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说客来也
陆严河并不知道，他的眼神已经让人给误会了。
主要也是因为他就从来没有被人产生过这方面的误会，所以，他自己也不会第一时间往这个方向去想。
再一个，陆严河的注意力都主要集中在章若之身上，没有太关注刘灵梦的神色变化。
但是，陈思琦却注意到了。
“……”同样作为女生，陈思琦当然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刘灵梦的态度变化。
都不用问也知道，陆严河那个傻样子肯定是让人误会了。
陈思琦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让人把误会给消除了。
她主动开口，对章若之说：“你现在读高几？”
章若之说：“现在在读高一，下个学期高二了。”
陈思琦点点头，说：“对做演员感兴趣吗？”
“啊？”章若之一愣。
刘灵梦也惊讶地看向了她。
陈思琦指着陆严河，说：“他正在给自己的新电影找女主角，也许你们在新闻上也看到了。”
刘灵梦问：“就是那个他大晚上给你发微博表白的电影吗？”
陈思琦脸颊蓦地一红。
“对。”陆严河笑着说，“就是那个。”
刘灵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说呢，你一直盯着若若看，我还以为你色眯眯的，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刘灵梦成功地用一句话把在场其他三个人都弄尴尬了。
陆严河自己就闹了个大脸红。
他慌慌张张地跟章若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章若之也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直视他们的眼睛，小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
刘灵梦忽然发出哈哈大笑声，“若若，你这是要做明星了吗？啊？那我以后要给你做助理，我要给你做经纪人！”
陆严河和陈思琦都没有想到，现在更激动的这个人竟然不是章若之，而是刘灵梦。
章若之咬了咬嘴唇，拉了一下刘灵梦。
她对陆严河和陈思琦说：“我、我还在读书，我得问一下我妈妈。”
陆严河点头，“这个是当然，你看能不能把你妈妈的方式给我们一下，我们也跟她约一下，到时候再正式来拜访。”
章若之点了下头，拿出手机。
“那我们也加个好友吧。”陈思琦也拿出了手机。
刘灵梦马上问：“我可以加你们吗？我保证，我绝对不随便骚扰你们！”
陆严河和陈思琦对视一笑，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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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和陈思琦没有一直打扰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就先走了。
刘灵梦挽着章若之的手臂，慢慢地往家走。
刚才奇遇一般发生的事情，让刘灵梦此时此刻完全陷入了一种兴奋。
“若若，这也太好了。”刘灵梦说，“你竟然能做明星了！”
章若之转头看了刘灵梦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刘灵梦问。
章若之说：“我、我觉得我妈妈不会答应的。”
“啊？”刘灵梦问，“为什么？”
“我妈妈最大的梦想就是让我考上一所好大学。”章若之说，“尤其是……我爸爸去世以后，她这个执念就更深了。”
刘灵梦一脸不解，问：“你做明星跟你考大学有什么关系？”
章若之：“我下个学期就高二了，离高考没有多久了。”
“还有两年多呢！”刘灵梦夸张地惊呼，“怎么就没有多久了？”
章若之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头，默默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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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妍很无奈。
“你不是去江芝度假的吗？怎么突然就又碰到你心中的女主角了？”
“意外，纯属意外，但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陆严河跟陈梓妍在电话里说，“梓妍姐，真的，相信我，如果你看到她的话，你也会觉得很合适的。”
陈梓妍说：“严河，你想找新人来演这部电影，我也接受你的理由，觉得你说得对，但是，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从来没有学过表演，她可能根本就不适应镜头，在镜头前面，连话都说不出来。”
很多人都自以为在镜头前面演戏是很简单的事情。对非专业演员来说，这其中的差别，可以想一下，自己或者身边对于拍照非常不擅长的朋友。
很多人明明平时生活中各种鲜活，一到镜头前面，就跟僵化了似的，仿佛成了一个木偶人，怎么都不自在。
这还是最基础的，镜头感。
其他的，从怎么走位，到怎么演戏，种种。一个纯粹的新人，是根本不懂的。
陆严河说：“梓妍姐，在拍《黄金时代》之前，我也从来没有拍过戏。”
陈梓妍说：“那能一样吗？”
“梓妍姐，你来江芝一趟吧，你见到她就知道了。”陆严河很笃定，陈梓妍一定会跟他一样，看中章若之的。
