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九章 哪儿都有你
整个秘安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东北大局和张青相一系的矛盾。
晖边县出了事，东北大局向总局求援，上边派来张青相——袁晟轩实际上就是服软了。
我们的确需要人家帮忙。
所以袁晟轩已经做好了被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呛上几句的准备。
再退一步说，大家之间所谓的矛盾，其实就是西北大局上下，觉得张青相“爪子”伸的太长了，管的太宽。
可实际上，张沧雄和郑通和都是东北大局的人，是东北大局出了问题，本质上张青相是帮忙解决了问题。
袁晟轩扪心自问，换成了自己这会儿至少也要冷嘲热讽几句，逼着东北大局上下低头服个软。
但人家张局就是这么有格局，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一头扎进超大型场景。
哥们就是来帮忙的！
袁晟轩看了看身边几个得力手下，尤其是其中某一位，这些家伙几天来没少在背后抱怨人家张局。
大家伙儿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各自低下头惭愧不已。
……
晖边县的地形山峦起伏，县城正好在一座山谷中。
这个时节恰好是本地景色最美的时候，山上常年翠绿的松柏，搭配着已经开始泛黄的落叶乔木。
连绵不绝的大山一眼看过去，让人充分体会到了“层林尽染”的壮阔美感。
山谷中的小城，往常是人声鼎沸，几个大烟囱冒起粗粗的白烟，小城边缘地带的山货市场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崇山峻岭之间，裹进去了一团人间烟火气。
然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头顶上的天空，在最高处被三种晦暗色调的神秘能量笼罩，小城和周围的山林，就如同透过阴间滤镜去看，一片的压抑沉闷。
整个小城无声死寂，十几万生灵不知去向，就连周围山野中，那些茁壮的植物仿佛也被凝固了生长。
张青相走进来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山货市场。
附近的跑山人从老林子里采集了东西，都会背下来到这里，卖给固定的商户。
外地来的客商，也会走遍整个市场，寻找最合适的货物和价格。
但是现在，偌大的市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
地上散落着各种山货，草药、菌菇、坚果等等。
张青相进来的一瞬间，便施展了一门高深的秘术【溶影】。
对于这门秘术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隐身。
实际上的原理和【吐蜃】类似，都是将自身和周围环境融合，以达到隐蔽的目的。
但【吐蜃】最高只到三阶。
而【溶影】起步就是主宰境一阶！
所以两者的威能不可同日而语。
【溶影】可以让使用者连同气息、气味全部融入周围环境，很难被发现。
一路走过去，张青相忽然察觉到空气中游离的能量有些异常，这一片空间有些不稳定。
原本各种能量和物质在空间中达成一个平衡，其中一种能量被抽空后，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张青相心中有所猜测，再往前走了几步，一家店铺的卷闸门被扭成了麻花，店铺内的一切，好像被强力的龙卷风袭击过一遍，各种器物都被绞得粉碎。
满地狼藉中，散落着几十个干瘪的“肉块”。
张青相暗暗一叹，那些“肉块”的来历可想而知。
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战斗的痕迹越来越多，破碎的干尸也越来越多。
或许称之为“战斗”并不合适，至少到目前，都是单方面的屠杀。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张青相停了下来。
这里空间的那种不平衡格外强烈，十字路口的中央，从柏油路面下生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植物怪异。
周围店铺、摊位上，所有山货中，草药都变成了粉末。
草药被某个“公式”抽去了全部有用物质，变成了十字路口中央的植物怪异。
