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想法
衙口，全称叫：官衙理事档口。
不但对外接受上报的官司，也对内分派案子，并且对案子的办结和各种处理结果有监察的权力。
属于是捕房的人离不开，但又一直不怎么待见的地方。
衙口的主事叫“郎官”，又分左中右三等，左为尊，右为次，中居间。
杨谦一早就来到衙口的公房里，寻了左郎官的公廨房外等着，差不多过了上差时间小半个时辰了对方才到。
“杨捕头？有何贵干？”
“见过李郎官，过来有事想要劳烦郎官帮帮忙......”杨谦笑眯眯的一边客套一边道出自己今日来意。
过了一会儿，杨谦说完，姓李的衙口左郎官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
“杨捕头，衙口里的案牍都是挂着号的，虽然只有办结的案子才有完整的案牍，但对于悬案和积案都有大致的情况摘要，主要是方便后续督办和催办。
不过现实情况想必杨捕头也晓得，你们捕房人手一直不够，案子呢又从不见少，所以积案和悬案只会越来越多。
如今别说清理了，来调阅都是看年看月才有一次两次。
杨捕头最近执掌丙字班之后积案和悬案清理了不少，但余下还是很多。为何不继续清扫自家门前雪，却又要查阅别的班役手头的案子？
呵呵，杨捕头别介意，我只是好奇而已，若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杨谦笑着说：“李郎官说哪里话？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是总捕头想要心里有个数，见我在丙字班搞积案和悬案的清扫，就让我来收集一下捕房各个班役手里压着的案子什么情况而已。
具体后面怎么安排，或者说怎么考虑那就不是我能晓得的了。”
不说显得见外，杨谦选择真真假假掺着说。的确是王海让他来查的，但他并非不知道后面的安排，只是打了一个马虎眼，让对方去猜。
“哦？王捕头这是要有大动作了？”
“李郎官这就要去问王捕头了，我可以一点消息都没有。”
又聊了几句之后，杨谦拿着对方开给他的手令，这才离开衙口公房，去了后面的案牍库。
比起捕房的案牍库，衙口这边的案牍库大得多，足足一间四进的院子，上面两层，地下还有一层！里面的案牍数量绝对上十万卷。
这还是按照官衙规矩，超过五十年的卷宗会挑拣销毁，不然数量翻倍都不奇怪。
进到里面，杨谦很快找到了一间单独的小屋，门框上挂着小牌子：积案、悬案名册单列。
杨谦一进里面就坐了足足大半天。
手里还多了几页摘录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案子的编列号还有名字等相关的信息。写完之后就叠好收在怀里。
从衙口里出来，杨谦的脑子里依旧是这大半天来自己翻看的那些积案和悬案的名册目录。
虽然没有仔细去数，但杨谦觉得往少了说，各班役头上挂着的悬案和积案至少都有上百件。一些年生久远，一些集中在最近十年。
什么案子都有。凶杀、流窜作案、无头案、纵火、投毒、失踪......所有能想到的案子，都在目录里面。
就算杨谦这种身在公门内，并且办案为生的捕头也在看到如此多的积案和悬案时不禁汗颜，更别说若让外面百姓知晓，怕不是要出乱子。
杨谦一边汗颜一边从这些一长串的名字里寻找自己要挑拣的目标。
涉及贼匪和妖邪的先挑出来。
然后再在这些涉及贼匪和妖邪的案子里寻找明显涉及到卫戍的案子。比如说所有此类发生在城内的案子都可以往卫戍身上靠。
还有涉及车马行劫案、城外庄户、村镇连屠的案子等等。
再之后需要从两道筛选出来的案子里再判断，进行最后的一轮筛选。
最后的筛选杨谦也选择简单粗暴的方法：涉案财货多寡。
就算是妖邪杀人也不会是无事杀着玩儿的，都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最直接？
自然就是好处！
对妖邪来说血食是好处，财货同样是好处。而对于贼匪而言，提着脑袋做舔血的买卖不就是为了捞快钱嘛！
而对于这次王海几乎明示的“卫戍一系”更是无利不早起。
所以杨谦看来，案子牵扯的财货越多越可能背后扯到卫戍身上。同样死的人越多，也极可能扯到卫戍身上去。
不过即便这样筛选了，杨谦依旧摘录了足足十七件案子离开衙口。
可见衙积案和悬案之多之严峻。
“回去之后再好好研究一下吧。这事儿最重要的就是起头，绝对不能出错，不然再想调头可就难了。”杨谦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刚到街面上，杨谦迎面就看到一个蹲在街边的身影，见杨谦看过来也立马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小跑着凑近。
“你怎么在这儿？”
“嘿嘿，杨爷，打听了一下说您中午的时候就进了衙口，我就想着等您出来，请您喝两杯。”
“这都晚上了，你一直在这儿等着？”
“这不是也没事儿嘛，杨爷这么忙，我闲着等等本就应该嘛！”
“行，走吧，还是去老刘家的臊子面，咱们一人再叫二两酒就行。”
“啊？要不去花楼吃吧？”
“李麻子，你还去花楼？别回去被沈玲红把你腿打断！走，臊子面就行。你请。”
“杨爷，你可不能这么埋汰人！我在家里那是一言九鼎的，我说东她不敢往西......”
杨谦撇了撇嘴，李麻子这人吹牛都吹得心虚，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担心沈玲红从边上杀出来一样。
就这还一言九鼎？哄鬼呢！
不过杨谦也没点破，走在前面，两人一路到了不远的小面馆。
李麻子殷勤的张罗了两碗臊子面，又打了半斤酒，分好送到杨谦面前。两人就对坐在小桌前吃了起来。
杨谦是忙了一天，李麻子是等了一天，都饿得不得了，一开始都闷头嗦面，没顾得上说话。
等大半碗面条下肚，李麻子端起酒跟杨谦走了一個，才试探着开口问道：“杨爷，您说这世道是不是钱越多越好呀？”
“怎么的？你女人刚当上掌柜的还没两月你就嫌弃人家挣钱太慢了？”
“啊这，杨爷您可别误会，我就是问问......”
“行了，没工夫跟你东拉西扯，有事说事，不说就吃完面条滚蛋，老子还要回家练刀的。”
李麻子也不怯，对于杨谦这脾气他是早就有数了，嘿嘿笑道：“其实是玲红让我说话迂回一些的，我就跟她说没这必要的。
说白了还是钱的事儿，有个门路很来钱，以前三道城里官衙也是拿来做一大进项的，只不过后面被人给断了。
就不知杨爷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