陈梓妍叹了口气，“你啊。”
“真的，思琦也觉得她特别合适。”陆严河说，“而且，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她家里人，答应来拍这部电影。”
陈梓妍气笑了。
“敢情你是想让我过去做说客呢？”
“你也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你怎么能置身事外。”陆严河理直气壮。
陈梓妍：“我马上撤资。”
“那你也还是咱们制作公司的股东呢。”陆严河马上又说。
陈梓妍：“……”
陆严河说：“梓妍姐，你相信我，章若之真的是非常适合怀井树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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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妍当然不怀疑陆严河的眼光。
她挂了电话，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温明兰，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明兰，你正好也听到了，陆严河他已经找到女主角了。”
温明兰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遗憾和失望。
“而且，你现在已经红了，不符合严河对这部电影女主角的想法，他想要找一个观众不认识的。”陈梓妍说，“我理解你想要拍这部电影的心情，不过，从剧本来说，确实也不合适。”
温明兰失落地点了点头。
“好吧。”
陈梓妍看着这个被她一眼看中、带在自己手下的女孩。
这几年，因为陆严河风头太盛，以至于常常被人忽略，她手上还带了这个女演员呢。直到温明兰靠着《六人行》走红，有了姓名。
陈梓妍倒是并不认为自己因为陆严河就忽略了温明兰。说句实话，以她在业内的人脉资源，可能一个电话都比别的经纪人上门十趟管用。更不用说，陈梓妍手中有陆严河这样一张王牌，能从合作方手中置换出多少给温明兰和涂松的资源。
再者说，当时如果不是陆严河，温明兰也不可能演《六人行》，获得这个让她一炮而红的机会。
陈梓妍对温明兰说：“上次我给你的剧本，看完了吗？”
温明兰说：“梓妍姐，我看完了，我不是很想演。”
“为什么？”陈梓妍有些惊讶和意外。
温明兰说：“那就是一个符号般的花瓶角色，没有什么表演的空间。”
陈梓妍一愣。
“明兰，那部电影你的角色虽然不算是主角，可在那样一个全明星阵容的大制作里，那已经是戏份第二吃重的角色了。”
温明兰犹豫了一下，说：“你觉得我应该接下来吗？”
“从工作的角度，我觉得你应该接。”陈梓妍直言不讳，“参与这部大制作电影，会对你的履历增光添彩的。”
温明兰问：“那女主角那个角色不能争取下来吗？”
“那个角色已经定了别人。”
“谁？”
“一个新人。”陈梓妍说，“我们都不认识。”
温明兰咬了咬嘴唇，“为什么又是新人，都这么喜欢用新人吗？”
陈梓妍有些无奈。
“电影里面总要有一些新鲜面孔，要是一直都是那几个人演戏，观众也会看腻的。”
温明兰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演女配角吧。”
温明兰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陈梓妍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等时间过了几秒，温明兰因为陈梓妍迟迟不说话，露出疑惑之色的时候，陈梓妍才说：“明兰，你现在确实很火，如果你想要演电影女主角，也能找到本子，但是，想要在顶级的电影制作里演女主角，基本上不现实，如果你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可能性都大很多。”
温明兰很不理解，问：“为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为什么，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要么你自己走到顶级的位置，要么你就要靠别人一步登天，而偏偏导演们总是更偏爱一个还没有被挖掘的演员，尤其是导演是男而演员为女的时候。”陈梓妍说，“咱们就不要去质疑为什么是这样的环境了，我们都在环境里，只能接受。”
温明兰犹豫了一下，问：“所以，即使是严河，也是这样吗？”
“严河？不，你弄错了，严河在拿着《情书》来找我的第一天，就跟我说得很清楚，为什么高中时期的女主角要找一个新人或者是观众不认识的面孔来演，他对这个电影设想得很清楚，而我也认为他想的是对的，只有一张观众不认识的、没怎么见过的面孔，才能够让观众没有阻碍地代入自己。你去演的话，观众第一反应是你是《六人行》里的陈晚秋，第二反应是你是演员温明兰。”陈梓妍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明兰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这只是《情书》这部电影需要这样一个女主角，但不是每一部电影都需要一张白纸一样的女主角。”陈梓妍说，“明兰，我实话实说，你现在红了，到了这个阶段，开始想要更进一步，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一定要跟陆严河学一点。”
“学什么？”温明兰问。
