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耀眼的杀头上师(上)

真识上师抱着才旦伦珠,一个劲儿的往回走,甚么也不敢回头看,不过他虽然看起来匆忙,但是却一点都无有慌乱的神色。一只大手捂住了才旦伦珠的后脑,另外匆匆前行。在大冰川这般深不可测的地方,一定不可慌乱,自己失去了分寸,否则的话,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他口中念着密咒,带着才旦伦珠回到了营地之中,营地之中大多数人都被吓醒了,措索想要接过来才旦伦珠,被真识上师伸手阻止了。他示意自己来,措索不敢说话,他也不敢生火,此刻还无有到了生火的时候。康次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算是胡子最长的那些老人,也说不清楚大冰川里面到底有甚么,故而就算是行走了多次,往返经验丰富的康次,依旧知道自己每一次行走在大冰川之中安然无恙,都是菩萨保佑,菩萨在眷顾他。真识上师不住的为才旦伦珠念咒加持,以他的意思,才旦伦珠呵退了那些不明之物,那事情便算了了——真识上师不会真的以为那些不明之物的离开,是自己的功德,他心里亦是有数的。这些“东西”的离开,应都是眼前“佛子”的功劳。眼前的“佛子”随着永真上师从日出寺离开一趟之后,便已经殊胜不可言了。就如此的持咒加持,对于眼前的才旦伦珠到底是在那黑暗处看到了甚么,真识上师是闭上嘴巴,一句话也不往出来问。他知道,这些事情不须得他知道。才旦伦珠是一位好“佛子”,但无是一位好的“大佛爷”。无有经过上师的“灌顶”,他对于自己甚么事情该说,甚么事情不该说,都无从得知。故而作为一个有眼力的僧人,他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被他所知,他便不应知。故而他现在唯一所希冀的,便是自己能将他们这些人,安然的带到了扎举本寺去——不为其余,便是能够为守护这些资粮,圆寂在路上,亦都是他们的大功德!这些驮马之上驮着的资粮,俱都是一道一道看得见的阶梯,是可以铺在“永真上师”脚下,可以帮助他通往更高层次的资粮。便是这一次的变卖资粮,还有“无尽白塔寺”的明理长老从中斡旋,这些银子,可不止是一般的重要。为一位可能“成就者”,甚至于是“可能”树法幢者护法,那便是永生永世的功德,和寺庙之中的佛像一般的金!若是这些资粮无了,那么他这个僧人,就应下无间金刚地狱了!真识上师为小沙弥念咒祈福的时候,小沙弥正用一双纯净的眼睛,回头看着风雪之中,也无有言语,在他的瞳孔之中,倒影着一尊青蓝色的“度母”,这青蓝色的“度母”却无是说她的法性是青蓝色,而是“她”是青蓝色!在看不穿的风雪后头,横亘了无数年的大冰川青蓝。止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浑身发寒,这样的大冰川,比石头还要坚硬,可就在这样的大冰川之中,一张苦痛的脸庞正在那里面自然的生长。在这大冰川之内,那每一道天然的纹路,那每一道自然的纹理,都是百千年来的缓慢堆积,在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必然的情况之下,这数不清的风雪,堆砌成为了一尊“度母”的模样。这“度母”的形象,似乎都是天然而成,是千百年来每一道风,每一道雨水,每一道气息所雕刻而成的“鬼斧神工”。是“大气磅礴”的无上气景。是仰视慈悲,平视冷漠,俯视狞笑的一尊“度母”!才旦伦珠见到了这位“菩萨”,感觉很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小沙弥说不出甚精彩的大道理,不像是他的老师永真上师,可以嘴灿莲花。但是小沙弥吗,他可以从心眼之中感觉得到,那“度母”和他梦中的度母,并不一样。这“度母”凶的叫人害怕。无有一丁点度母的亲近和慈悲,普度。和他怀里的“菩萨”也不一样。才旦伦珠的目光洞穿风雪,照在了那大冰川的冰山壁“度母”上。“度母”无情的双目看着眼前的渺小之人,和才旦伦珠的眼睛正视在一起。双方都如赤子,无有丝毫的情绪对抗。而就在这千万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中。在“度母”的脸上,却又有一丝不和谐之处。仔细看去,应是人造之痕迹。要是才旦伦珠能看到这里的话,会看出来这里的不自然不和谐之处,就像是“度母”脸上的一块“恶痣”,并且如果有精通密宗风水术的人来看的话,就会明白,就是这一处“黑痣”,完美的将这一尊“度母”,变得不再完美!从“完美的真”,变成了“不完美的真”!而这一处“黑痣”,则是一座庙子,一座建立在了无人的区域,众神居所的庙子,这庙子,是有人用圆木狠狠地楔入了这大冰川之中,随后用木头和牛毛毡,还有一些毛毯,堆砌在一起,以那骇人的木头作为龙骨,用牛毛毡和羊毛毡贴合在一起,用人、牛、羊的毛编织在一起,用力的绑缚在了大冰川之中的,摇摇欲坠的一座寺庙。此时此刻,在这低矮危险的庙子之中,盘膝坐着四个僧人,这四个僧人穿着法衣,此刻,他们都无有了一丝丝的生机,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冻杀了多久,他们每一位身体都是青色。这座神奇的庙子,他的所有的通风口都被人用毛毡和布匹堵住,但是还是有风“呜欧欧”的进入,吹得里面四具尸体,偶尔还有所动。在那一张巨大的脸上,就是由这几个僧人像是“刺青”一样,在这“度母”的脸上,“刺上”了一道道密咒,刺上了一道道叫这个“度母”不完美的密咒,在密法域,甚么都可以被风马带走,但是菩萨的真言就好像是永恒不变的“佛性”,是不可改变,不会消失的。在“度母”的脸上,从上往下,完整的真言密咒横列其中。