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想死吗
鱼人双目紧闭,残破的身体飘荡着,如一具死尸逐渐浮出水面。风翎静静注视它。她想问:你们异种都是这样不顾同伴死活吗?逃得真快啊。突然,鱼人睁开青灰色的双眼!紧接着巨大的鱼尾像鞭子一样抽来!这样大的力度,在水中能瞬间将人拍晕!但风翎似乎早有预料,不等鱼尾靠近,四只牙爪已经扑咬上去!直至咬穿,撕扯下四大块血肉!鱼人在水中翻转挣扎,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哀嚎只发出一半,便被横扫的骨刃中断。它的头颅漂浮在江面上,随水浪而摇晃,脸庞上残留临死前惊恐与懊悔的神情。——如果不是最后那一击,也许它真的可以骗过风翎,像死尸一样安全地从风翎眼前漂走。风翎浮出水面换气。看见那颗逐渐漂远的头颅,她的脸上露出欣然的微笑。她果然还是更喜欢会挣扎的猎物。可惜,杀戮带来的快意太过短暂,像只小鸟轻轻停在心尖上,又很快飞走。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已经昏黑的西方。情绪似眼前这黑沉沉的江水,一直沉进最深最冷的水底……她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勘透整个谜题。平静的愤怒似江潮中无形的暗流。风翎闭上双眼,开始寻找思念中的红色雾气——丝带状的红雾在水中扭曲而凌乱,几次下沉,又几次奋力上浮,无法游出流畅的曲线。那条仓皇逃窜的鱼人,失去了双臂,一路跌跌撞撞,艰难地游向岸边一艘不起眼的渔船。现在是禁渔期,渔船通常停靠在岸边供游客拍照,或者租给一些摄影爱好者进行江上摄影。眼前就是这样一艘渔船,装模作样的摆着摄影三脚架,船上还站着一个身穿长款防晒服的男人。他察觉到水里的异动,立即伸手抓住鱼人的肩头,想要将它拉上船。然而手中触感却让他惊觉鱼人的手臂没有了。“出了什么事?!”男人惊道。鱼人上船后变回人形,肩膀下空空如也,缺失的胳膊再也回不来了。它软瘫在船上大口喘息,像一条真正干涸的鱼,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男人追问,“我没有收到积分奖励,你们失败了?!”——只要处于组队模式,哪怕离得再远,也可以分到队友击杀目标所获得的积分奖励。鱼人缓了几秒钟才恢复力气说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快逃……”“逃?”男人感到无比的失望,“你们真的失败了!”“情报有误……”鱼人费力地张合着嘴,“隐藏boss拥有身体透明化的技能,我们看不见它!”男人却觉得这是无能的狡辩,“就算你们看不见隐藏boss,难道隐藏boss能看见你们?组队之前是谁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鱼人在水下的速度快如闪电,深灰色的鳞片能够让你们藏匿在水里谁也发现不了,现在怎么说?我花积分雇了三条鱼人,现在只剩下你!boss也没击杀成功!积分全打了水漂!”鱼人冷笑,“我死了两个队友,还没找你算账!如果不是因为你买来的情报有误,他们不会死!”男人鄙夷地看着鱼人,“在论坛上买情报本来就存在风险,没有人能推测出卡牌的所有能力,归根到底是你们太无能,早知道会这样,真不如我亲自动手。”鱼人讥讽地笑了,“那你就亲自动手试试吧。”渔船忽然摇晃。男人脸色忽变,急忙握紧船沿。“怎么回事?!”固定渔船的粗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渔船在夜间起伏的水浪中偏移了位置,被水流卷向江河中心。鱼人的心顿时一沉,他知道是隐藏boss追来了。四面环水的环境应该让他占据优势,可失去双臂的他此刻如待宰羔羊,什么都做不了。“喂!赶紧想想办法!”男人喝道。鱼人本想提醒男人小心,又觉得事已至此,提醒也毫无意义。他继续讥笑:“这么快就怕了?boss来了不是更好?正好方便你亲自动手。”男人神色紧绷,满面怒容看着鱼人。水浪拍打着船身,远处传来直升飞机的嗡鸣,再拖延下去,即使不被隐藏boss杀死,也会成为监察局的狙杀目标。那些枪弹虽然不容易让他们丧命,但“不容易”,不表示不能。鱼人沉思片刻,对男人说:“逃不掉了,你下线吧。”“开什么玩笑!”男人怒骂,“每一次重新登录,积分消耗翻倍,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可能下线!别以为我像你这么怂……”脖颈上突然一片凉意。男人的话停在嘴边,整个人僵住。两枚牙爪正扣在他薄弱的咽喉处,似乎再用力一分,就会刺破喉咙。寒意从心底升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个音节刚从嘴里吐出,尖锐的牙爪瞬息间穿透皮肤、扣进下颚骨,将他的下巴撕了下来!他鼻子以下的部位血流如瀑!舌头也没了,喉管深处喷涌出大量鲜血,夹杂着绝望的气音,在他倒地挣扎时染红了整个船舱!而船尾处,一个通体透明的女人撑起胳膊,翻身上船,静静看着男人翻滚,抓挠,颤抖,痉挛,直至失去所有力气,以扭曲的姿势倒在船上,瞳孔逐渐扩散。一张银色卡牌从尸体上析出。风翎没有理会,她的污染值已经不允许她再消化任何卡牌,而且这个男人很弱,估计卡牌也不具备什么价值。“原来只要说不出那个词,就无法下线?”她若有所思,目光扫过渔船另一端的鱼人。鱼人满目惊悚看着她。风翎看了它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船上一个装着衣服的透明防水包上。里面有三套男装,估计是为鱼人准备的,毕竟按照他们的计划,击杀隐藏boss之后还需要变回人形。风翎从里面拿了一套,当着鱼人的面不紧不慢的穿上。没什么可羞耻的,一来她现在的身体像水一样透明,二来对方在她眼里就是一条死鱼。所以,在死鱼面前穿衣服,有什么可羞耻的?“你在等什么?”风翎将过大的衣摆掖进腰间,松垮垮的袖子也挽起来,一边整理仪容,一边平静的问,“为什么还不下线?”她将湿漉漉的长发捋到胸前,抬眸看向鱼人:“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