“荣辱不惊。”陈梓妍说，“我从来不怕一个艺人在我手中红不起来，但我非常担心艺人在我手中红起来了以后，就飘了，像气球一样，随着可能飘走，也许我一个不留神，绳子没有拽住，它就飘走了。这样的例子，我见过很多，也跟你说过很多。”
温明兰犹豫了一下，问：“梓妍姐，我想演电影和女主角这事，是飘了吗？”
“不，不是。”陈梓妍摇头，“但因为你以前不会找我说这些，你身上有变化，我才出于担心的考虑，专门提醒你一下。实际上，抛开这个不说，我很开心你能够主动来找我争取《情书》的女主角，我一直说，你要主动一点。这是好现象。”
她笑了起来，双手捧住温明兰的脸，轻轻地抚了抚。
“你的先天素质非常高，你长了一张充满故事感的高级脸，而且，你有天生的文艺感，气场像一个传统的大家闺秀，这是你区别于其他女演员的优势。我怕你被周围那种急功近利的风气给感染了，影响了，失去了你的特质。咱们永远不用着急去演女主角，因为你的起点跟别人不一样？如果有时候你心里面着急了，你就记得一句话，演女主角对你而言，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值得成为你的目标。你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像陈碧舸那样的顶级女演员。”
温明兰面带羞涩笑意地低下了头。
“知道了，梓妍姐，我听你的。”
“嗯。”陈梓妍又摸了摸她的脸，“相信我，虽然这个角色确实如你所说，有点花瓶，可她很适合你，你演好了，仍然会成为你的代表作。”
温明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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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梓妍见到这个叫章若之的女孩，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陆严河和陈思琦会看中她。
现在这个时代，要找到这样一个有着仿佛来自上个世纪末、气质清纯又有一点质朴的女孩，也许也只有在江芝才能够找到了。
在玉明这样的城市，你是看不到这种女孩的。
她没有化妆，一张脸素面朝天，但充满了生命力，无论是笑容，还是羞涩的表情，都仿佛能够印在你的心上。
陈梓妍深吸一口气。
陆严河转头看着她，脸上洋溢着“你看，我没有说错吧”般的笑。
章若之还有些紧张和不安，双手紧扣着杯子。
这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现在是中午时间。陆严河专门给章若之发消息，约她在这里见面。
“她是陈梓妍，是我的经纪人，也是我们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之一，你别紧张。”陆严河对章若之说。
章若之点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还是有点紧张的样子。
陈梓妍说：“我已经初步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的成绩很好，平时是一个非常认真的女孩。”
章若之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陈梓妍微笑着说：“我在来见你之前，先跟你的班主任见了一面，想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情况，很意外地得知，你的成绩这么好，在年级也排在前十。”
陆严河和陈思琦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们都还不知道章若之这件事呢。
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还是一个学霸。
陈梓妍：“你肯定是想要考一所好大学，对吧？”
章若之点了点头。
陈梓妍说：“若之，根据你们学校往年的录取情况，你这个成绩大概能够考上江广大学等相应层次的大学，思琦就在这所学校。”
章若之看向陈思琦，点了点头。
“其实，你既然能够在江芝中学读到年级前十名，说明你肯定是一个很用功的孩子，如果你在一所更好的中学念书，也许你能够考上更好的大学。”陈梓妍说，“我听说你对于做演员有一些顾虑，主要是在考大学这方面的。我知道，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高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我想说，我们可以试着站在更广阔的维度上去考虑演戏这件事，人生不仅仅是高中这几年，也不仅仅是一所大学。只要你的成绩好，今年考上和明年考上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有的机会，却可能一辈子只能遇到一次。”
陆严河心中格登一声，陈梓妍竟然这就开始了。
章若之两只手的手指拧了起来。
“我——”
“我知道，你是想说你妈妈可能不会答应。”
“是的，我不会答应——”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们身旁响起。
每个人都怔了一下。
章若之脸上的神色最为惊讶，看着突然出现的、穿着长裙的女人，喊了一声妈。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章若之的母亲。