这怪异像是一颗巨大的竹笋，三米多粗，四米多高。周身布满了孔洞，里面伸出来半截尖锐漆黑的毒刺。
这东西还活着，那些孔洞好像呼吸一般，有节奏的一张一收。
张青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面上，有几十滩快要干涸的脓水。
脓水中都有一根毒刺。
“好霸道的毒素、好残忍的手段！”
毒刺射中之后，不管是人是兽，慢慢的都被化成了一滩脓水！
竹笋怪异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可是始终又找不到目标。
张青相很想试一试：这个毒刺扎在竹笋怪异自己身上，会不会也将它化为一滩脓水？
但还是暗自摇了下头，不要打草惊蛇，于是悄然从一旁过去。
穿过了山货市场，前面是一条步行街。
两边都是店铺和小吃摊。
到了这里，则是满地爆炸的痕迹。
忽然张青相心神一动，悄然浮上了一旁店铺的二楼，藏在了一个招牌后面。
步行街的另一头，快速走来五个人。
最前面的那个，一张脸正在向他们信仰的对象进化：嘴唇外翻，有三颗长长的獠牙已经刺出来。
头发中生长出三根长长的肉须，好像怪蛇一样不断在空中扭动。
忽然，他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肉须不停地向周围捕捉信息。
十几秒钟之后并无发现，但他还不死心，抬起手来十指邪光闪动，勾勒出了一个公式。
然而公式并未成立。
他懊恼的发出一声低吼，抓了抓头，似乎是在反思。
随后他再次勾勒出了一道新的公式。
这一次公式成立，周围飞来点点灵光——张青相注意到，这些灵光都是从店铺的那些电子设备中飞出来的。
灵光凝聚成型，随后炸开——一道类似于电子脉冲的波动，扫过了整个街道。
这个公式竟然达成了“雷达扫描”的效果！
然而张青相的【溶影】位阶太高，公式扫描了一遍之后，毫无发现。
为首的邪信者晃了晃脑袋，三根肉须随之摇摆，他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进。
后面的几个邪信者异变还不算严重，至少嘴巴还能交谈。
“分明有人进来了，可是各处的哨塔都没有发现。”
“会不会是误闯进来的，当场就被吓死了？”
“这倒霉的差事偏偏落在我们头上，就算是找到了，也只是一头猎物，等咱们回去，防空洞那边的战斗就要结束了，咱们什么也捞不到……”
声音逐渐远去，张青相心中一动，催动了【嗅空】，搜寻这支队伍的痕迹逆向而去。
小城里各个路口，都有至少一个竹笋怪异。这东西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哨塔”。
张青相绕过这些东西，一路深入城中，十多分钟后，便看到了一面指示牌。
前方是一个公园，
到了这里，张青相发现周围空间中能量和物质的平衡早已经变得无比混乱。
公园里大约二十米的半空中，凝固着一道巨大的公式，由无数细小的符号组成，不断地从周围抽取各种物质和能量，化作一种淡黑色的雾气，由上而下笼罩了整个公园，甚至渗透到了地下。
整个公园就像是被从这个世界隔绝出去一样，里面的任何声音、波动都无法传出来。
张青相手中握住了【编号074】，寻找那淡黑色雾气的薄弱之处，准备冲进去救人。
可是远处忽然飘来一根长长的肉须……
肉须探入黑雾中，不久之后便有十几个重度进化的邪信者，飞快跟着肉须一起，从防空洞里出来。
肉须收回，似乎是在做着某种指引，那些邪信者便跟着肉须一起，往某个方向飞快而去。
张青相略作犹豫，放弃了公园悄然跟上去。
这肉须的长度惊人，绕过了一条条的街道，沿途又“召唤”了一些正在围剿幸存者的邪信者。
无一例外，这些邪信者都是重度变异。
比张青相之前见到的那个小队统领还要严重。
他们嘴巴里长出四五根獠牙，头上有四五根肉须。最严重的一个，身体也像他们信仰的对象那样，蜷缩起来如同蚕蛹一般。
前后召集了三十四个重度异变者，一起来到了小城的中心。
这里本来建有一座仿古的三层阁楼，是小城的一个景点。
现在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抹去了最上面一层，变成了一个两层楼高的巨大平台。
平台上正在布置着某种献祭仪式。
几百道肉须不断将新鲜的尸体运送上去，好像一条条传送带。
围绕着这个祭台，又有三层半球形状的邪光笼罩。
邪光中，各自浮现出一道特殊的公式。
这个公式从大地之下抽取某种力量，维持光罩的运转。
那些重度异变的邪信者，跟着肉须穿过光罩——光罩上的公式，打散了每一个符号，重新组成一只眼睛。
