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悔不当初
“呃！”
“嘶……”
一声闷哼。
劲弩钉进青衫中年悍匪的肩头，剧痛袭来。
他心中愤懑不甘。
青衫中年早些年间也是甘州地界上堂堂的游侠剑客。
却一时鬼迷心窍，为了些许暴利，而加入焰血坞成为这群悍匪中一员。
他日后对这群凶残悍匪们的行事作风，心中渐渐感到不满，但无奈已陷之过深，再想抽身为时已晚。
只能秉承自己残余的一点良心，尽力少行恶事，可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正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青衫剑客今日跟随众匪伏击幽云观亲传唐凝烟，如今反落入绝地，孤身迎敌，惨遭群歼，终身负重伤陷入死局，可谓一报还一报。
他重伤无力，身怀高绝剑术也施展不出十之一二，面对这名武力稀松平常，但却狡诈阴险的莺十七也束手无策，不由悲从心来，一时心若死灰，手中剑势也愈加缓慢。
脑海中茫然回顾，他此生少年成名，青年得意，中年不慎误入歧途，到如今万劫不复，已再无丝毫转圜余地。
“啊！”
突然，剧痛袭来，青衫剑客仰天悲鸣，脸上狰狞无比，浮现巨大痛楚。
他的一条大腿，赫然被齐根斩掉，鲜血狂飙染红衣裤，触目惊心，疼得浑身抽搐。
是那在一旁掠阵的莺十五，她觉得此时已经达到锻炼莺十七实战的目的，便不再啰嗦，抽出腰间长剑，上前一剑斩断青衫贼匪的大腿。
莺十五手持染红利刃，两弯冷眸蕴含煞气，扬起精细雪白的下巴，覆面的黑色薄纱下能隐约看出轮廓姣美的脸型，细粉红唇勾勒出阴森狠辣的凌厉弧度。
青衫剑客因为疼痛，额头青筋突兀爆裂，脸上肌肉扭曲，眼眸赤红，惨叫连连，凄厉至极，披头散发的宛若厉鬼。
“啊——”
他发出虚弱惨叫，但心中并却无多少恨意，今日实属自作孽不可活，只是祈求这些幽云观的女子能给他个痛快。
“噗嗤！”
“呃……”
莺十七见他的大腿被小十五斩断，也不啰嗦，趁机一矛捅穿了青衫悍匪的咽喉。
鲜血飙射而出，喷涌而至，染红了衣襟。
莺十七今日再次杀人，双手轻微颤抖，眼神不再死灰，眼底隐约掠过几缕快意情绪。
而青衫剑客渐渐失去气息，仰躺在冰凉肮脏的地面之上，眼中神采逐渐消失，最终化为一缕悔恨与解脱。
……
最后那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疤头大汉则被星月生擒，几名巡查弟子将其手脚打断，挑折筋脉后先行押解回观。
至此，今日伏击唐凝烟沈醉等人的这伙悍匪，全军覆没。
林中，幽云观那辆装有药材物资的棕色篷车依旧在原地停留，三匹高头骏马，扬蹄嘶鸣，正没心没肺地低头吃草。
“将他尸体带回，明日好生安葬。”
“是，司祭！”
数名巡查弟子将小黑尸体用裹尸布帘卷起，仔细收入麻囊之中，随棕色篷车一并返回幽云观。
月朗星稀，皎洁月华如水泼洒下来，照耀着整片树林。
阴影遮蔽在死状凄惨诡异的柳飘飘脸上。
她口含香刀，血眼狰狞，依旧睁得大大的，显然死不瞑目。
尸身散发着浓郁的猩红煞气，叫附近的蚁虫皆退避三舍。
一双月白色坡跟软靴轻轻落在她脑袋旁，金丝银缕的软靴弓曲完美，尖窄细小，鞋尖处绣有朵朵梅花，在清辉下散发淡淡清冷荧光。
“刚死不久便有如此强盛的凶煞？”
星月蹲下，仔细审视着柳飘飘的尸身，目光停留了很久，稍感意外。
这具女尸散发出浓烈的凶煞之气，显然曾经手染过无数鲜血才能积累如此。
“倒是具不错的尸苗，可以交予龙妹处理……”
“但死亡时间有点久，只怕灵魂都已经消散脱离，难度略大……”
星月喃喃自语，杏眸微眯，瞳孔内闪烁着幽芒，不知在思索何事。
