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装脏，黄财神，种生基
镖师、猎户、货郎......
他们人生各不相同，但却在弥留之际不约而同地凝望着同一个身影。
仿佛死后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拜他所赐——
“福空大师，这批货份量几何？”
“平头百姓能有几多福禄？唯独这书生的份量不同寻常，有何来头？”
“他是秀才的同窗，淮阴一个小山村出来的，也是个苦哈哈的读书人。”
“不出意外，此人下届秋闱定能中举。”
“嘿嘿，还有这种好事？”
.......
看着眼前几个青幽魂体正向自己躬身施礼，赵曜顿时明白了他们的遗愿，扭头望向一旁。
被捆绑住手脚的村民们出奇的安分，似乎早已预料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仅是让这帮无知的村民伏法恐不足以平息逝者的悲怨。
罪魁祸首必须血债血偿！
回忆着他们弥留之际见到的光头身影，赵曜问道：“十二命途中佛门是否占有一脉？”
在屋内闲逛的夏启良，正欲触碰供台上的背身神像，听到赵曜这一问，他顿时打了个激灵：
“没错，地支其三，寅虎【禅心】。
“与阴司的后土命途类似，修行此道者需皈依娑婆佛国，从而掌握有关戒律、因果、业障等神通。
“其九品沙弥，也唤作装脏匠，唯一的神通便是这装脏之术。”
装脏，即神像落成时为其装填“内脏”，以使其具备灵性，成为神明显圣的媒介。
他急忙收回手，悻悻道：“自灭佛之后，中原便很少见到禅心术士出没。怎么，你在死者记忆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赵曜回答：“嗯，村民们所说的法师是一個法号福空的和尚，他们每次想方设法绑来过路者后，都会由这和尚来评估福禄轻重。”
“那这些神像得让阎叔来处理，不了解装脏的品质与对象，妄动神像触及忌讳，极易引来厄难。”
说着，夏启良走到村子中央，环视周围的房屋，每扇窗户都正对着一尊背身神，有些疑惑道：
“虽然看这些神像蕴含的炁，装脏者顶多八品，可问题是银山这鸟地方哪来那么多装脏灵材？”
话语刚落，灵魂深处突如其来的灼烧感让赵曜凛然一震。
这是......命星警示！
“该不会有假......”
赵曜急忙打断他的念叨：“子安，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们过于安分了吗？”
目光再次落在受缚的村民身上，从他们戏谑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不安，反而是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紧接着，庄严肃穆的吟诵声从四面八方随风涌入。
“.......”
先前那些逃跑的村民们正手捧烛台，唇齿开合，吐露晦涩难言之语，一点一点向二人逼近。
随着咒言的汇入，供台上的背身神像开始缓缓转动，激起阵阵尘埃。
待灰尘散尽，透过窗，可见每家每户的神像正转向二人，女性慈悲的轮廓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怒目金刚。
即男即女，当属浮屠三十二相。
感受到一抹目空一切的视线落在身上，灵魂深处的灼烧感愈发强烈，赵曜当即拖着愣在原地的夏启良，朝尚处于视线死角的房屋间隙跑去。
回过神来的夏启良怒骂道：“该死，那和尚在村里留了一手！他竟能为黄财神诺拉装脏！”
“咱们该怎么办？”
赵曜懒得搭理他的抱怨，此次面对的敌人超出他的认知，阎叔不在身边，和这个百科全书废材呆在一起，别说命星没有安全感，他自己都感觉不踏实！
“不对不对，诺拉有着菩萨果位，怎可能被区区下三品术士装脏，除非.......”
见他学着梁司隶一边摩挲着下颌，一边分析，赵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分析，逃命要紧！”
夏启良似乎想通了关键，双眼瞪得巨大：“除非装脏灵材不一般！”
闻言，赵曜灵光一闪，他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要说此地最非同凡响之物莫过于......
“难道是地祇？”
“地祇乃是由合境所诞生的灵物，浑身上下都是宝，而银山合境与财富相关，与黄财神再契合不过。如若这样的话一切都合理了......”
夏启良怅然道：“难怪之前只有你注意到了地祇，恐怕祂早已被制成装脏灵材，不得以才来向外界术士求助。你去把祂的魂魄找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银山这么大我上哪找去？”赵曜下意识问。
“岁星啊，你的命格会指引你的！”夏启良气急跺脚。
赵曜刚应下来，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你怎么办？”
“你不会当真以为我就只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还会八极拳？”
夏启良眼神复杂地望着赵曜，深吸长气，似乎已然做出决定：
“吾辈之所以称作术士，自然是因为掌握着通天彻地的术法神通，望气与相面只是风鉴的本领，却不能称之为术。
“你放心，我会把这点诺拉神韵拖住，只要你动作快些就好......”
言至于此，赵曜也不再纠结，回忆着从沙马赤次那学来的潜藏之法，身体渐渐隐入阴影，朝着岁星落下光辉之地跑去。
而留在原地的夏启良苦笑一声，呢喃道：“真不愧是还魂借气命，但愿我的命数能够成为你的旺地福神，否则咱哥俩可就栽在这儿了......”
说罢，他的眼神坚毅起来，脚踏罡步，手行掐诀，随着内丹之炁沿经络逐渐汇入地脉。
西北方有一股与之相同的炁遥相呼应。
那里是夏启良的家乡，南都汴梁。
而他所施展之术，名叫种生基。
此为阴宅阳用之术，预先殓葬自己的替身，以吸收龙穴地气，必要时可为己身延寿增福借炁。
感受着从汹涌地脉中源源不断的炁流汇入内丹，他终于拥有足够的炁去施展接下来的术法。
夏启良抬头看了一眼群星方位，此刻月色正好。
“酉时值神，位处兑宫，执掌惊门，镇肺主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