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人道传承
听到陌生的名词，徐闻挠挠头，困惑不已，好奇地问道：“血炼之术？故事里那些傀儡都是机关术造的，血炼之术也能造傀儡吗？”
机关术中确实有关于傀儡的制作方法，寻常的傀儡也基本是属于机关术一类。
但单纯以机关术炼制的傀儡，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一个单纯的傀儡能有多少用处？
姜云明一向觉得人族的机关术用处贵在千变万化，但在杀伤性和效能方面却是不如阵法、符文来得实在。
当初他在人皇行宫学习符阵之法时，人皇也曾教他机关术。
但他对这些兴趣不大，只是浅浅的背完，没有制造过任何机关。
此刻，听到徐闻的话，他摇头笑了笑。
“血炼之术能造的东西可多了。”
血炼之术源自邪帝赠予他的造化机关术，是一门能够以血炼物的极端邪术，也是造化机关术随带的一种炼制秘法。
师父曾说，邪帝早年混入人族求学几十年，学来一身无用的机关术和推演法。
这造化机关术正是那位邪帝去除机关术臃肿的制造流程，只留下核心原理，再结合邪炼之法，形成的一门独特的术法。
姜云明抬起木棍，指向那堆妖邪尸骸，吩咐道：“来二十个人，把这些尸体清理干净，骨头和肉要分开，头都碎掉。”
说完，他捡起几块碎石，随手在上面刻画了几道符文。
在另一处空地上，姜云明将石块摆好，布下三个简单的小阵法，具备驱邪、除尘、净体的作用，又嘱咐村民们处理完妖邪尸骸后，一定要在圈内待上一刻钟。
二十多头妖邪尸骸处理需要一定的时间，姜云明并不打算空等浪费时间。
很快，他回到了村里的传道台附近。
因为这徐家村建在半山腰处，多数地段凹凸不平，唯独这传道台附近是一整片的平地。
姜云明看向跟过来的徐闻，问道：“你们村里人会建房子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总觉得村民住的屋子不像是人建的。
徐闻点点头，难为道：“颂伯会建房子，但是我们人建的房子挡不住夜里的东西，房子没有神灵的赐福是没办法住人的。”
“能建就行。”姜云明指着传道台左侧的空地，“喊你们颂伯来，就在这边建一间大房子。”
当即，一个村民立即跑去请人。
其他的人不解道：“大人为何要建房子？”
姜云明没有解释，只是嘱咐村民带上家里人，半个时辰后到传道台这边。
他留在徐家村的日子不多了，在走之前，他想尽量多为这些村民做些什么。
至少让他们具备能够抗衡附近妖邪的一丝可能。
……
与此同时，村门口的一棵树上，无形的屏障掩护下，两只小狐狸并没有被村民发现。
那些妖邪尸骸堆放的地点离这树不远，抬眼就能看到村民们光膀子使劲剔骨，随颇有节奏的砰砰声，一块又一块骨头被扔到对面的一块地上。
看到这一幕，红狐捂着嘴，两眼带泪，仿佛自己随时都可能变成村民的下一个剔骨对象。
然而，在它头顶的小白狐抖抖身子，一跃跳到树枝上。
它好生安慰红狐，“有师姐在，不会让那些村民靠近你的。”
在红狐诧异的目光下，小白狐身形逐渐膨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眼间变大了一圈。
“大师姐在做什么？”红狐睁大眼，刚刚师姐的分身还是纳灵五层，如今已经变成了纳灵八层。
白狐舔舔爪子上的毛发，哼了哼，“我本体算了一下，困住我们的阵法可以暴力破解，只需要具备灵体二层境的力量，就可以轻松破除这个阵法。”
红狐不过纳灵巅峰，它之前的分身也不过纳灵境，自然是无法破解。
“不过是一个小阵法，且看姐如何破除。”
白狐伸展身子，周身散发着淡金光芒，气势还在攀升，但相比之前有点缓慢。
“大师姐是在拔高分身境界？”红狐恍然大悟，它羡慕地看着白狐一点点靠近灵体境，“大师姐肯定能在天黑前突破吧！”
白狐不满地哼了一声，
“傻，最多两个时辰就够了！”
若不是这东茫存在境界限制，它分身拔高境界也不过是转瞬而已。
它看向村中某个方向，视线定在姜云明身上。
等它解困后，寻个地方提升到启灵巅峰，定要一爪子拍死那个该死的人族！
然而，就在这时，它骤然发现那该死的人族扭头看向了这边。
那青铜面具之下的脸，似乎在笑。
见此，白狐浑身炸毛。
可恶的人族！
……
另一边，传道台附近，那懂得建房的徐颂老人很快被请来。
看到姜云明的身影，徐颂虔诚地作揖，恭敬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姜云明指着先前圈定的那一片空地，“这里能建一间房吗？”
闻声，徐颂顺着方向看去，那一片地方极宽，按他们目前的房子规格来看，至少这地能建六间房子。
他难为情道：“能建，但是大人您不觉得这地太大了吗？”
姜云明笑了声，“不大，又不是用来住人的。”
四周的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房子不用来住人，那为什么要建？
姜云明比划着，“就建这样大的房子，以后这便是你们的宗庙。”
说着，他又简单列了一堆细节，让老人记住，又嘱咐几个村民到时候记得过来一起建设。
“大人，这恐怕一时半会是建不成的。”徐颂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姜云明，尽管他早就听说这位姜云明大人很善良，但那毕竟是救了村子的恩人，多些敬畏不是坏事。