顷刻，她起身站立，双手绕于脑后，将凌乱松散的粗黑马尾辫上木簪取下，衔入口中，綰了绾秀发，重新插上木簪将马尾牢牢固定后，眼神深邃，冷酷菱唇轻启：
“嗯，残杀我门中弟子，岂能轻饶。”
“太玄归一，阴阳无始……”
玄奥咒文缓缓吟诵而出。
须臾，白骨往生剑立于场中，光景衰退，陷入空灵。
骨塔地宫光芒骤亮，四座塔门齐开，大队白骨骷髅涌出，四散而去，搜寻起柳飘飘死后的魂魄。
甚至骨塔一层中那位着紫袍的白面判官，与持白幡和长柄镰刀的两具浓妆艳抹戴花冠的红粉骷髅们，竟也亲自出动，去缉拿柳飘飘。
果然，不消片刻，紫袍判官与红粉骷髅得胜而归，长柄镰刀之下拘押着一道残魂，正是柳飘飘的生魂。
她的生魂极为凶猛，狂戾狠毒，怨念滔天，让旁边两具红粉骷髅都纷纷侧目，若非紫袍判官亲自出手，恐还拿其不住。
紫袍判官将此凶魂拘回白骨塔后，冲着虚蒙空间的上方拱了拱手，恭敬禀告：“幸不辱命……”
空灵中一道威严的声音震荡回响：“不错，汝将此魂看好。”
紫袍判官得到夸奖，白面之上露出得意之色，允诺后，便心满意足地进入骨塔之内。
随后，白骨地宫光耀暗灭。
空明灵寂的此间重新恢复色彩光亮。
星月收了白骨往生剑，快心遂意，吩咐夜莺将柳飘飘的尸身同样运回幽云观。
……
伥山脚下，无名山窟。
沈醉经过李夏荷的尽力按摩，身上酸痛缓解许多。
砸吧下嘴，感慨这李师姐平时没有白吃那许多食物，手劲还是蛮大的。
他坐在洞口处，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清冷月辉洒进洞口。
沈醉白皙的脸上沾染着暗红色血迹。
斧凿刀削的面部轮廓愈发显得冷峻坚毅，高且挺直的鼻梁更增立体和深邃。
凉风拂过乌黑碎发，凌乱中带着一丝洒脱。
沈醉抬头望向洞外星空，眸如幽蟾。
漆黑寒邃的双眼炯炯有神，带着些许的清冷和一丝丝忧郁，似乎有着无法诉尽的烦恼。
李夏荷坐在身侧，脑袋依靠在他肩膀之上，鼻翼中发出微微鼾声，竟然又睡着了。
这心可够大……
沈醉暗中吐槽。
唐凝烟则依旧在洞窟深处角落里打坐调息，尽力恢复着体内的真气，沈醉的那件破夹袄，依旧裹在她的身上。
她看向洞口处仅着小衣的沈醉，目光不再凌厉，宁如静湖。
两条弯弯远山眉，未蹙先挑三分愁，惹人怜爱。
冷风如刀透骨寒，唐凝烟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破夹袄，虽残旧，亦保暖。
沈醉本就饥寒交迫，此时又被凉风一吹，更是冻得龇牙咧嘴，就在他准备起身活动少许时，洞外突然传来几声啼鸣之音。
“啾啾……”
“啾啾啾啾……”
频率稍快的鸟鸣之音神秘又动听，在这寂静的大山中显得悠扬清亮。
但于此时又有些突兀诡异，沈醉心中一跳，迅速将身体缩回阴暗的洞内，提高警觉。
“没关系，是夜莺。”
唐凝烟的声音还有沙哑，幽幽传来。
李夏荷此时竟然睡醒，跳了起来，在洞口处，双手捏着嘴唇也发出几声急促又短脆的哨音。
“这是咱们观内紧急联络求救的援哨。”
李夏荷神色兴奋，向迷惑的沈醉解释着。
片刻后，山洞外传来轻盈又密集的脚步声音。
数名夜莺与大批持利剑劲弩的巡查弟子随之赶到。
当先进来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黑衣夜莺，脸覆黑纱，手持三棱刃矛，浑身煞气腾腾。
她在洞口看到沈醉之后，黑纱下的嘴角微弯，而后冲着他身后一拱手，轻声致歉：“唐司祭，我们来晚了。”
沈醉并没有认出眼前此女，乃是因为去帮他消灭痕迹，而被娄山剑宗门下弟子给彻底毁去容貌的莺十五。
他此时只觉真正安全，身心放松之下，疲累、疼痛也随之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