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深夜之时

怪不得当初他问紫烟霞的时候,她的神情是那般的诧异。

原来这是他们妖族的领域,而人族不过是些能上货架的货物,甚至只是材料配方的一类。

姜云明愈发觉得未来可悲,愈发觉得东茫不可思议。

若人族成为妖族随处可见的货物,价钱还不低,足以说明那些人族数量有多少,更能说明他们的地位有多低。

但是能掌控一方世界的石陨妖帝为何会充当几个凡人村落的神灵?

思至此时,他按着眉心,深呼口气,“今晚你就在外面守夜。”

闻声,红缘笙瞪大眼,愤愤不平地拍拍桌子,“小红就要待在桌上!”

原本它还想着上床窝着,现在它只求能待在屋里就行。

然而,容不得它多说一句话,风已经提起它,手腕一转,直接将它从窗口抛出去了。

啪的一声,红缘笙落地,它泪眼汪汪地扒着窗,“小红不想晚上看那些东西!”

姜云明翻开道册,看了一眼当前进度。

【当前功能解锁进度:斩杀灵体境(100/100);已注入灵力(45008/100000)】

当即,他取出修有冥法的小分神,指了指窗口的红狐。

下一刻,小分神跳到红狐头上,冰寒的声音令红缘笙头皮发麻。

“你太聒噪了。”

红缘笙瞠目结舌,吱了一声。

这类似分身的存在竟然拥有一丝神智,甚至还在开口之后直接封了它说话的能力。

等等,这玩意身上似乎有着冥族之法的气息。

冥族之法从不外传,人族怎么可能拥有冥族之法!

一时间,红缘笙目光呆滞,爪子没了力气,啪的一声掉了下去。

小分神稳稳地压在它头顶,指挥着,“别乱动,就在这里待着。”

说着,小分神取出极煞之源,注入灵力悄然运转一丝血煞之气,遵照姜云明的意思,在夜间提防冥物。

做完这一切后,姜云明看着道册发呆。

《源始道册》可知世间一切之事,那东茫之地的过往之事,道册当中理应有所记录。

是因为他境界不够吗?

恍惚间,他又想到了那一包零食。

下意识间,他运转修行法。

是不是只要他境界突破了,这一切的谜团就能解开了?

然而,没等他引导四周灵气入体,耳旁便传来一声怒喝。

“你疯了!”

姜云明一愣,茫然地看着风,不由自主地说道:“只要我能拥有更高的修为,就一定打破这个困境。”

他垂眸看向道册,陨落之息在体内嚣张至极,撕裂的痛楚从未停止。

感知到姜云明还没停下修行法,风按住了他的肩头,直接将他推倒在床上。

“姜云明,你想下一刻就死了吗!”

这是第一次,姜云明在风脸上看到了滔天的怒意。

一时间,他脑海中的怒火消散不少,万灵焚天诀也随之暂停,四周汇集而来的灵气也逐渐散去。

没等他开口,风又说道:“我知道师父你很难受。”

“但你要知道,弱肉强食,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姜云明愣神一瞬,他自然知道这一点。

只是,他不能接受这一点。

有灵之物,若无过错,岂能随意杀掠!

半晌,他喃喃道:“我知道,但我不会认的。”

哪怕他真的只有十八年的命,他也会用尽这点时间,去将那些吃人、祸人的存在斩尽!

或许世界很大,他可能杀不完,但若是遇到了,他绝不会漏过。

突然间,他听到风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下一刻,她捂住了他的眼,温柔的声音飘入他的脑海。

“过往无法更改,但未来尚有转机。”

“师父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的。”

姜云明愣着没有回话,他心跳在莫名的加快,可心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风说的没错,人族在妖族地盘的惨状已成事实,但未来他一定会尽力扭转这个局面。

“我……”他刚想开口就被风按住了。

下一刻,她凑得更近,微凉的唇贴在他的眼上。

那一瞬,他的心在发颤。

而落入他耳边的却是她笑着的声音。

“凡所存在,皆能抹灭。”

“师父若是看什么不顺眼,杀了便是了,何须苦恼。”

莫名的,姜云明嘴角扯了下,笑骂一句,“胡闹。”

此刻,窗户底边,红缘笙悄然感知着屋中情况。

它两爪子捂着嘴,对感知到的情况表示极为震惊。

主人和那姜云明真的是师徒吗?阿爹与阿娘都没这么歪腻!

