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赔钱进行时
坎格列和顾里安合伙经营着这家名为‘矮马酒馆’的酒吧。
顾里安占大头,但经营酒吧和其他投资只是用来掩饰身份的名头。
真正让两人赚钱的,还是黑市的炼金交易市场。
在那里,两人是‘出了名’的供货商。
坎格列从内衬怀里掏出一本笔记。
从桌上随便拾起铅笔,翻页对着那十几个瓶罐开始摆弄起来。
“蕨根草...齐了,散花白圈菇...哦在这。”
“这个订单全了,...散货也清点一下...”
他在一本正经地划着对勾,不时打开瓶罐,仔细数着里面东西的个数。
一边摆弄,一边偷看顾里安,发现其仍然瘫倒在椅子上一脸呆滞。
虽然告诉完老板后,内心如释重负,但坎格列心底还是嘀咕。
尤其是顾里安听完亏损的这笔天文数字后,竟然没责怪自己!
这让坎格列愧疚至极,甚至不免有些委屈。
现在世道乱,做正经生意太难,随便来些泼皮无赖就能吃拿卡要。
自打开店以来,数不清多少小帮派捣乱找茬,索要什么‘保护费’。
都被坎格列直接打了回去。
此间损坏了不少桌椅橱窗等,花了他不少钱。
再加上酒馆客流量本来就不稳定,逃单的、不给钱的,又让他损失不少。
这些钱还是其次的。
最关键的是,两个月之前。
他劝顾里安投资了一笔地下拳赛的生意。
当时各地的地下拳赛非常火热,也非常挣钱。
坎格列用了些特殊手段,略施小钱就在附近租下了一间宽敞的地下室。
面积比酒馆一层还大一半。
再加上他跟几个拳赛举办商有过交情,直接低价承包了一处赛事地点。
索性在那租赁的地下室里,开起了拳赛生意。
在拳击场下卖酒和吃食这些自然不用说,从酒馆拿货就行。
赛场的门票和经济券,这两项可都是时下最赚钱的合法买卖,是绝对的暴利!
看客们有赢又输,但作为庄家的他可绝对是稳赚不赔。
更别提还有交易费、服务费和手续费,那可都是一茬又一茬的钱啊!
在动用人脉,和拳赛协会的朋友们友好交流后,他果断投资。
这当然也征求了顾里安的同意(和他的钱)。
在顺利拿下民营执照后,他操办布置,让自己的第二事业红红火火的开业了。
坎格列本以为会多一门赚钱渠道,同时稳定住酒馆客源。
还想借此跟顾里安炫耀吹嘘一番。
没成想,之前打发走的各种小帮派,却像苍蝇般围上了他的新生意。
坎格列以往从不关心什么帮派的事,毕竟和黑市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他认为那些臭鱼烂虾们,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但显然这次,那群瘪三可把他坑大了,他们引来了更大的地头蛇!
尤其是最近出现在赛场的那個家伙,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一个拳击手。
那人背后就有好几个帮派势力。
那是个连赢一个半月,一场未输,让他疯狂赔钱的拳击手。
不过对此,坎格列已经想出了对付的办法。
今晚和顾里安坦白,也正是因为他这个计划,必须先征得顾里安的同意。
...
...
夜幕降临,街上显得格外冷清。
偶尔会刮起一两股冷风,让人一阵寒颤。
某处街角小巷后,有一处暗门楼梯,直通地下。
跟随某个顾客推门而入,会发现里面大有文章。
进屋就能闻见一股浓郁的人味冲鼻而来,在人挨着人的场地拥挤前行。
汗臭、酒糟和复杂的其他气味被肆意地搅在一起。
这是嗅觉的大染缸,空气在这里变得潮湿浓郁。
同时这里灯光充足,和外面的街巷迥然不同。
十几盏点燃的煤油灯悬挂在百十平米的地下室上方。
将这里照耀得昏黄璀璨,气氛火热,你甚至能看到在灯光下流动的浅浅云雾。
灯光最集中的地方莫过于擂台之上。
两个壮汉正赤裸上身,用尽全力地搏击着。
拳拳到肉,实心的拳头击打声声咚咚个不停,血和汗水不时挥洒在地面上。
这是最让人荷尔蒙飙升的运动之一,地下拳赛。
擂台上正猛烈进攻的人叫卢茨,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优势。
高大,十分高大。
在这个时代,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接近一米六七。
一米七五就算是高个子了。
擂台上一直防守并被打的人,个头就在一米七五左右。
他脖子粗厚,膀大腰圆,是绝对的练家子。
而一拳抡在他小臂正面的,则是一个比他还高两个头还多的强壮男人。
这就是卢茨·高鲁,一位身高近两米的‘巨人’。
连续一个半月,总计23场拳击赛,目前仍未有败绩的拳击手。
就在一个多月前,没人知道这站在擂台上的高大愣头青叫什么。
直到他开始连赢,不停地赢。
每一拳重重挥下,对他的称呼都会发生改变:
开始是傻大个、大狗熊,后来叫高壮个、铁汉子;
再后来是牛逼卢茨、火热重拳手;再后来就是铁拳巨人、开山巨锤...