张青相被挡在了外面。
也不用再混进去了，邪信者们只要架起来一个祭坛，目的不外乎就是迎接他们的“圣主”“圣子”之类的降临。
老套路。
张青相更多的注意力反而是放在了刚才那条数千米长的肉须上。
这东西的主人显然是这群邪信者的头目。
那条肉须将三十四个重度异变邪信者接引进去之后，便一路缩回了祭台下方的一个窗户里。
三十四人进去之后，汇合里面的其他邪信者，围在祭台周围。
祭台顶上的献祭已经开始了，邪恶神秘的力量，在祭台周围的虚空中不断地变化出一个个虚空气泡，膨胀到十米大小，便无声无息的破碎，将其中的神秘能量释放出来。
似乎是在利用这种方式，将秘界中的力量输送过来，不断增加祭台附近神秘能量的浓度。
祭台周围变得越来越昏暗，充斥着邪信者们那位“圣主”的力量。
渐渐地，祭台上亮起了一个个光环。
这些光环其实一直都存在，刚开始的时候非常暗淡。
张青相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数了一下这些光环的数量，再看看祭台下的那些邪信者：
光环六十个，祭台下的邪信者五十八个。
也就是说祭台中还藏着两个邪信者。一个是超长肉须的头目，另外还有一个。
“这些光环……是给这些家伙准备的赐福？！”
“这不合理啊。”
“邪灵指示信徒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给他们赐福？”
“依着邪灵性子，不会如此为信徒考虑，必然是对自身更有好处。”
张青相之所以猜测是给信徒们赐福，因为六十个光环，信徒只有五十八个，必须加上祭台中的两个才足够。
如果这些信徒都是祭品，祭台中的那些头目绝不会把自己也算进去。
除非他们都被邪灵给骗了。
张青相皱了皱眉，那些信徒已经激动无比的走向了祭台。
而光环中已经出现了两个邪信者。
其中一个满头的肉须，数量超过一百！其中有一根特别长特别灵活。
他的嘴巴里长满了又长又乱的獠牙，像钉子一样封住了双唇。
身躯佝偻，表皮出现了一层层甲壳化迹象。
张青相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只要秉承一个宗旨即可：不管邪灵想干什么，绝不能让它成功！
进入这个超大型场景后，张青相一直潜行观察，一来是忌惮超大型场景，想要先摸一摸虚实。
二来也希望其中能有一头主宰级的怪异。
这样自己的第三场主宰之战就有了着落。
但是邪信者的头目一出现，张青相就确定，它绝不是主宰级。
而让邪灵的仪式完成，会发生什么情况完全是未知，张青相不会为了第三场主宰之战冒这种风险。
【编号074】迅速变化，成了一件尖锐战锤形态的武器。
嗡——轰！
这件秘物轰在了邪光罩上。
第一层邪光罩中的公式飞快变化，释放出两根公式“链条”，飞快的接驳在里面两层的公式上。
三道公式连为一体，三层邪光罩也合为一层。
同时从地下抽取力量和物质的量大大增加。
邪光罩对抗【编号074】！
邪光罩轰的一声破碎了，公式直接崩溃！
里面所有的邪信者转头看过来，满脸都是迷惑。
包括已经进入了光环的正副头目，他们都清晰的感觉到：邪光罩的公式首先崩溃了。
或者说是……邪光罩的公式突然变得不成立了！
他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公式已经运转了很久，确定是成立的。
张青相大步冲了进来，邪信者们一拥而上。
半空中飞快的浮现出各种公式。
最先成立的是六个爆炸公式。
这些公式从周围汲取了能量和物质，本质相同、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两个凝聚成了火红光球，三个化成辉光流星，一个变成炮弹。
这些公式都是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多次使用过的，可以确保绝对成立。
可是这些爆炸物刚出现，便噗的一声幻灭了。
它们背后的公式也崩溃，完全不成立！
邪信者一脸茫然：怎么回事？！
张青相当然不会向他们解释【主宰】意味着什么。
【主宰】可以掌握所在空间的大部分基础“规则”。
邪信者的【公式】从周围汲取力量和物质，原本能够成立，但是张青相暗中悄悄拨弄一下【规则】，那么公式成立的基础就改变了，公式自然也就崩溃了。
后边出手慢一些，就更加茫然，因为编写出了一条公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自然就不会成立。
三四个公式之后，他们终于摸清楚了问题所在，开始适应新的【规则】，觉得终于能够写出一道成立的公式——结果规则又变了！