章母看了陆严河他们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脸板着，说：“若之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想要找她去演电影的事情，感谢你们对我女儿的青睐，但是，我今天也正式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我女儿在参加高考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学习之外的事情，所以，这部电影，你们也找别人演吧。”
章母的语气有一种不由分说的意味。
陆严河他们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章母对章若之说：“若若，回学校。”
章若之低下头，默默地站了起来。
陈思琦说：“阿姨，我们能坐下来聊一聊吗？”
“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章母沉着脸说，“我说了，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感谢你们找我女儿演戏，我知道这个机会很难得，但是我女儿是要去参加高考，是要考大学的。”
陈思琦还想要再说什么，陈梓妍拉住了她。
陈梓妍站了起来，对章母露出微笑，说：“若之确实也应该回学校了，中午就这么点休息时间，不好意思，让你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来跟我们见面，刚才吃饱了吗？要不要再让他们给你准备一点点心，带回教室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学习压力又很大，可不能饿肚子。”
说着，她就招了下手。
“你好——”
有人过来了。
“请帮我们打包两份蛋黄酥，两个绿豆饼。”陈梓妍说。
咖啡店里的人应了一声，去了。
陈梓妍对章母和章若之微微一笑，说：“先稍微坐会儿，他们马上就准备好，确实我们也是不想耽误若之她上课，所以特意中午才约她出来，吃得就简陋一点了，只吃了两块蛋糕。”
章母闻言，神色稍缓。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坐下了。
“等会儿这些点心，我来买单。”她说。
“哎呀，您怎么还跟我们客气，本来就是我们约若之出来的。”陈梓妍笑着说，“其实，我特别能理解您的心情，当初严河在备考的时候，我也是很紧张，基本上什么工作都不给他接，就是想让他安心备考，后来知道他考上振华大学的时候，可是狠狠地给我争了口气，我特别开心。”
章母看向陆严河，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他能够考上振华，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确实，起早贪黑，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学习。”陈梓妍直言不讳，“我都说这孩子太自律了，我当时还问他，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做艺人，并不需要多高的学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努力地去参加高考，就为了考上一个好大学，他说，因为什么都是假的，会变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经历了三年的低谷期，他知道什么都不如自己变强。”
陈梓妍这话说得陆严河汗颜。
章母说：“他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考上振华，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谁不受激励呢，我想你肯定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当然。”陈梓妍点头，“其实您不来找我们，我们也是要去找您的，若之她还没有成年，演戏这件事，她自己说了不算，我们也是想先了解一下她怎么想的，再正式登门拜访，跟您沟通，没想到您先过来了。”
章母点点头。
“若之昨天就跟我说了，说碰到了陆严河和这个小姑娘，说你们找她演电影。”
“你肯定觉得你女儿遇到骗子了吧？”陈梓妍掩嘴笑，“这两个人也是孩子，莽撞得很，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让你见笑了。”
章母摇摇手，“他们这两个年轻人，这么优秀，怎么会是见笑，要是若之未来能够有他们一半优秀，我就知足了。”
陈梓妍笑。
这时，点心打包好了，被人送了过来。
“来了。”陈梓妍接过打包好的点心，放到章母的手中，“您先送若之去学校吧，我们在这儿等您。”
“等我？”章母疑惑。
陈梓妍说：“您刚才不是说，若之高考之前，绝对不考虑读书以外的事情吗？之前都是孩子们自己在聊，我希望能够跟您认真地聊一下关于若之未来的规划，您就权当闲聊，就像当初严河来找我一样，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孩竟然会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因缘际会。您看呢？”
陈梓妍嘴角保持着微笑，身上散发着一股沉着笃定的气魄。
章母看了章若之一眼，犹豫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