其中最多的便是“大白伞盖佛母咒”。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甚至于就是在这“天然形成”的度母的瞳孔之中,在这“瞳孔”的深处,似乎是有一道无尽的深渊。五彩琉璃的深邃,像是某物的万花筒,又像是被打碎的玻璃通道,在深渊的深处,似乎正盘坐着一道身影,此身影如男,又仿佛是女,止观察的人一旦有了“性别”的念头,这身影就会随着外面观测之人的念头转变,甚至于他的身形,也是在“黑色”和“血色”二色之间,不断的流转变化的。止从他身上穿着的法衣可以看出来,此人应也是一位“巫师”或者是“僧人”这样的“神职人员”,然而就在这双“瞳孔”之前,亦各自有一个僧人,他们已然是圆寂了许多年的法体,但是他们哪怕是圆寂在此处,亦是用大大的锁链将自己锁在了这个瞳孔之上,贴合在了瞳孔之上,堵住了“度母”的两道瞳孔。饶是如此,亦无有影响这“度母”的完整!这一副平衡的模样就此在密法域的大冰川深处,无有多少人会看见,可能看见此处!就算是才旦伦珠这样有“眼福”的,看到了这些。也并无可能明白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代表着甚么。他止有些懵懂,这些亦都会逐渐成为他的资粮。伴随着这些资粮,他这个小沙弥,有了另外一个领路人的帮助,方才有可能走到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就算是这些,在密法域,亦不过是,有可能!所有一切,都有万一!……虽然“所有一切,都有万一”这般的道理,“獒公僧”亦是知道的,可是当他看到了永真上师,他亦有些不解。便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应说,有些事情不该多问,可是见到了此幕,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永真,你如何是这般的脸色——”陆峰不用看,便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甚至于有些晦涩难懂,红黑重“天”。于是陆峰双手合十,说道:“上师啊上师,便是永真太贪心了一些罢!总想要做到最好,无有料到反倒是遭了贪心的劫!这应是永真该受的!”听到永真如此言语,“獒公僧”反倒是无有再多说的了,他“哎”了一声,思虑片刻,决定还是无要用了这人情。——作为堪布手下的执事僧,他身上便总是有些好东西的,但是为了永真僧拿出来,便有一个“值得”和“不值得”的说法,“獒公僧”自然不会认为将此物给永真僧,是“不值得”,原因还在于永真僧后头的“札萨克”家族标记上。其中有些牵扯,不适合他这个执事僧参与进去。于是亦只剩下来一具叹息。陆峰不以为意,他知道“獒公僧”听不出来他言语之中的错漏,应他说的就无是假话,他如今这个模样,就是因为他在短时间之中,损失了大量的精血!甚至于在三天之前,陆峰不得已燃烧起来了自己“人皮古卷”上的“智慧火”,加持起来了自己本身。那原本还算是“富余”的智慧资粮,直接被陆峰一把“智慧火”烧的红彤彤亮堂堂,几如一道薪柴,永不停歇!这样固然会叫“人皮古卷”之中的智慧资粮都“焚之一炬”,可是陆峰不在意,大不了成为“第五阶次第”的上师之后,他便去外面降服厉诡!喂饱了自己的“人皮古卷”,可是现在,在他以自己的“智慧菩提之心”遍照那一滴“厉诡”之血,竟然从那之中,得到了一段“神巫”的记忆的时候,他便知道,一切都已经值得了!都说“神巫”亦分品级,是以头上带着的那“装饰物”为层次所选,“金银铜螺”,陆峰从那记忆之中所得,就是一位“银甲茹”的上师的记忆。无管在甚么时候,一位“银甲茹”的上师,都已经极其的了不得了,更无要论说这位“银甲茹”,他还是当时的“国师”之弟子!这是一个神人交织的时代,神的权力和君主的权力,通过血缘关系牢牢地绑定在一起,所有的关系都具有极其强大的“强依附性”,就算是这位“银甲茹”的上师,亦不过是他的“老师”座下比较强大的一条獒犬!不过就算是如此,大神巫亦是大掌权者,是整个王朝权力中心人物。虽然还无有到了大一统的吐蕃王朝时期,但是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神和人交织在一起,共同“辅佐”着那叫做“赞普”的“神定人间的伟岸男子”的事情,并且这一滴“诡血”,就是出自于他们的大祭祀之中,是那名叫做“呷甲加措”的“大神巫”对于他们祭祀山神的记忆!这一段记忆太过于清晰了,并且其中还预兆了一个关于修行的“秘密”!一段关于如何凝练出来“神”的秘密!止这一段“秘密”,就足够陆峰铤而走险了,当然,这亦是陆峰第一次在扎举本寺如此的使用“人皮古卷”,那如海一般的智慧倾覆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的诸般法器不得已亦出现,就连自己的本尊,都显出“明王相”,以调服一切!以“明王尊”智慧,以“不动明王尊”不动法性,不变真性,压制住了那诸般的妄念,又以“老僧阿康”游记,化作纸张,承载这诸般的“记忆”,以做隔离!就是这样的诸般小心之下,陆峰还是无能安然无恙?不过陆峰早就清楚这一切。他也不是往神常驻,永不退转的菩萨金刚呀!有所损伤,才是正常!此刻的陆峰,看起来止有平时手段的七成气息,整个人甚至有一股子的“萎靡”之神色。这在陆峰的对手看来,更像是陆峰遭受了“劫难”。这种“劫难”,特定的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重要阶段,伤害陆峰,所以也可以被称之为,“业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