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故人相见分外眼红
今天起得晚了点，意晗来公司的时候差一点点就迟到了。坐到座位上，习惯性看了一眼任恒鸣办公室，发现他正在会客。
意晗一眼就认出来是李宗维。
李宗维的变化似乎没有很大，还是那么瘦，穿着西装的样子依旧那么干瘪。
五年前，任恒鸣组织的小公司里，除了意晗是后来的新手运营文案外，其他人都是野心勃勃的技术骨干。
意晗除了和任恒鸣保持了有事联系、没事放屁的网友关系之外，和其他人两人也挺久没有联系了，说实话也不清楚他们后来在哪里高就。
任恒鸣一抬头就看见意晗了，但是他并没有叫她进来叙旧的意思，转过头继续他的聊天。
只不过意晗总觉得，在他脸上她看不见老友相聚的喜悦，半点都没有。
带着疑惑她继续工作，时不时偷看一眼。
午饭前他俩就离开了，还以为李宗维就这么回去了。没想到任恒鸣还安排了一个非正式的聚餐。
任恒鸣带着她，张晓，还有另外的几位部门经理一同赴宴，去到那里，就只有李宗维一个人。
“意晗，好久不见！”一进餐厅包厢，李宗维就认出她。
“嗨～宗维。”她赶紧摆摆手。
任恒鸣和他介绍了每一位部门经理，说话语气虽然保持了他一贯的冷静，此时意晗听着却感觉显得过分客套和商务。
张晓和徐杰不愧是门面担当，上来就侃得火热，搞得半天没啥话说的意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服务员开始上菜，大家准备入座。
“这些年跟着任总混不错吧？”李宗维径直走向意晗，说着，悬空揽过她的肩头就要走向饭桌，这过分的热情，反而让有所准备的她感到陌生和紧张。
“挺……挺好。”意晗自觉地走快一步，赶紧找个座位坐下。
在李宗维坐到她身边的时候，任恒鸣开口了：
“你是客人，坐主位吧。她也不喝酒。”
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意晗看着他俩和和气气的样子，心中暗自肯定。
“意晗，你还是和五年前一样。”
意晗本着不参与话题，专心吃饭的想法置身事外，没想到李宗维在饭桌上，突然cue到她。
“你看看，这么多比你年轻的，都可以做你前辈了。”李宗维说，意晗看着他已经微醺泛红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这人说话不会拐弯是吧。
任恒鸣的脸黑了几分。
“张经理看着年纪小，志气不小。”李宗维和坐他旁边的张晓聊得很好，看得出他很欣赏张晓。
好好好，那也不用拿我出来对比吧？意晗气不过却不好发作。
“来，张经理，我再敬你一杯。”
李宗维举起的酒杯，被任恒鸣率先拿酒杯叩了一下。
“我不喜欢劝酒。”
意晗惊异于他突然的锋芒毕露。
李宗维也明显尬住了。
“李总，任总是想替我解围，我酒量不行。”张晓站起来，敬了他一杯酒，说，“我再敬您一杯，来日合作，还得您多关照一下我。”
会说话的人两三句话就扭转尴尬的局面了。
意晗却还在为刚刚那句阴阳怪气而纠结，感觉和突然吃到苍蝇一样难受。
任恒鸣看起来也不是很开心。
从餐厅出来，大家都站在路边等车。
“你等下和我一起走。”任恒鸣站在她身边，小声地说，意晗正要应答，张晓说了一声好。她这才发现张晓就站在任恒鸣另外一边。
张晓有点踉跄，任恒鸣眼疾手快地搀住她的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才喝了几杯，就有点头晕。”张晓摸了摸自己开始发热的脸，不好意思地说。
“你也真是，不会喝，干嘛喝那么多？”任恒鸣的语气带了责备，“再说了，他什么资格要你给他敬酒？”
嗯？意晗仿佛听到了什么意外八卦。
“嘘……”张晓抓紧了他的臂弯，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意晗赶紧扭头假装没听见，自己拿起手机准备叫车。这情形，她可不能太不识趣了。
任恒鸣这才想起来另一边的意晗。
“你干什么？”他问。
“叫车啊……这里骑车回去还挺远的。”意晗抬头，支支吾吾。
“一起走啊。顺路干嘛叫多一辆车。”他说。
“啊我，我想等下去超市买点东西。”撒谎不打草稿，不过也算合理。
“那坐你车。”任恒鸣张口就来，一边转头和张晓说，“顺便送你回去。”
哇……这顺水人情顺得太过分了。
三个人在张晓住的小区楼下下车，还得走上一大段路才可以到超市。
任恒鸣跟着她走，现在还得假装去买东西。
为什么要多嘴？意晗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我现在不想买了，好像家里还有。”本着不乱花钱的原则，意晗又开始圆谎。
任恒鸣看着她，眼神里里面起码有八百个心眼。看着她胡说八道的样子，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怎么？你想给我和张晓创造独处机会？”
“嗯？”装不懂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别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
“走吧，不买就别墨迹了，走回去还很远。”
任恒鸣也没有打算自己先回家的意思，一直把她送到小区。
“你和李宗维，是不是不对付啊？”不行，她还得问上一嘴，免得今晚睡不着。
任恒鸣站在夜色里，表情看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沉默，代替他默认了。
“你们吵架了？”
“不至于。”
最终任恒鸣也没有给她个什么答复。
意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她决定问齐铭。
五年前四个人的公司里的另外一个搭档。比起李宗维的销声匿迹，齐铭倒是春节还偶有互相发问候。
说起来，李宗维今晚阴阳她那句话，虽坏犹对，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
五年，四个人里只有她一事无成，齐铭也自己开了MCN公司，大小算个老板。
不问不知道，一问才知道了大八卦。
因为她中途退出公司回老家了，没有人告诉她，原来李宗维当时为了加入现在的公司，把任恒鸣的资源带去当了投名状。
至于齐铭，他一开始就是李宗维朋友，又是介绍他们一起开公司的，他在这件事上保持中立，也不好意思再留在公司，三个人草草分家、各自天涯。
“你知道李宗维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怎么了？”
“哦没事，他和恒鸣决定分开干了。”
原来那时候齐铭突然问她李宗维的事情，不是单纯地告知她公司拆分了，而是他想问她知不知道李宗维做的这些肮脏事。
任恒鸣那时候也没有打算告诉她的意思，在她问起公司解体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人各有志。”
李宗维在大公司一路绿灯，短短五年内就做到了经理，他知道他一定会和任恒鸣再次见面，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久。
久到被打压至谷底的任恒鸣，也成为行业雄鹰，与他在交流大会上势均力敌。
现在意晗才知道，原来那时候任恒鸣突然和她说太累了，是因为他正经历着朋友背叛、生意低谷。
她还觉得奇怪，任恒鸣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苦和累。他自我消化能力太强了。
五年，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涅槃重生的过程。
难怪李宗维再遇见的时候，不再提往事，却句句客套不再和从前那样。任恒鸣也保持了他一惯的体面和寡言。
利益面前没有永久的朋友。她心想。突然对任恒鸣的隐忍多了一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