随着夜色加重,游荡在村中的迷途寻命者逐渐增多。

但出于对血煞之气的畏惧,它们基本绕道而行,跳过了这间屋子,跑去别的地方去诱导生灵点头。

看着那些散发着浓重死气的冥物对这间屋子视如不见,红缘笙瞪大眼,控制不住伸爪子碰了一下头顶的小分神。

当即,小分神蹙眉,“别乱动。”

这一声落地,四周瞬间飘来好几个迷途寻命者。

刹那间,红缘笙浑身炸毛。

然而,下一刻,那些迷途寻命者看了几眼极煞之源,又默默地离开了。

小分神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在试图将这一幕传导给姜云明,可往常能有所回应的姜云明此刻却没了音讯。

一时间,小分神茫然不知所措。

感知范围有限的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此刻,离徐家村不过十里之外,万丈骨龙踏空而行。

在这骨龙之上,一道身影盘坐,青色古灯在其一旁搁置。

当骨龙踏至徐家村云层上空时,那道身影发话了。

“停。”

当即,骨龙驻步,强大的冥气周旋在它四周,引导地面无数冥物仰头。

那一道身影突然笑了一声,俯瞰着那一处村落,喃喃自语。

“有趣,没想到能在东茫看到这等宝物。”

这时,骨龙发出一声悲鸣,似乎在提醒着那道身影。

下一刻,那道身影惊呼一声。

“这、这是冥途生死诀!”

“即刻返程,今晚不巡逻了,这事必须要上报君主!”

……

睡梦之中,姜云明几度被惊醒,可是每一次睁眼看到的都是一片黑暗。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惊醒过来,他看到了面前出现了一个不成形的阵法,而他脚边还有一只大黑猫。

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情况了。

这一幕,他印象十分深刻。

这正是他刚满十八岁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刚满十八岁,守着时间,子时一到,盘膝而坐,开始运转修行法。

谁料到,灵气刚入体,凭空出现的一道雷,直接贴脸劈下来。

从那开始,天雷追着他劈个不停。

那时候的他觉得事情过于蹊跷,忍无可忍,决定算算自己的命数。

此刻,摆在他眼前的阵法,正是那邪帝传他的衍天术,那是一门邪法,损失他人寿命以推衍天机之事。

姜云明茫然看向脚边的大黑猫,只见它吐了一口口水到那阵法上。

下一刻,衍天术一瞬成型。

一道血色邪念冲入他的脑海,以一种邪门的方式将他的命数描述出来。

【可怜的小丑,你这个时候还在骗自己!】

【你就是一个短命鬼!】

【就算是你聪明绝顶又如何?你迟早都要死!早死,不得好死!】

【你活着就是天大的笑话!】

【姜太初是当今最强的存在,而你姜云明,就是他最大的污点!】

【你注定活不过十八岁!姜太初护得了你不被害死,但他改不了你注定会死!】

【你还想着逆天改命?笑话!】

【听说过天命有终吗?你的命数早就定了,你最多只能活到十八岁,你就是二九之命!】

【这是命运的注定,这就是你的命!你改不了,姜太初也改不了,谁也改不了!】

【这世间没有能救你的路,你注定无法修行!】

【姜云明,你死定了!】

这不过是几段话的内容,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回荡。

尤其是最后一句,在循环了不知第几次时,那声音突然间极为狂妄,更是了掺杂浓烈的杀意。

惊得姜云明瞪大眼,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然是天亮了。

“师父做噩梦了?”风凑近问着。

姜云明仍是有些没能回神,他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直到风拉了下他的头发,细微的刺痛感从头皮传来。

他才恍惚间回神,茫然地说了一句,“我还活着?”

风一愣,像是不知道他会说这种话。

她脸色微变,“你做了什么梦?”

那透着几分冷意的声音瞬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垂眸笑了几声,摇头道:“没事,是我睡糊涂了。”

当初,衍天术产生的那一道邪念将他的命数说的一清二楚。

他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来到了未来。

不管这个未来如何,他到底还是撑过来了!

