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风筝
楚乔和阿姝奔到近前，只见那二三十人都面有喜色，阿姝先将找到的药粉给几个重症者敷上，楚乔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在洛家作过丫鬟的小姑娘道：“前面已有快马喊话通报，说是本地各乡镇接连发生大批仇杀之事，官府已知，现有官府带兵来接管这个小镇，以防再有仇杀，激起暴民民变，要求本地居民安份守已，听从官府安排。”
这二三十人经此大劫，失去亲人与家园，又不知明天祸福，现听得官府来了，人人都觉得有了依靠。
楚乔和阿姝听到这里，也觉心安，不过他们江湖中人都不愿与官府接触，当下便与众人相辞。楚乔只对众人道：“还有很多乡亲散落在各处需要救治，请各位父老向官府秉明，敢紧救他们出来。”
众人答应着，这二三十人多得两人救助，才从一片火海瓦砾中逃生，此时个个拜谢。
两兄妹辞别众人，楚乔心中不快，默不作声，阿姝知道楚乔经此事，又更为洛云阳一事疑心，且又没有洛家婆婆和小儿的踪迹，所以不快，当下扯开话题道：“哥，你说金莺姐姐见到你，会不会很高兴？”
楚乔听到此，便道：“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她了。”
随即又道：“但她最高兴的莫过于收到一个朋友送的风筝。”
阿姝疑惑道：“风筝？”
楚乔道：“每年春秋两季，她都会收到一只漂亮的风筝。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
“怎么？”
楚乔道：“我第一次见到送风筝的人是在金家门口。那人快马飞奔而来，到得近前，下马几步就跃到金宅门口，看其身形步伐应为河北焦家的路数。这人打门询问金莺小姐是否在？那家人开门后，抬眼看金莺和我正在后面缓缓前来，一时不知如何答，只说这里确是金府，金莺正是家中小姐。那人便取出一面风筝交给那家丁，说此物是金小姐的一位朋友相赠，请转交。金莺在后听得愕然，但立时大喜，上前道自己就是金莺，家人见了，也道，这就是我们家小姐，你有何事？那人听了笑道，受人所托将这只风筝送给金家小姐，现能亲手完成所托高兴非常，将风奉与金莺，就纵马而去。
此后两年半间，她共收了五只风筝，每只都扎得极为精巧，最后一只蜈蚣风筝因为太长，送风筝的人怕弄坏了，因此用三个木托托着，骑三匹马送来，可见郑重。送风筝的三人显见都是武林中的高手，三人纵马的时间和步调保持得恰到好处。这一下连金家的人都开始起疑，可不管怎么问，金莺都说不知道。”
听哥哥如此说，阿姝显然极为好奇：“下次如要我遇上，定要想着法子探出是谁送的，能差遣武林中的好手作这种送信打尖的小儿女差事，这个送风筝的人应当大有来头呢。”
楚乔点头，却也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楚乔与金莺初见面，正是当年爷爷病重，楚乔远赴他乡取药之后（这中间自有波折以后会述及）。回来时见奶奶也被人打伤卧床，听阿姝讲了卖药材的原委后，立时下山到市镇找牛三。
因只知他与金家有牵联，便潜入金家，抓住一个小丫鬟询问，那小姑娘说牛三已被杀，楚乔初听不信，便喝吓道：“不说实话，我一掌打死你。”却不料自己后心处有凉风袭来，楚乔转身奇速，一边手中还拽着那个小丫鬟，这下眼看那一掌就要打在这小丫鬟上，抬眼见突袭的也是个小姑娘，她已收掌不回，面容惊急。
楚乔本就无意伤这丫鬟，当下借转身之力右手托起这小丫鬟，左手与这突袭的小姑娘击掌，一遇之下便知这小姑娘的内力远逊自己，当下收掌而退，将右手环托着的小丫鬟也放在地上。这小姑娘后退几步才站住，不禁脸红，稍稍才道：“你是谁？为何要找牛三？”语调却很平和。
楚乔见她服饰明丽，想来身份不同。
楚乔道：“两位姑娘，我只要找牛三，并不想伤及他人。”
那小姑娘道：“他与你有仇？”
楚乔点头，小姑娘轻声道：“唉，也不知他做了多少坏事，看来项大哥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楚乔道：“姑娘说什么？”
这小姑娘道：“牛三确实死了，她没骗你。你若不信，可以去这镇上问问，他就在我们家后院的巷子里被人打死的。”
楚乔略一沉吟便道：“也好，如果此事有假，我还会来的。多有得罪。”
转身便走。