他迟疑片刻，“建这样的房子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别紧张，我并没有要求你们一定要近期建好宗庙。”姜云明轻笑一声，摆手示意徐颂先不要说话。
此刻，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村民已经来到传道台前面守着，就连那些在村外剔骨的村民也暂时赶来此地。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头涌动，姜云明瞥了一眼从容不迫的风，深呼口气，快步走向那近在咫尺的传道台。
当他走上传道台那一刻，原本还有些吵闹的四周，一瞬间安静下来。
村民们饱含期待、感激、敬畏的目光，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在他肩头上。
而他才满十九岁没几天，懂得的大道理也不过是书上背的文字而已。
如何带领他们做强做大，他自问是做不到。
或许有人能够做到，但他并不是那一类人。
他所能做的，只有教那点不足为道的本事。
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寻仙问道、只求打破命数的少年。
什么英雄、豪杰，他并不在乎，也从不强求。
思索片刻，姜云明站稳身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若是妖邪再次侵犯徐家村，你们会做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激昂的声音立即传来。
“那就把它们都杀了！”
徐虎吼了一声，从人海中挤到前排，他看着姜云明，眼中没有一丝的畏惧。
他挥着拳头，大声道：“妖邪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也能杀了它们！以后只要它们敢来，我们就敢杀！”
才经过一天，徐虎已经学着姜云明把那些家伙从妖神喊成了妖邪。
此刻，无数村民听到这话，振奋不已，纷纷跟着徐虎一起喊着，“我们能杀了它们！”
或许再次面对妖邪，他们心底还是会怕，但这一刻，他们是无惧的。
“你叫徐虎，对吗？”姜云明朝徐虎伸手，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上来吧。”
突然间被点名，徐虎一愣，旋即激动地喊了一声，“好的，大人！”说罢，他翻过台，直接跳了上去。
然而，站到姜云明面前时，他却不敢握姜云明的手。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在姜云明身前却是十分敬畏，没有半点的鲁莽。
他看着姜云明，眼中熠熠生辉。
“大人有何吩咐？”
姜云明没有强求，他负手而立，沉声道：“你可记得昨日自己杀了多少头妖邪？”
“五头！我和阿叔们一起杀了五头！”徐虎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很快他声音减弱，“就是我阿爹死在它们手里。”
一提及死亡，台下的一片村民也纷纷陷入沉默。
但是，没等姜云明开口，徐虎已经重新打起精神，他朝着姜云明作揖一拜，又转身看向自己熟悉的无数村民，
“是的，没错，它们杀了我阿爹，也杀了我许多阿叔阿婶！”
“但是！我不怕它们！”
少年额间青筋鼓起，奋力地挥动拳头，大声说着。
“我会努力变强，大人说过的，只要努力去练呼吸法，我们都会变强。”
“等到下一次它们再来，死亡的只有它们！”
徐虎这一番话传入每个人心里，原先还沉浸在亲人死亡的村民们纷纷看向台上的两道身影，悲痛的气氛转瞬即逝。
姜云明亦是精神抖擞，他抬手给这少年鼓掌，无数村民也跟着他一起鼓掌。
热烈的掌声传遍整个徐家村。
台上，那年少的孩子脸莫名的一红，低下了头。
“你的勇气，值得嘉奖。”
姜云明笑着说，他抬手一挥，灵力凝结成十二道银色符文。
嗖的一下，那十二道符文随着他的意念，飞向徐虎的四周，绕着徐虎漂浮。
虽说只需要一道符文就能达到效果，但是眼下四周人海茫茫，他觉得放出十几道符文更有气势。
这是具备洗髓效果的特殊符文，也是当初人皇教给他的一类特殊符文，名蜕凡。
蜕凡符极难凝聚，当初他学了整整三天才勉强做到随手即可，换做其他符，不过是须臾便能学会。
徐虎欣喜，他看着那银色符文，雀跃不已，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
姜云明屈指一弹，其中一道符文没入徐虎眉心。
下一刻，乳白色的光芒自徐虎体内绽放，一股股黑气自他体表溢出，他整个人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先前徐虎的资质是零，而此刻经过洗髓后，他的资质已经足够他修炼完整的修行灵诀。
这便是蜕凡符最大的作用，强行拔高平庸之辈的资质，达到勉强修行的水平。
不过，蜕凡符对天资横溢的人却是作用甚微，顶多是洗礼一遍可能淤阻的血管。
徐虎感觉到自己充满了力量，他试着运转呼吸法，发觉似乎效率更高了。
“谢谢大人！”徐虎激动地大喊，他刚想跪下来就被姜云明挥手拦住。
他抬眸扫过无数村民，沉声开口。
“你们不需要跪我，也不需要跪那所谓的妖神、神灵。”
说着，他抬手指向列为宗庙建设地的空地，
“你们需要活出个人样来！”
“人活在世上，不跪神灵，不跪宵小，不跪天地。”