随着名字越来越夸张,他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掏钱来看比赛的人也多了起来。
各处酒馆里都有着不同版本的,有关巨人拳击手在地下赛场叱咤风云的故事。
当然大部分故事都有个差不多的开头。
在蜕变成天才拳击手前,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码头搬运工。
总之这是个草根逆袭的励志故事,也是这个时代最经久不衰的话题之一。
有了这个故事,就会有更多人来看比赛。
更多人会购买经济赛券,并押注在他身上。
人们带着一朝逆袭的幻想,狠狠共情着卢茨挥出的每一记重拳上。
巧的是,他们还真的靠押注经济卷就大赚特赚了。
那就是另一个有关‘倒霉老板,濒临破产’的故事了,咱们暂且不表。
随着一拳结实的重击,防守方紧竖在胸前的双臂被彻底击溃。
与此同时,台下的计时员开始疯狂敲玲,示意着第二场结束。
裁判急忙将两人拉开,宣告进入短暂的中场休息。
卢茨走路平稳撤回台角,而另一方已经开始摇晃打摆。
下一场的局势会非常清晰。
尽管没能打出终结一拳,让场下不少人咒骂狂喷。
不少人押注在第二场,卢茨就会出手终结对手。
但是显然他们现在全部赔光。
随着进入中场,场下的人们也开始四处游荡:
出去抽烟买酒,亦或者继续购买经济卷选人押注。
“...”
“状态怎么样?”
“嗯,不累。”
卢茨向身边人说着,用递来的水冲洗着头。
他浑身热气,感觉肌肉像是在流淌着岩浆。
这具庞大的身躯光是往那一坐,就有一股天然的压迫感。
“第三回合再让他打二十拳,就把他撂倒,懂了么。”
“你还有下一场要打,省点力气。”
台下戴着墨镜,身着灰白色西装的男人嘱咐道。
“嗯...我知道了。”
卢茨应付着,又向身上撒了一瓶水,仍感觉浑身烧灼。
他抬头略显犹豫地看着擂台对角的那个强壮男人。
对方是他这几周来见过最抗打也最专业的人。
不过现在那人连站稳都勉强。
卢茨只是在场上,试探性地真用力气打了他四五拳,那男人就不行了。
若不是后面全程放水,那男人或许连第一回合都撑不下去。
“抱歉...”
“我也是身不由己。”
他低喃着,看向自己布满老茧的粗大手掌。
默默把拳头攥紧,等待着下一场开局的铃声。
...
台下斜远处,一伙人正站着小声议论着。
“朗尼老大,你说这事儿真的这么稳吗?”
“一比一这么高的赔率,这赛方不就是给咱撒钱么!”
矮个子凑到穿着脏蓝工服的结实男人前,给他点起一根烟。
“呵呵,少见多怪。”
“公会的消息,这拳击手就是他们码头那出来的人。
他们说,这个新开的地下赛场,有个什么合约漏洞。”
“意思是说,开张前几个月的赔率最低不得低于一比一。
本来这条,是给那些开拳赛的老板们赚钱用的。
可前提得是,他们得有自己厉害的拳手和势力!”
肯尼猛嘬了两口烟,用鼻子喷出股股烟气。
“在没人打得过他们的情况下,老板们就能暗中操纵比赛的赔率。
想让谁让赢,就让谁赢,这条也是拳赛协会默许的。”
“可惜,这次赶上了公会走运,发现了台上这怪胎。
你看看,快两个月了,他都还没倒下过!
