总的脚受伤噜～”意晗赶紧说，一边说一边想赶紧脱手，但是她只觉得任恒鸣放在她肩头的手更沉重了。
任恒鸣被热情好心的同事们扒拉走。
意晗松了松有点酸痛的手臂，一转头却看见了沙发上并排坐着，正齐刷刷看着自己的张晓和钟镇南。
嗯……
这两人看起来好像都很不开心。
不等意晗走过去做一个解释，张晓腾地就站起来了，一脸不高兴地走开了。
意晗看着钟镇南冰冷的眼神，此刻只觉得心虚。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毕竟还是得说清楚一点吧。
“你一整天不见人，就是和他出去玩？”
钟镇南在她开口之前，就忍不住说。语气里掩不住的生气和激动。
“正好遇见了。”意晗看着自己抠地板的脚趾说，心虚得好像是被丈夫抓奸了一样。
只不过，你也就是个不真实的相亲对象。
她又抬头挺胸了，看着钟镇南说：“关你什么事啊？”
钟镇南真的应该被噎住了，不可置信又生气的表情，看起来比被一只活章鱼噎住了还难受。
任恒鸣拿着药物躲到没人的后厨，坐在餐桌前清理伤口。刚处理完准备起身洗手，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张晓。
餐厅只有他头上的一颗吊灯亮着。
灯光隐隐投落到不远处的张晓身上，就好像一层月光，让她身上的珠光比基尼泛着好看的光芒。
任恒鸣心里突然就出现了西游记里的还魂窦善人，里面穿着薄纱的异域女子。
“脚还痛吗？”张晓温柔的声音，在昏暗里显得更神秘。
不等任恒鸣开口，她就走到了他身边的光圈里来。他闻见了她身上好闻的香味。
“怎么会受伤的？”张晓坐到他身边，轻声地问。
“哦……踩到玻璃了。”他转过身，看着桌面。
“你去哪里了？”
“去附近的古城玩。”
“和意晗姐姐吗？”
“嗯。”
他用余光看见张晓探出身想看他的脸，这时候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任恒鸣。”
张晓从来没有叫过他全名，一向都是“任总”，就算是“鸣哥”他也很少听过。
任恒鸣只觉得还没洗的手无处安放，紧张的感觉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敲打他的脑袋。
“我等了你一天！”
她的声音一向很轻很柔，但是此刻他还是可以听见她语气里的责备和委屈。
意晗目送钟镇南怒气冲冲地离开，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把他气走了。
她带着复杂的心情，无所事事地到处走动。
大家都聚拢在客厅打牌，看电视，整理食材。海鲜大咖还没熟，她又继续继续四处晃悠。
后厨的灯亮着。她晃悠过去。
只不过她可能走错地方了。看着眼前抱在一团的身影，她赶紧刹住脚步，在他们发现之前小心翼翼地倒退出去。
“怎么啦？”
意晗闻声猛地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同事，她赶紧比手画脚，给她比口型：没事。
“你怎么啦？”同事领悟不到她的紧张，苦笑着追问。
“没事，有蟑螂。”意晗小声地说。
但是有的人耳朵灵得像老鼠。
只听见餐厅里发出椅腿磨地板的声响，就知道惊动里面的人了。
啊啊啊。意晗踮着脚，无声地尖叫着跑开了，留下一脸懵逼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