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雨茫之时
眼前这一把长矛，通体赤金，一道灵力缠绕在其表面，至今仍未消散。
这上面的气息无疑是风。
只是让姜云明有些意外，风残留在这长矛上的气息似乎超越了纳灵第五层，隐约有突破纳灵境的强势。
他瞧了一眼地面上散落的污血。
那是长矛上甩落的血，渊赐的血。
“看来问题是解决了。”姜云明松了口气。
风的体质特殊，似乎与那神感启天诀非常默契。
他仍记得某个夜晚临睡前，他问过风关于修行一事。
因为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了风在刻意压制境界。
她那纳灵第三层就像儿戏一般恒定。
风给出的回答则是，境界够用就行了，高了没有意思。
所以，当时她一瞬突破纳灵第五层，瞬息之间刺杀殷俞，他并没有多意外。
如今看来，她是觉得应付那渊赐，只需纳灵巅峰。
这般想着，姜云明试探般触碰那把长矛。
不出意外，神芒一绽，直接将他的手震开了。
“看来得等上些时候。”姜云明嘀咕着，在这附近随便寻了地歇息，不时看两眼没入地面的长矛。
葬月河北岸与雨茫荒林之间，并没有那种明显人为踩踏开辟出的路。
他来这一路上，几乎是一路撞着荒草，朝着坐标方向，闷头冲过去。
此刻，停下来歇息后，他愈发觉得徐家村村民不可能去过荒林。
如今已是启灵巅峰的他，只需稍施展万象感知术，就能感知到这一片区域残留的气息。
这其中也包括沉淀在这附近的气息，最远可以感知最近一年内的气息。
在这些杂乱的气息里，他没有发现属于人的气息。
当然，不排除人的气息太过薄弱，极有可能被其他生灵的气息覆盖。
姜云明又瞥了一眼长矛，闭眼不断扩大感知范围。
先前在神墟之境中，只能大概知晓那雨茫荒林的范围，就连那所谓的仙迹遗址也没见个影。
如今，他离雨茫荒林很近了，正好试试启灵巅峰的感知能力，看看能否感知到那林中的情况。
先前在赶来的路上，他只能感知到风一行人的坐标。
这很不寻常。
换做在小石山，他能把那几十里的范围都感知清楚。
忽的，他眉头一挑，惊呼一声。
“感知有误？”
为何在他感知里前方那若隐若现的森林宛如云海？
姜云明愣了好一会，愈发觉得情况不对劲。
他不再停留，直接起身，灵力运转之下，猛地拔出长矛，找准方位后再次出发。
……
雨茫荒林附近，庞大的蛇身倒下后，惊乱一片毒蛇四处乱窜。
紫烟霞趁机施法，一次性将那些毒蛇抹杀。
处理好这些毒蛇后，她心有余悸，下意识地看向那站立在渊赐头颅上的那道身影。
这一刻，她一点都不意外自己会被强行契约了。
能将渊赐那般的存在，瞬息之间斩杀，这能力根本不是人族能具备的。
她怀疑她的主子非人类！
只是，她又很确切地感知到风身上纯正的人族气息。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在紫烟霞思索之时，红缘笙已经朝风飞奔过去。
它跳上渊赐的头，围着风脚边转圈，兴奋不已。
“哇！它真的死了诶！”
“主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风不语，看着那红缘笙那一身绿蛇皮，莫名也有些不悦。
师父还在路上歇脚，估计没那么快来。
这时，红缘笙留意到长矛不见了，歪着头不解道：“主人你的武器呢？”
风并没有解释这件事，她反倒是提起另一事，挑眉道：“日后喊我姐便是，主人听着不好。”
这话听得红缘笙一愣，它呆了一瞬，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风姐。”
闻声，风弯腰将其抱起，轻声道：“等下师父来了，我便让他帮你解除这个蛇皮。”
一听到能脱蛇皮，红缘笙眸子闪亮，尾巴不由自主地摇摆。
然而，这时风突然捏住它的后颈，略带嫌弃地看着它。
“你太弱了，还是纳灵境。”
一提到境界，红缘笙脑袋瞬间垂下来，它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主人也是纳灵境。”
这话音刚落，风身上的灵力波动骤然一变，体表更是有无数神纹流淌。
下一刻，她已然是灵体境第一层。
这一改变看得红缘笙眼睛都直了。