没时间给他们再次适应了。
张青相已经杀了进来，手中的【编号074】飞速变化，喀喀喀的金属组合声飞快响起，张青相的手中出现了十八道金属触手，末端有圆锯高速旋转。
嗤啦——
圆锯切断了一个邪信者的肉须。
邪信者凄厉惨叫，断口处粘稠的紫黑色液体喷涌。
这些邪信者的身躯其实十分坚韧，只凭借肉身的力量，也足以对抗四阶职业者。
另外一条金属触须飞来，末端的圆锯飞快的切过他的脖子。
嗤啦——
邪信者的脑袋掉在地上，可是身躯却仍旧朝着张青相扑来。
他的双手飞快的在自己身上写出一道公式！
这道公式放出刺眼的红光，将自身改造成一颗行走的炸弹！
张青相一眼望去，却没能第一时间改变邪信者身体的物质【规则】——遭遇到了邪灵力量的对抗。
张青相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这是一具僵尸！”
【朝奉】职业技能：指鹿为马。
僵尸和邪信者的身体差别巨大，而丢失了头颅仍旧活蹦乱跳的邪信者，和僵尸有很大的相似度。
【指鹿为马】技能成立。
僵尸的身体无法达成自爆公式。
邪信者身上刺眼的红光迅速熄灭
嗤啦、嗤啦、嗤啦……
金属触手上下翻飞，圆锯不停切割。【编号074】高高在上的位阶碾压这些邪信者，祭台下的五十八人有一半都成了碎块！
首领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他们不能说话，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
八阶！
可是他们在敌人手下并无区别。
首领很清楚自己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用力转过头，双手勾勒出一道特殊的【公式】。
这个公式和真实世界毫无关联，却汲取了飘散的神秘能量，勾连秘界！
公式写成的那一刻，便是祭台仪式完成之时。
六十个赐福的名额啊，只有两个起效。
首领无比肉痛。
等我成为圣主的【人间使者】，一定要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
忽然首领感觉到脚下不稳，低头一看，张青相的那些金属触须，竟然蔓延数百米，缠住了。
没用的，首领嘲讽而笑，祭台已经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了。
可紧跟着，那些金属触手从脚下破碎的祭台中钻出来，哗啦啦的自动组合，变成了一个好似雷达、又像喇叭的秘物。
嗡！嗡！嗡！
剧烈的震荡扩散，能量体祭台瞬间崩塌……
首领的公式还差一点没有完成，真的只差最后一点了。
他甚至看到半空中已经凝聚出六十个特殊的黑色气泡，里面凝聚着某些半液态、半气态的物质。
可是随着能量祭台的崩溃，正在飞速壮大的气泡，失去了铆钉点，又极速缩小下去。
“不——”首领心中一声不甘的咆哮，朝着那些气泡用力伸出双手，头上最长的那一根肉须，蔓延出数千米，明明已经触碰到了黑色气泡，却像是穿过了一道影子那样，没有接触到任何实质！
忽然首领感觉到有点异样，自己的肉须有一大半失去了感知！
可分明看到肉须还在，就在头顶上半空中，并没有被斩断。
但是这仔细一看，他又发现：那些正在飞速缩小的黑色气泡，固定不动了！
“怎么好像……一切都变成了平面的？”
张青相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些黑色气球中的特殊物质，恍然：“原来又是森莫沙诃！”
“这些物质可以对邪信者进行改造。”
“让他们的身躯承受更多的神秘能量，大约可以晋升到【统御境】。”
“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晋升到【主宰境】。”
“但最主要的是，会让他们体内生长出一个神秘器官，这个器官会时时刻刻散发微不可查的侵染，受到侵染的生命体，【欲】会大大增加，自控力飞速下降。”
“而且……这种侵染虽然轻微，很难在医师检查的时候被发现，但范围广大，一个器官能够污染的范围，只怕超过了十平方公里！”
……
【秘界】中，森莫沙诃静静矗立。
如果祂有面孔的话，此时应该是面沉如水。
如果祂有四肢，此时应该是暴跳如雷。
祂对张青相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怎么哪儿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