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矛盾
时钟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转动过去，客厅里静悄悄的。
姜文宣安安静静地坐在张元英的身边，不时地给对方盖上被踢开了的被单，眼神有些发散。
这本来并不应该是由自己做的工作，原本给她盖上了一床厚被子的自己大可以拍拍手离开这里。
但他好像有些做不到……
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他说了无数次要向前看。
但又无数次地放不下这段对于他来讲全是遗憾与不甘的爱情。
就看一眼就好了，在让我看一眼……
怀着这样的情绪在这里一坐就坐到了现在，似乎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所引以为傲的冷静便不复存在了。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
冬夜中的首尔，雪后的一片白茫茫变成这座城市的主色调。
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稚气未脱的姜文宣站在了路口最显眼的位置，抱着自己的胳膊，站在原地随着冷风的吹拂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将脖子缩进了衣领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进了他的耳中，厚重的女式防寒靴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中，一个围着蓝色围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加快了脚步，冲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慢点，慢一点！”
担心这个冒失地正扶着自己头顶绒线帽的女孩会在雪地中滑倒而忍不住地开口进行着提醒。
但身子却已经做好了准备，支撑腿向后退了半步踩稳，然后张开自己的双臂，身子微微下蹲。
下一秒，那個奔跑着的人便冲破了风雪，撞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收紧自己的手臂，将这个扑进自己怀里的人牢牢地搂住，略略低头，让对方可以将脑袋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头。
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总之就是放松，原本的紧张情绪统统地消失在了这一个拥抱里。
雪下的越来越大了，但姜文宣看起来却已经没有再那么怕冷了。
“你刚刚在做什么？”
张元英抬起了自己的脑袋，那双水润的眼睛盯住了对方的脸蛋。
“元英没有感觉到冷吗？”
装模做样地浑身抖了抖，然后正大光明地牵起了对方的手掌。
“的确是挺冷的。”
“但是……”
“但是什么？”
望着面前这个长相可爱的女孩，面对着对方嘟起了嘴唇像是在撒娇一般的可爱表情，显然姜文宣很难抵抗得住。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朋友。
“但是天冷了，也是有一个好处的。”
“是什么？”
“天冷的时候，就可以和喜欢的人挨得更近一些了。”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了一丝狡黠，所留下的是因为害羞而被完全染红了的脸蛋。
“嘿嘿。”
姜文宣憨笑了一声，低下头左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偷偷地向着身边挪了一小步，与张元英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在憋着笑，慢慢地侧向对方直到两颗小脑袋靠在了一起。
……
“元英……”
姜文宣的声音有一些飘忽，像是一阵淡淡的雾，随时会被风吹得消失不见。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这个女孩的身边，沉寂的像是一座石雕，慢慢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想自欺欺人了，对于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确还有着许多的喜欢。
可也有着不小的阴影。
曾经的他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闷又安静的性格。
他喜欢音乐，喜欢表演，最最喜欢的就是牵着自己女朋友的手，慢慢地首尔的街头留下两个人的足迹。
可那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能够让他感到自豪的东西。
那句没有任何声调起伏的，像是干枯的枝叶一般的声音无数次将他从梦里惊醒过来。
就像是他的梦魇一样，让他想要靠近这个人，却又害怕这样的噩梦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曾经在分手后被折磨的精神脆弱的他很想要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却总是忘不了张元英。
无论是退出公司之后继续关注着那件事情的后续走向。
还是等事情渐渐地平息之后，总会下意识地留心IZONE每日的行程。
他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一半留在了回忆里那个张元英的身边，另外一般牵扯着他努力地向前开启新的生活。
他有想过，如果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的话，一定要再找一个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可是，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明明他们都已经有了喜欢的生活，实现了各自所许下的愿望。
为什么，见到张元英的那一刻，又会立刻被那双好看的眼睛所捕获，最终重新陷进那片泥潭中。
搜寻自己的内心，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反而仍旧在心中为她留下了那一席之地。
要再冲动一次吗？
可是他还有冲动的资本吗？
过去的伤痛是那样的刻骨铭心，只是稍微想一想便忍不住地想要向后退缩。
只要张元英稍稍靠近，只要她略微露出一点点需要保护的表情，只要她收敛起自己从前的性格，用营业的表情对待自己，姜文宣便觉得自己似乎深深地被困在了记忆里。
想要前进却又放不下这个女孩，想要后退重新抓住她，却又害怕娇艳的玫瑰花上所带着的刺人的荆棘。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从前的他喜欢和张元英一起在首尔的街头留下两个人的脚印，牵着手一起走过大街小巷，互相依偎着走完一段段的旅程。
现在的他害怕下雪，也不再想念牵着对方的手一起在雪地上沙沙地留下足迹的感觉了。
首尔的雪景所留给他的记忆只剩下了那个越来越小，决绝的离开的背影以及哪一句最终成为了他的梦魇的留言。
收拢起自己的情绪，冷冰冰的手心插进了冷冰冰的大衣口袋里，他看着面前这个人安静的睡颜，眼眶里升腾起了一片水雾。
缓缓地站起身，想要取走一开始盖在对方身上的大衣，却发现那个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