“宗庙里寄放的是你们的先祖，是你们牺牲的亲人。”
“这才是你们需要跪拜，需要祭祀的对象！”
说完这话，姜云明挥袖一拂，抬手凝聚十几道符文，打入宗庙的地下。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道，以吾人族道子之名，恳请宗庙传承降临！
这时，那无数符文与先前他布置在空地内的阵法相互回应，组成一道冲天光柱，惊动四下。
村民们顺着那光柱，仰头望着天际，心中带着莫名的期待。
他们相信，那位大人是会给他们带来希望的。
几息之后，昏沉的天幕云海涌动，云层之中空间肉眼可见的扭曲，一道金光绽放，似乎要将这浑天裂开一道口子。
那一瞬间，无数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姜云明也有着慌，他只学过大部分道法的理论，原先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他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操经验。
全场最过冷静的，莫过于风。
自始至终，她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天际，又垂眸看着那眼神带着一丝忐忑的姜云明。
似乎是看到姜云明瞥了过来，她秀眉一挑，朝着他笑着。
而就在这时，自那一道天幕裂缝之中，一道飘渺之声传来，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那一刹那，东茫之地，凡有灵之物，皆抬头望天，仰望着那即将抵达的事物。
“天地玄灵，生生不息。”
“佑我人族，永世长存！”
声音低沉，却隐隐调动着无数人的心神。
那是沉寂于岁月中，无数人族先烈英魂的共同之音。
亦是沉寂于万古岁月之中、烙印于血脉深处的人道传承之音！
随着这缥缈之音回荡不绝，虚空扭曲之下，一道黑影砰然落下。
砰！
一块黑色石碑没入地面，只留上半截露在外面，缭乱的纹路在其上面汇成三个大字——“人之道”。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在那黑色石碑上。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字的意思，但深埋于血脉当中的召唤，却令每一个村民心血沸腾！
风是唯一的例外，她平静地看了一眼，又抬眸观察着姜云明的一举一动。
她那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察觉到这一视线的姜云明身子一颤，他定住心神，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看戏的风。
旋即，他蹙眉望着不远处那降临此处的石碑，小声嘀咕一句，“只有一个石碑？”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天际，原本被惊扰的天幕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最初的昏沉死寂。
很显然，没有后续了。
姜云明心里叹息一声。
这利用特定符文与传承大阵共鸣，用来引导人族传承降临的方式。
当初，人皇特意耗费一周时间教会他这一门传承术法。
为了学这一门术法，人皇还专门带他去了一趟最古老的人族宗庙。
因为只有得到宗庙之内，历代人族先祖的认可后，受封为人族道子，他才能具备掌握人族传承的资格。
他记得人皇说过，完整的人道传承共有七七四十九道传承石碑，分别对应四十九类人族传承。
转而一想，姜云明了然几分。
他当前只有纳灵境界，布下的阵法与符文也不过是在启灵范围内，能引动人道传承石碑破空而来，也算是不错了。
此时已经过了一刻多钟，村民们关注的重点又一次回到了姜云明身上。
面对着他们满怀希冀的目光，姜云明背后的手微微握紧，他清了清嗓子，将那早已在肚子里反复确认的台词，一板一眼地念出来。
“此碑名传承之石，是我人族传承万古岁月的精华所在。”
“一旦宗庙成立，可入庙祭拜人族先辈。”
“祭拜者若以虔诚之心，与传承之石共鸣，可得人道传承！”
话音一落，即便是不知道传承代表什么，无数村民一是精神抖擞。
他们对这石碑的敬畏油然而生，自主地跪在地上，朝那石碑虔诚一拜。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跪下那一刻，台上的那一道身影消失了。
……
村门口前，树上。
看到那传承石碑插入地面，白狐眼珠子瞪圆，原先冲破灵体关卡的喜悦荡然无存。
它没看错吧！
传承之石怎么会出现在东茫荒域！
震惊之时，它忽的毛发竖起，危险似乎在迫近。
白狐刚想伸出爪子告诫那仍没回神的红狐，却是在刹那之间，它似看到一抹银光闪过。
这一刀十分突兀，悄然无声。
在刀刃一晃之间，血线一现，血花盛放。
斩神一瞬！
啪的一声，白狐当场命绝，小脑袋也掉到了地上。
此刻，树下，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姜云明带着笑意，看着那落地的狐尸。
“刚好凑够一百个，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