它被卡在纳灵境三十年了，为什么它主人却能在一瞬间突破！
风甩手将它抛下去，“好好练练，就你境界最低。”
红狐如球般被抛出去，紫烟霞连忙接住，她几步跃至渊赐头颅上，对风恭维一番。
“恭喜风姐顺利进入灵体境！”
先前红缘笙与风的交谈，她也听在心里，记住了风的话，立马就改了口。
虽说让她喊一个小自己上千岁的小丫头叫姐，这确实有点难为情的。
风瞥了一眼紫烟霞，没有多言。
她看着长矛先前飞出去的方向，静候着姜云明的到临。
不知情的紫烟霞指着底边的渊赐尸骸，问道：“我们该如何处理这尸骸？”
渊赐属渊蛇一脉，不重修炼妖力，反倒是精通毒物，一身血肉都浸透着剧毒，处理不当也会中毒。
更何况，这渊赐本体蕴含的毒素不同于寻常的毒蛇，难以用神力化解，容易危及心脉。
当初，她就是不小心挨了渊赐一招，中毒后在洞窟之中修养百年才勉强化解毒素。
“留肉质好的那部分做粮食，剩下的等师父来了再说。”
风随口一句。
紫烟霞急忙劝道：“它的血肉中蕴含剧毒，根本无法消除。”
“无碍。”风淡笑。
看到这笑容，紫烟霞恍惚了一瞬，想起来了先前风冲入毒雾后毫发无损。
一时间，她神情复杂，不再多说什么。
哪怕是神族，也不可能全然无视这剧毒。
紫烟霞愈发想不明白风的身份，起初她也有了解到徐家村这边多了一个另类的人族，只是她没想到会是如此特殊。
听闻，风还是那些村民从葬月河中捞出的人族……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随缘。
她正欲开口问姜云明的事情，又看到风指向对面那一片林子。
“荒林为何如此异常？”
听到风提及荒林，紫烟霞这才扭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荒林。
看到那浓厚的雾茫将整一片的林包裹，犹如一片云海。
“雨茫节点？”紫烟霞诧异不已。
风挑眉，她倒是没听过这种说法。
徐家村也就她一人去过荒林，没人知道荒林更多的信息。
“当浓雾将荒林覆盖，外界之灵进入荒林，将彻底失去感知能力，甚至连视野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失去感知和视野，生灵在荒林中犹如盲目，容易被林中的其他生物偷袭。”
说到这时，紫烟霞神情有些许不自然，她扭头看向别处，声音有点闷。
“当年我来过好几次荒林，碰上了一次雨茫节点，差点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除了雨茫节点外，其他时间进入荒林，基本不会有太多的威胁，除非是进入遗址附近。”
闻言，风眉头微皱，她好像没见过那所谓的遗址。
“这些雾要多久才能消去？”她问。
紫烟霞苦笑道：“没有固定的时间，这一节点出现的时间不固定，浓雾消散的时间也没有定数。”
红缘笙脑袋一歪，困惑道：“那我们岂不是不能进去了？”
这话刚说出口，它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乱挥着爪子，“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风摇头，“这得问我师父才行。”
若不是为了等师父过来，她早就想进去先看看了。
她还没进过全是雾的荒林，也不知道那些猴子还在不在。
一时间，风想得失神，她记得那些猴子摘的果子味道不错。
希望这次也能遇上它们吧。
虽然它们之前确实挺厉害的，但那也是曾经了，现在她也有灵力了。
……
雨茫荒林边缘地带，古树枝杈上，灵兽安与青依旧在观察着前方一行人的动静，视线往往忍不住飘到渊赐的尸骸上。
眼下那曾经杀害它们族长的渊赐死了，它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它们也仍是想不明白人族能杀那毒蛇。
更何况那人族杀了毒蛇，理应是它们一族的恩人。
但这人族恶劣不堪，抢它们吃的，还拿石子打它们，简直坏透了。
青激动过后，茫然地看向安，“怎么办？”
闻声，安挠了挠头，正欲开口又一顿，它扭头看向身后。
身后那一片古树之上，上百双绿眼闪烁着。
它定睛一看，是自己族人们来了。
