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真的是友情
楚舜华十二岁参军,到今年二十五岁,自十六岁成名以来照片就传到了西方世界,登上过报纸的头条封面。
虽说是令人惊叹的美男子,可硬要说是个女人未免也过分了些,其履历都有迹可查,更别说还是魔女的身份。
难道这么多年西方的间谍都是一群瞎子?窃了那么多情报,到头来连楚舜华是男是女都弄错了。
“我已经亲眼见过了,魔女不会认错另一个魔女,因为我们都是同类,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也只是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是谁。”薇拉说。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随意挑选出两个人来,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见面。
因为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跳出自己的舒适圈,比如薇拉,如果没有那天的炽天铁骑,她还会是个孤独的宅女。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魔女就是行走在人群中的普通女孩,能遇见另一个魔女的可能实在太低了,还是那样声名显赫的人,薇拉不得不在意。
“别告诉我你想见一次楚舜华……”简泽从薇拉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不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所代表的大胤就是教廷的敌人,教廷对她的重视程度甚至在我们这些魔女之上。如果只有你我,是没法战胜五千炽天铁骑的,但楚舜华可以,她背后是大胤的国力,军队,还有龙雀。”
只要一想到那个站在龙雀脊背上的白衣魔女,薇拉就没法不激动,楚舜华简直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毕露锋芒全部压在那一柄长剑上,却又内敛至极。
就像东方人的那句谚语,不出则已,一旦动起来,必然见血封喉。
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哪个女孩能比她更加有名,堂堂骑士王在胤国的监国公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楚舜华这个名字在西方世界远比各国君主更加有名,谁都知道东方的巨龙是在此人手中再度焕发了荣光,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啸。
她那么美又那么强,薇拉怎么能不心动呢?要么征服她,要么摧毁她,最好是推倒她,摁住她的双手,看她羞涩的扭动,听她抗拒的呼唤,哪怕只是伸手碰一下她,她也会像小动物一样惊慌失措,肯定没人碰过高贵的公爵大人。
真是想想就令人愉悦的不行,内心在悸动,呼吸在急促,薇拉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是如何蹂躏楚舜华的场面,对付她的话,当然还是用东方的鲜红蜀锦绑成好看的绳结才对吧?
“你是不是兴奋了?”简泽盯着薇拉的眼睛。
薇拉这才回过神来,刚刚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幻想,完全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没有,我只是想能不能争取到她成为我们的盟友,大家都是魔女,也都是教廷的敌人,应该很合得来。”薇拉满脸正经。
“别装纯了你这淫虫,我还不清楚你?你那张纯欲系的脸就是为了欺骗好感诞生的,真实的你看到漂亮妹子就想据为己有,才不会管对方的身份。”
简泽坐在薇拉的大腿上,她比薇拉矮了不少。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得说找楚舜华是有风险的,哪怕我们都是魔女。”
“我懂。”薇拉点点头。
魔女会将杀死自己的人意识融合,这就意味着她们的人格会跟随这种融合出现新的变化,性情并不是固定的,一个新意识的加入很可能催生出不同的想法来。
薇拉和简泽所了解的楚舜华还只是那些公开的讯息,对这个魔女的内在一无所知,作为东方的监国公爵,她的地位比肩胤皇,拥有莫大权力,实在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除去被宣称已死的暴怒,坐在这的色欲和妒忌,剩下的身份只有暴食,贪婪,傲慢还有懒惰。
能带军出征的公爵当然不会是懒虫,单单色欲都是这样天天欲求不满的淫虫了,而妒忌又是个人形自走灾难发生器,其余的三宗罪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并非每一个人都那么好说话,与太多的意识融合之后,魔女可能是个歇斯底里的躁郁狂,也可能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不了解楚舜华就妄想和这么高地位的魔女接触,也许会反过来被她抓住也说不定。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能不能争取,总要试过才知道。”再三考虑过收益和风险,薇拉还是下定了主意。
“胤国的大军就驻扎在龙城,是有些远,不过你去过,有你在我们花不了什么时间。”
“以前我让你跟我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说自己身娇体柔易推倒,出门走不了三百米就会因为灼热的阳光烧伤我娇贵的皮肤,现在倒会自己主动要求出门。”简泽看薇拉的眼神就像看小怪兽。
“魔女都是善变的。”薇拉微笑以对。
“那么你不晕了?”