他活过了十八岁,已经是十九岁了。这是之前不管是重生还是复活从头开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姜云明暗自给自己打气,他定能打破命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也不需要太久,能像个正常人活个百来年,他也很满足了。

这时,一道灰影跳到他面前来。

正是修有冥法的小分神,他小心翼翼将昨夜的一幕幕传给姜云明,又自觉拿着极煞之源继续给道册注入灵力。

姜云明闭眼感知传来的一幕幕,得知那些迷途寻命者不敢乱靠近,更是松了口气。

屋外,一大早赶来蹲守的徐虎等人纷纷驻步。

“天呐!那只狐狸居然还活着!”徐虎惊呼一声。

徐闻亦是不解,“风姐不是遇到新的野兽就会剥皮烤了吗?”

有村民小心翼翼地说:“看着和那些妖神大人很像,没准这是大人收服的妖神大人。”

一听这话,徐虎撇嘴道:“我还想着风姐能给我块狐狸皮给娘做个围巾呢。”

村民的一言一语尽数被红缘笙听到了,它耳朵一动,爪子愤愤一拍地。

这些可恶的人族就知道刨小红的皮!

主人也是想吃小红,太可恶了!

当即,它尾巴一甩,趴在窗边,疯狂拍着窗,它早就知道主人醒来了,可是主人就是不出门。

真是太可恶了!

它什么时候才能取消了契约,它也不贪图神族的机缘了!

就在这时,咔的一声,窗被风推开了,她甚至用了几分力道,直接将扒窗沿的红缘笙甩出去了。

她扫了几眼屋外的徐虎等人,“你们急什么,我师父又不会跑。”

屋内,姜云明检查一遍装扮妥当后,轻咳一声,“我们该出去了。”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围过来的十几个村民。

徐虎首当其中,他根本不把风的话放在眼里,自顾自地问着。

“大人什么时候教我们驾驭傀儡!”

姜云明笑了声,若不是傀儡被他提前收好,怕是这些村民也会把傀儡抬到屋前。

“去传道台那边,我教你们如何驾驭傀儡。”

这话音刚落没多久,不远处冲来一道身影,气喘吁吁地推开众人,挤到姜云明面前。

姜云明微愣,他还没开口就听那村民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句。

“大人,我们村长他醒了!”

徐虎惊呼一声,“村长爷爷醒了?他没事吧?”

虽然徐临先前当众挑衅姜云明,但他在徐家村主持各项事情多年,大部分的村民都对他没有多少厌恶。

那人缓了一会,“村长没事,但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闻声,姜云明皱眉不语。

这时,那跑来报信的村民看向姜云明,小心翼翼地说道:“村长点名要让大人您过去,他好像有事情要与大人您商量。”

风出声,“村长什么时候清醒的?”

印象中,村长昨天还是昏迷,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那人挠挠头,“好像是昨天夜里醒的,我好像听到了村长在喊我的名字。”

夜里的声音?

姜云明瞳孔一缩,急忙开口,“你夜里回话了?”说话的同时,他也在暗中施展感知术,再三确认眼前这村民没被冥物替代。

“我哪敢回应,谁不知道夜里回话是会死人的。”那人讪讪道。

思索片刻,姜云明瞥了一眼此时的天色,又默默感知一遍整个村子的基本情况。

半晌,他开口道:“那带路吧,我去见见你们村长。”

记得道册提过,徐临的命痕轨迹中,似乎接受过某种意志传承。

村民感觉徐临换了一个人,说不定这就是那一道意志复苏,此刻占据了徐临的主神智。

看着姜云明随同那传话的村民远处,徐虎等人愣在原地。

好一会,徐虎挠头,“那我们今天还能学那傀儡吗?”

这时,徐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拉了下徐虎的袖子,“别老想着那些破事,我们做点别的事情吧。”

“别的事情?”一众人茫然。

徐闻笑了声,“书上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大人救了我们村子,我们理应为大人做些事情。”

徐虎愣了下,他纳闷道:“我们能做什么?大人太强了,他根本不需要我们任何帮助。”

其他村民亦是开口,“大人至今也就提过想要点能吃的食物而已。”

徐闻信誓旦旦,“有的,我们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