现在主动权都在人家公会手里,想让哪回合赢,就能哪回合赢。”
“这家老板明知吃亏,也不能调低赔率,必须按协会的合同继续办下去。
更别提赛事方安排进来的人手了,都根本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不能操控输赢,他们自然一块赔钱。”
“虽然到咱们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
不过有钱白不赚嘛!”
“对!”矮个子恭维着朗尼。
要不是肯尼带着他,他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满地白捡钱的地方。
每次只要押卢茨赢,就能稳稳地赚上一倍的钱,这到手可是大把大把的铜币啊!
“嘿嘿,让这些赛事老板们再使劲出出血!”
结实朗尼身旁还有两人也附和哼笑着。
分别是绰号‘酒糟鼻’和绰号‘秃头’的两个壮汉。
加上说话的矮子,几人是‘小蹩脚帮’的成员,平日里专门干些下三滥的生意。
“这消息估计也散的挺广的,十多个小帮派也都在这押注了。”
“当然,大帮派早就盯上这肥肉了。”肯尼在一旁说着。
“最早还是桥北区的最大帮派,‘邓普公会’先掺活进来的。”
“他们押了一大笔。”
“直接把赛事协会的兜底赔偿金掏空了,导致协会不得不限制投注金额。”
“现在是协会都在和赛场老板一起赔。”酒糟鼻哼了一声。
“不过看得出来,这家伙总会有一天完蛋。
这么多帮派呢,这连肉带汤的,咱们分不了多少了。”
秃头环抱手臂,盯着在擂台角落休息的卢茨。
“哪有,这家伙可不敢输。
先是码头,后是公会,紧接着是这么多势力都押码在他身上。
这家伙敢输吗?有几条命输得起?”
朗尼抽烟很快,没几口就嘬剩到烟屁股,他用手指把烟一掐,围拢众人。
“哥几个都散开在周围转转,再打听打听。
看看还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看看谁这次赚得多什么的。”
“...”
“趁手的家伙事都带了吧...”
几人都微微颔首,相视微笑。
“再说一遍,消息就是财富,看看谁今晚赚得最多。
咱们就狠狠地敲上他一笔,懂了么?”
“散开吧,臭小子们,快去四周转悠转悠~”
...
...
“你再说一遍...
咱们赔了多少?”
“...”
“二十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二(237642)铜塔克。”
顾里安瘫坐在椅子上,刚缓过来又感觉有些喘不上来气。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被这群瘪三们钻了漏洞。
还有不少势力盯着咱们的场子呢,明明都限额下注了,可还场场爆满。
账户里最后这点都快赔光了...”
“再这样下去,咱们只能申请破产了。”
坎格列把他能调查到的,都告诉了顾里安。
“而且那个拳击手也确实有点实力。”
“...”
“让我再缓缓...”
顾里安感觉自己的浑身发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脑子里似乎正敲打着一口大钟,不断重复着刚才的数字。
这三年里攒的大半积蓄都投进了这个小酒馆和两人的共有账户。
现在不仅酒馆没赚钱,额外的这项新业务,还把原有的资金赔了个底儿掉。
“咱俩账上还剩多少钱。”
“...”
“六万铜塔克出头。”
“...你。”
“唉。”
坎格列看着顾里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颇有负罪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别难过了。
我自己的钱几乎全赔进去了,这账户里剩下的,都是你的...”
“不过,说实在的。”
“我确实有办法能把这些钱再赚回来。
可这事,得提前跟你通个气。”
顾里安白了他一眼,感觉有气无力,不想说话。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虽然原理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但是确实大概率,能把赔掉的钱都拿回来。
甚至还能小赚一笔...诶诶,别堵耳朵啊。”
“...”
坎格列按下顾里安捂耳朵的手,把他重新扶坐上椅子。
“长话短说,赛事协会也熬不住了,他们都赔了几十万铜塔克了,赞助商都跑了几个。”
“摆在咱们面前无非两个选择:
一是申请破产,把钱赔掉,关门大吉;
二是再赌一把,万一赢了,连本带利的全赚回来。”
“老板,是你的话会怎么选。”
顾里安眉头微皱,有些犹豫地看向坎格列。
“...怎么说?”
坎格列听到顾里安语气犹豫,顿时感觉有戏。
他满脸堆笑,极力亲切和蔼地怂恿道:
“老板...我亲爱的老板。”
“...我可是知道你实力的。”
“只要你上台跟那个拳击手打一场!
一切的问题不就都能解决了?”
顾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