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世界树

“祭祀之地。”

神殿内的景象,完全出乎意料,但帝瑞尔没有犹豫,径直登上石台,俯瞰广袤无垠,不见边际的大漠。

自亘古以来,经历了漫长岁月所沉淀的荒凉和沧桑,没有起始,也没有终点,再多的繁华都会在时间长河中枯萎凋亡,什么都不剩。

青铜雏龙在神台之上呆立许久,似乎被这眼前所见之景与其中所透露出的气韵所震撼,过了好久,这才缓过神来,随后才打量起脚下的神台。

灰白的石台上有繁复的淡金纹路,与其所矗立的荒凉大漠,还有那些沉淀厚重光阴痕迹的石柱不同,石台上没有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光滑如新,好似才刚刚铸造修建完成。

“祭台,向谁祭祀?”

在这宽阔到即便是太古龙也能自由活动,甚至相互厮杀战斗的神台上,帝瑞尔好奇地张望四周。

这里是祭祀之地,但他既没有看到神像,也没有能够看到代指某尊伟大存在的象征,这里没有任何可以祭祀的对象。

也就是在这道疑惑的念头落下的瞬间,荒漠震动起来,一道道淡金光流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化作上百道浩浩荡荡的光河,向他所站立的神台汇聚而来。

虚无的天空下起了金黄色的雨滴,每一滴雨水都是一枚神文,阵阵苍凉神秘的气息从虚空中涌出,逐渐扩散。天穹渐渐黑了下去,最后完全失去了颜色的意义,化为虚无黑暗。

在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虚无之后,一方充满蓬勃生机,充斥无数闪耀星辰的星空显露。

帝瑞尔开始还试图辨识和触摸如雨般落下的淡金色神文,但他被虚无之中逐渐浮现的闪耀星空世界完全攫取了注意力。

他仿佛整条龙都要被吸了进去,雏龙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奔腾涌动,并不是每一次龙眠苏醒之时,血脉复苏增强的狂烈喷薄,而是来自生命本源的渴望和追求。

上百道光河交织,在祭台上空奔涌,金雨洒落,也在达到了某一极限之后,祭台给予了回应,骤然射出夺目的金色光芒,化作一道无法估量的光柱,直射苍穹。

光柱逐渐膨胀扩张,将有些不知所措的雏龙完全包裹在其中,但这并未停止,光芒依旧在膨胀,直至将整片大漠包裹在其内。

光柱的外壁上,开始有无数意义难明的神文在不断明灭沉浮。空中则隐约响起阵阵悠长的长鸣与咆哮,又有飓风呼啸,雷霆轰鸣之音回荡。

当一股庞大无匹的威压自虚空中降临时,四只龙爪都已经全部麻了的帝瑞尔,已经明白了祭台的祭祀对象是什么——就是那一方瑰丽而又浩瀚的无垠星空。

可浩瀚的星空之中,孕育无尽生灵,但能够对祭祀作出回应的必然是拥有自我独立意志的生命个体。

即便是祭祀已经开始,甚至已经有某位存在的意志降临,可是帝瑞尔依旧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也就是在这时候,帝瑞尔突然想起来了一件格外重要事情,登上祭台的他,没有任何祭品可以献给星空中即将投下意志的伟大存在。

他什么都没带啊!

可他没有任何反悔的机会,连让他跳下神台,离开神殿的时间都没有,星辰颤动,时空扭曲。

一株横亘于无尽虚空中的神木浮现,托举日月,群星环绕,散发出永恒不朽的恢弘之光。

隐约可见,巨阙林立,倚叠如山,宫殿连绵,辉煌神圣,有强悍的生灵在其中行走,通体绽放神圣光辉,强大莫测,即便相隔无尽时空,也令龙震撼。

“世界树?!”

即便是在龙族的传承描述中,同样也是属于传说的神木,一树即为一界,承载亿万生灵,在主干枝叶上生存繁衍。

“幸运的小家伙。”

一道道时空波纹在神台的上空扩散,葳蕤的树枝伸展,粗大如龙蛇的藤蔓生长,就在帝瑞尔的注视之下,化作一张充满慈爱与祥和之意的女性人脸,俯视雏龙。

“……吼!”

雏龙发出一声低吼,细碎的电弧在明亮闪耀的金黄鳞片间跳跃,帝瑞尔感觉自己就要炸开了,雏龙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他的龙心在剧烈的跳动,将蕴含着旺盛生机与魔力的血液,送至身体各处,让雏龙可以多挣扎一会儿。

他险些就被碾死了,但世界树对他没有任何恶意,谁会对身旁漂过的浮尘产生恶念?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沟通方式引起了对方的兴趣,降下了一缕意志,可即便是对方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但他却难以承受。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座悬浮于虚空中的神殿祭坛,居然能够沟通到如此恐怖的存在——一株横亘于虚空之中,拥有独立自我意识的世界树。

“对你而言,现在接触虚空还是太早了。”

察觉到了雏龙难以承受,甚至都无法与自己的一缕意志对话,近乎遮蔽了神殿世界天穹的巨大女性面庞溃散,化作一道道翠绿的流星落下,洒落大漠各处。

神台之上,只有一些零碎的枝叶残留,化作一张比起雏龙大不了多小的面庞,悬浮在雏龙的身前。

可即便如此,其中承载的那一缕意志所透露出的浩瀚与磅礴,也让帝瑞尔感觉极为难受,倍感压抑。

“无需紧张,龙族的小家伙,我见过铂金龙神,也与祂有过交谈。虽然你没有任何准备,但你依旧令我欣喜。”

“伟大而仁慈的世界树,我身上有何值得您关注的地方?我只是一条青铜雏龙而已。”

帝瑞尔倍感疑惑,金属龙族之中唯有金龙,银龙,最受那位龙神的关爱,至于其它三色铜龙种,不谈也罢。

“你来自一方生机勃勃的浩瀚世界,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所沾染的气息,这样的世界,很适合作为我孩子成长的摇篮。”

巨大的女性面庞所传递出的意志充满喜悦,但帝瑞尔只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不过他也算是知道了,这样的存在会为他这渺小的雏龙降下意志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