楚乔到镇上，在小酒馆里问到也听到不少金家的事，关于牛三死的说法有很多种，更有不少人提起这事便会讲到妙手“医活”阿姝的少年。
楚乔听了也就作罢，便在镇上打了爷爷喜欢的酒，给奶奶买药，又想着给阿姝买些小玩艺回去。
却遇上那个小丫鬟急急追来：“公子，公子。”
楚乔道：“姑娘赶来何事？”
楚乔听她叫他公子，多少有些不习惯。
这小丫鬟道：“我家小姐说，那个牛三，曾是我们家仆人，虽后来被赶了出去，但做的那些坏事只怕还是脱不了干系的。也不知他如何得罪了公子，这里有件礼物送给公子陪罪，望可补回。”
楚乔道：“再下谢过，不必了。”
这丫鬟急道：“公子不收，只怕我回去交不了差。”
楚乔接过礼盒打开一看，见是几支人参，还有黄金白银铸成的元宝各五个。
楚乔心道，这金家小姑娘出手好阔绰，又想这人参给爷爷奶奶这一回先后遭遇不测，补身子倒好，便道：“你们家小姐就是刚刚那个姑娘？”
这小丫鬟点头道：“是，她就是我们家小姐金莺。”
楚乔点头道：“好名字，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楚乔问这话别无他意，没想到这小丫鬟却脸红道：“我叫咫素。”
楚乔忙道：“再下楚乔。”
见那小丫鬟有些不自在，又道：“这些银两麻烦你带回，这人参我收了，正用得着，先谢谢两位姑娘。”又想想，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玉镯，递给咫素道：“这个请带回。”
见咫素不接，便道：“如果不要这镯子，我也不敢收这药材了，这镯子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份礼物，权当感谢。”
咫素犹豫半响，才接了。
本来那镯子是阿姝的，因为要配成一对，所以交给哥哥楚乔，但楚乔便寻不到可配成一对的，便给阿姝另买了一副，这只镯子虽是美玉雕成却也无甚特别。楚乔想这可能是爷爷外出“作买卖”时得来的。今天不好白收这金家姑娘的礼，又不愿抚了人家的好意，便就手给了出去。
又过了月余，爷爷基本无碍了，奶奶也慢慢好些，但精神气大不如前，只得慢慢滋补将息。
楚乔住在山中，经常要下山买些东西，又一次在这市镇上，却遇见几个街头卖艺的大汉围打一个小男孩儿，那小男孩儿身形非常灵活，几个大汉一时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围观的人都笑，几个大汉恼羞成怒，各挥手中卖艺的家什向那小男孩儿猛扑。
楚乔看不过眼，护住那小男孩儿，几个大汉住手，待看清前来救人的也只是个少年，便又扑上来，楚乔道：“再不住手，只怕要得罪各位了。”
此时，却听得一阵人马嘶叫：“小少爷在这里。”冲进许多家丁仆众，将几个大汉围住，这小男孩儿一笑，转对楚乔道：“有劳这位哥哥出手。”
这些家丁眼见这几个卖艺的大汉得罪了他们家小少爷，正要打下去。
那小男孩儿道：“算了，却原是我的不对，我看他们卖艺好玩，揭穿他们的障眼法，误了人家饭碗。赔他们些银子，不要难围了。”众家丁应一声，果然照办放走。
楚乔见此，便也要走。
那小男孩儿追上来：“这位大哥，再下金柯宇，与你交个朋友如何？”
这金柯宇便是金莺的弟弟，为金肇康的一位外室所生。
楚乔与金柯宇却也相投，一来二去成为好友，也常去金家，不想又见到金莺，两人相视一笑，都不提上次之事，只当是因弟弟的原因初遇，如此楚乔渐渐自由出入金家，和金家姐弟要好。
这边爷爷用了楚乔外出带回的药，依法医治，果然大好。他带楚乔出门几次，已知他虽天赋极高，但心地太好，出手总留有余地，不免担心，所幸阿姝聪敏好学，心机乖巧，倒是传手艺的好材料，渐渐多带阿姝出门，因此阿姝虽经常听兄长说起金家姐弟，却并不相识。
阿姝见哥哥良久无言便道：“哥，你现在还去金家吗？”
楚乔道：“最近这里可能会乱一些，又有官兵出入，不如我先陪你去破庙，如果还没有爷爷的消息，我带你一起走，这里不能久留了。”
阿姝点头，她从小在楚乔的宠爱下长大，虽然任性，但凡紧要事，想到的自然是哥哥，也都听楚乔的。
两人未及破庙，楚乔便笑道：“爷爷来了。”
阿姝左右看道：“在哪里？”
正疑惑间，只听一阵笑声：“不错，不错，乔儿，你的功夫又进益了。”
话音落，一个身形极瘦的老者已立在两人面前，正是诡门门主颜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