“我们在这里！”它压低声音，挥手招它们过来。
很快，上百的灵兽聚集过来。
它们当中不少有看到那渊赐尸骸的存在，这一看就挪不动腿了。
“那该死的毒蛇死了？”
说着，它们还忍不住揉了揉眼，难以置信，“那边有人？”
这时，青愤愤道：“就是上次那砸我们的人族！”
这话一出来，一众灵兽沉默了。
安沉声道：“那人族把毒蛇杀了，边上那妖族女子和狐狸是和她一伙的。”说着，它低头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听得所有灵兽失神无措。
“大人醒来了，它说要见那些人族。”
“去吧，把他们请来，他们杀了渊赐，本就是我族的恩人。”
好一会，安稍稍回神，“是钧伯的声音，茫大人醒了……”
这时，大部分灵兽回神，它们看向安，等着它的指示。
安是它们一族的少族长，这次行动它们本是听令它的。
青瞥了一眼远方的人族，撇嘴道：“真的要把那坏人请来吗？”
若是那人族先前没有得罪过它们，它们其实还是很愿意接过来的。
安思量片刻，摇头道：“我们先观察一阵，若是这人族对我族恶意淡了，我们再接他们进来。”
说着，它突然脸色一变，做了一个手势。
“先分散了，还有一个人族过来了！”
“那人族身上的气息很奇怪。”
青好奇道：“怎么就奇怪了？”
“像是死人，但还活着……”
闻声，一众灵兽毛骨悚然，下一刻它们毫不犹豫纷纷跳到附近的树上。
仍留在原地的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骸，淡绿的灵力在它身周涌动。
这一刻，原先覆盖整个荒林的雾更浓了几分。
毛毛细雨，淅淅沥沥，滴在泥地上，飘升一缕白烟。
逐渐的，白烟开始扩散，与原先的雾交织。
……
与此同时，离雨茫荒林不远处，姜云明快步如飞，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稳。
好不容易见着那远方的庞大尸身，他还没来得及停下来，迎面就飞来一道火红的影子。
姜云明嘴角扯了下，握着长矛一抬，将那被抛来的小东西举住。
“啊！”红缘笙惊魂未定，它本来在风身边好好趴着，突然间就被抛飞了。
见到姜云明那脸，它当即气愤地一拍长矛，“又是你！”
说罢，它顺着长矛爬到姜云明肩头，用力地踩着姜云明的肩膀。
姜云明没心情理会它。
他稍动用身法，转瞬间便到了风的身边。
风瞥了一眼他，伸手拿回了长矛。
见她一声不吭，姜云明愈发觉得心里发凉，刚想开口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变化，骤然忘了言语。
“怎么了？”紫烟霞不解，顺着姜云明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也傻眼了。
这荒林怎么会如此多的变化？
而这时，风轻声道：“要现在过去吗？”她随手一挥长矛，“这次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姜云明深呼口气，他的感知力触及那一片荒林后，似乎被某种存在挡住了。
“先别冲动，我们再观察一下。”紫烟霞连忙开口，她见姜云明也是懵懵懂懂的样子，又忙着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告知姜云明。
听完紫烟霞的描述，姜云明略作思考，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神墟之境入口附近仍有不少血迹未干，你们去把那些血液收集回来吧。”
说着，他一甩手将两个白玉瓶子抛给紫烟霞。
紫烟霞一愣，还未来得及开口，又看到红缘笙朝自己飞来。
她无奈地接过红缘笙，“此刻那附近恐怕还有不少残神埋伏，太危险了。”
姜云明笑道：“放心，它们都死了。”
“都死了？”紫烟霞与红缘笙脱口而出。
以她们的想法，这姜云明不过是杀出重围，将那些残神震退了。
不然，这渊赐也不至于会跑来这边。
姜云明仍是笑，“这很难吗？它们不过是启灵境，能有多强？”
这话听得紫烟霞和红缘笙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