“你那玩意就没有正常人能扛得住,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省时间啊,否则去一趟龙城来回,两个星期都没了。”
简泽的幽影不仅仅可以让她自己快速穿梭,也能携带身边的人一起遁入影子中。
薇拉当然尝试过,实际穿梭根据距离的长远,从几秒到十几分钟不等,去龙城的距离大概也就是半分钟的事。
但这绝对不是享受,对简泽以外的人来说那是折磨。
虽然现实中实际花费的时间并不长,薇拉的体感却有几个小时,而且在这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处于天旋地转的状态,大概就是作为一只蚂蚁,被塞进了功率全开的涡轮机那种感觉。
只是那么几次尝试之后宅魔女薇拉就再也不想碰了,否则她本该和简泽一起旅行,每次都经受那种地狱般的折磨委实没法承受得住。
简泽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的,毕竟是她的能力,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朋友,薇拉的种子收藏才能遍布五湖四海,很多在西方世界压根不知道的种类,她的罐子里却装了一大把。
“看来跟你融合的家伙还算阳光,起码有把你从一个阴暗的死宅魔女变成正常人。”简泽说。
“说别人阴暗之前麻烦自己照照镜子,你才阴暗好么?黑眼圈重得像是天天嗑药的瘾君子。”薇拉伸手狠狠揪了一把简泽的腰,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那是睡眠不足而已,如果你整天都和我一样,夜幕当被子田野当床铺,你也会老是被虫子咬醒的。”简泽奋而还击。
“所以我不喜欢出门,尤其讨厌远行,只要舒舒服服地宅在自己家里就很满足了。”
两个人的手指仿佛两只搏斗的猫咪爪子,专门朝对方的痒痒肉下手,水花荡漾涟漪起伏,又是娇嗔又是坏笑,期间还夹杂着薇拉的耳光,因为简泽张嘴就想说我喜……然后被一耳光打的脸庞偏向一边。
喜欢这个字眼对其他人来说都是表达感情的方式,但对简泽来说就是禁忌的魔咒,只要从她嘴里出来,那就铁定没好事发生,轻则脚拇指被门夹,重则破产流亡连命都丢了。
“晚上一起睡么?我有好多故事要说给你听。”嬉闹玩累之后简泽和薇拉坐在一起,头挨着头,声音很轻很轻。
以她的能力可以轻松倒卖些珍贵的东西,不缺钱的旅途当然也不会很糟糕,但她不用交通工具也不愿意去旅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徒步。
就像薇拉一个人住在奔狼岭的初衷是不愿意伤害其他人一样,简泽尽量不与人接触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可惜凡事总有例外,旅行总要接触些人购买东西,去繁华的城市,而面对他人抛来的好意,她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像这样能舒舒服洗个澡安静一会儿的时间,对简泽来说一直都很奢侈,她双眼紧闭,像是要沉沉地睡去,浓密的睫毛低垂下来。
在那头乱蓬蓬的头发都捋直之后,她其实给人是很恬静的感觉,就像夕阳的斜光照在崭新的课桌上,窗外的爬山虎垂下来,你扭头忽然看见坐在角落里午睡的她,教室里那么安静,她睡的那么沉稳,总让人忍不住坐下来,再偷偷地多看一会儿。
“今天就算了吧,我想跟黛朵睡,就是那个象牙白头发的骑士王。”薇拉淡淡地说,她的小玩具还没玩够呢。
简泽猛地睁眼,离开了薇拉的肩头,看着她,眼神从质疑到明白,再到死去只是几秒钟的变化,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她的额发居然自己垂了下来,再度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家里忽然多了两个人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们都比我漂亮,比我好看,色欲魔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淫虫和负心女。”
妒忌之心不由自主地发作,简泽的话语幽幽人也幽幽,薇拉的那句话似乎瞬间就激发了她真正阴郁的一面,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多少还正常一点,但内在的本质还是只见不得光的土拨鼠,所以才会诞生出那种化身藏在影子里的权能。
向往阳光,却又害怕被灼伤,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在阴影中窥视,渴望自己也能拥有那些美好,但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由衷的羡慕。
“果然我这种人是得不到什么友情的,只要有了更好的马上就会嫌我麻烦,把我抛弃……”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像行将溺死人那样开始缓缓沉入水下,到了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水面已经漫过她的嘴巴,她说出来话就全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只露出一双昏暗如麻团的眼睛,仿佛身边都笼罩着黑色的雾气,一整池清水都因她变得污浊。
相比薇拉,简泽的情绪更加不稳定,六人份的融合并没有让她进化成究极生命,反而会一时兴高采烈,一时又会垂头丧气,一点点小小的事情就会成为诱因。
面对一杯打翻了的水,多数人大概会只有一时的厌烦,皱眉去用毛巾擦干。
而简泽会觉得那杯水就如自己浮萍般的人生,不被待见,孤独飘摇,终有一天会被教廷给掀翻,然后一连抑郁上好几天,几天里就趴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饿的发疯了就喝点水,把自己搞得很虚弱。
如果不是魔女之身不会因此而死,就她这活法能活到今天也是个奇迹。可话又说回来,她不是魔女似乎也不会背负妒忌的大罪,所以这是个无解之结。
“别人顶多如狼似虎,可你是坐地能吸土,还喜欢留指甲,每次我都很痛的。”薇拉扶额。
她固然是来者不拒,何况简泽把毛捋直之后颜值还是在线的,长期旅行让她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身材韵婷又苗条,很值得把玩。
但如果每次都会做到痛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简泽这货简直就是浑身长满吸盘的八爪鱼,尤其酷爱吃豆子。
“菠萝吃饱,指甲剪光也不行?”还是幽幽的眼神,简泽看上去很像是被主人一脚踹下车的猫,在后面疯跑着想要追赶。
撒娇这种战术对薇拉是很有效的,如果一个满脸正气的姑娘忽然对她服软,那她也会软下来,心中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弄坏。
“服了你了,有本事说这话,晚上别叫妈妈,我最近可找到了不少好玩的小玩意儿。”薇拉只好认输。
“不会的,我只会给自己带个铃铛,看看铃铛响还是我响。”笼罩的黑雾顿时消散,简泽从水中一跃而起,溅开的水花迎面而来洒了薇拉满脸。
劲风扑面而来,简泽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倒翻出去掉进水中,从命中的感觉来看绝对是脚丫子,还带着魔女独有的体香。
给点阳光就灿烂真是对她最好的诠释,上一秒还在卖惨抑郁,下一秒得了便宜就敢卖乖,这种在薇拉的形容词里一般叫做——
欠揍,解决方法通常是捆吧起来扔床上去。
这一顿饭是黛朵人生中最大挑战,没有之一,当年成为骑士王的考核她通过的都还算得上轻松,但眼下面对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畴。
她已经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小腹,灼热的火压在身体里乱窜,她想去浴室,或者回房间,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坐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但她又不敢,或者说不能,因为夏诺雅还在,她一旦起身离开夏诺雅就很容易发现,黛朵坐过的椅子上有那么一小滩不正常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