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干点正事
鲍魁一到,局面登时反转,村民们畏畏缩缩后退,甚至绕过黄酉和村长,退到远处围站。
只余黄酉拎着村长站在房门前。
骆毅得以踏出门口,看到鲍魁从马车上下来,他的一举一动很正常,可村民们的表情随着鲍魁一举一动而越发不正常。
鲍魁踏下一只脚,他们的肩膀就微微抖一下;鲍魁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蹭上半步。
李蔚珏看着新鲜。
身边两个成了精的动物没人怕,倒是怕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还是五十多岁、在大励朝被视为老年的人。
“村长在呢?正好,”鲍魁走过来说道:“我们家的户籍就不麻烦你了,跟你爹也说一声,不用他跟着去衙门了。”
当初鲍魁迁入疏河村时,户籍是老村长经手办理的,上面有老村长的签名。
鲍魁原本打算带着村长父子一起去县衙办理这件事,谁知道今天去买山头,顺手就都给办好了。
黄酉把村长放开,还往上提了提,帮他站直溜。
村长看着鲍魁一言难尽。
昨天鲍魁还与他说有五十两银子的“安置费”,其实就是找个好听的名目,给村长父子一笔钱当跑腿费,好随他去改户籍。
现在人家自己把户籍办完了,这五十两怕也是不给他了吧?
昨晚村长与几个老头儿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今早周地主又出其不意就来了,已经让村长头疼。
所以他带着村人到村西头来鲍魁家这一路,暗自做了另一番打算:如果鲍魁肯搬家,他就帮他办理户籍,至少把鲍魁承诺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拿到手。
大不了让村人再给弄个草屋,挨在周地主的地皮旁边,日后鲍魁被周地主家如何挤兑、户籍会有什么变动,就看天意呗。
若是鲍魁不搬,他就干脆翻脸,直接让周地主派人赶走鲍魁一家。
虽说有鲍魁在,他平均每年还能拿到五十两银子,是笔大收入,但谁知道这种不祥之人哪天就死在外面回不来了?
还有,就因为鲍魁每次回来都是在过年前,那可是各家说亲最集中的时候,搅得村里的年轻一辈都不好婚嫁。
为啥?因为村里“煞气重”呗!
外面的姑娘不愿意嫁进来,村里的姑娘也不好说人家。
村里有个“半头鬼”,名声不好,但凡屁大个事儿,都能与“半头鬼”扯上关系——
有人闪了腰,是村里有煞气,妨的;
谁家收成没别人多,是村里有煞气,妨的;
结婚两年没怀孕,是村里有煞气,妨的;
怀孕了生产时忍不了疼时,都哭喊着:“就不该嫁到你们村,你们村又是怨气、又是煞气、又是冤鬼,妨得孩子都不敢出来!”
眼下村长自己的儿子也在说亲,十八了,还说不上媳妇,也急得很。
而村里早就怨声载道了,甚至有人背地里说:“村长年年能从‘半头鬼’手里拿钱呢,才不管咱们被妨成啥样!”
所以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儿女的婚事,抑或是证明自己并非“拿人手短”,他也得把鲍魁弄走。
何况,周地主家可是地主,甚至还要在他们村圈地做牧场,以后少不了与村长打交道,好处总不会比鲍魁给的少。
“表态!”黄酉推了村长一下:“我祖父与你说话呢!”
“你家户籍改完了?”村长不得不开口。
鲍魁拿出户籍纸,展开给村长看:“嗯,改完了!”
再拿出草屋这一小块地皮的地契展开:“连房子底下的地皮也写得明明白白。”
这还不够,鲍魁还要加上一句:“屁大点儿的地方,菜苗都种不上两三根,我都没打算计较,主簿大人却亲自给写得清清楚楚;
唉,要不说呢,县里的官老爷们个顶个都是好人哪!”
村长:“……”
还是主簿大人亲自给办的?
这让他怎么赶走鲍魁?
李蔚珏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确实可以简单粗暴地解决。
瞧见没,鲍魁跑这么一趟,事儿就给解决了,根本不用背什么律法什么条款,更不用打官司扯皮。
村民们都不言语,村长更是无话可说。
众人眼睛死死盯着鲍魁手里的两份契纸,恨不能从眼睛里射出钉子,把那几张纸戳烂。
骆毅年纪小,个子也矮,视线就低。
她顺着人缝看见,不远处那棵槐树后,一个人转身离去。
那人戴短脚幞头、穿纻布长衫,与李府老夫人家的管家扮相差不多。
“正好大伙儿都在,我再与你们知会一声,”鲍魁又发话了,他往西边指去:“看见没,西边这两座山,我家买下了,以后大伙儿要是挖野菜、砍柴火,就别去了,换地方吧!”
场面一时静极,转而又嗡嗡声一片。
疏河村坐落于一小片拐把子山脉的内凹处,依山不傍水,西山距离村子远些,大概有三四里地,而北山要近得多,一里地左右。
村人常去北山,少去西山,除了远近的区别外,还因为西山那边常有野兽出没。
这也是村人聚居在东边偏北一带的主要原因。
但就因为西山去的人少,那边野菜就多,也好砍柴,村人们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挖完北山的野菜就会跑去西山。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种子刚种到地里,等收获还得三四个月,可家里的米缸早已见底。
人们但凡有空,都会不惜多跑路,去西山那边挖野菜,搂猪草牛草、砍柴火。
现在人家说了,西边两座山不允许村民去了,那咋办?全都去北山上抢野菜?把地皮刮下一层也不够抢的吧?
胡泽胤冷笑着说道:“都听明白了?我家,和西边两座山,以后不经我们允许,不许再去!谁若非去不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胡泽胤指指被他“飞”出去的那个人,说道:“今儿算是客气的,下次……哼!”
黄酉再次把村长拎起来:“村长,您看清楚,我祖父手中的房契、地契,都是早上刚去办的,还热乎着呢!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喽!”
照顾什么?照顾谁?还用问嘛,人家的意思:照顾好你的村民,别被我们有理有据地揍了!
爽啊!骆毅看着两位动物哥哥如此威胁人,心中倍儿爽,高兴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蔚珏似乎也感染到骆毅的兴奋,他也眉开眼笑,不过,他却是知道该说什么:“村长啊,办点儿正事儿呗,我们家既然户籍办好了,我大哥二哥的丁田你给分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