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生命之汤，女王回归

呜呜呜.大陆东北方，北海及附近的海域全年盛行的东北风依旧喧嚣。第三环流带以南的怪兽之海深处，一团乳白色的浓雾浩浩荡荡笼罩了上百公里的海域，无论是被风吹还是雨打都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在光照条件好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雾气最深处一艘像山岳一样高大的大船轮廓。无论是号称人类最大舰船的一级舰，还是不能以常理测度的传奇战舰在它面前都跟一个小小的侏儒没有任何区别。但这艘船和这片雾气就好像是根本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幻影样，在海上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踪迹飘忽不定。有的时候十分靠近相对安全的“第三环流带”，让冒险来附近捕鱼的渔民以为遇到了海市蜃楼。有的时候又深入漆黑一片的怪兽之海，就连驯兽师放出去的飞行驭兽都只能隐隐看到一团白茫茫的雾气。更多的时候却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它的影子，吊足了旧大陆居民的胃口。万幸，尽管难以捕捉行踪，但总体的行动轨迹却依旧有规律可循。这条笼罩在雾气里的大船从南向北缓慢航行，每一次出现时都更加靠近位于第三环流带尽头的北海海域。它所经过的地方，渔船、商船、军舰和冒险船也越来越多，目击事件自然也越来越多。偶尔有胆子大的水手想要看的更仔细一点，稍微靠近团雾就能听到从那艘大船里发出一片各种野兽的嘶吼声。不只是水里的海怪，还有陆地上的各种动物、昆虫。顿时重新想起航海时需要遵守的各种禁忌，以为那艘船里藏着什么恐怖的怪兽或者怪诞。当场被吓得屁滚尿流，回到岸上之后再添油加醋卖给闻讯而至的记者和情报商人，给大海中的神秘传说再增加一分神秘。直到教会下达禁令，民间终于没有任何人再敢继续谈论海里的那艘大船，也再也没有人敢去追踪它的踪迹。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人不怕教会的“绝罚”。普通平民不敢干的事情，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收主帆，减速。”一艘卡斯蒂利亚王国的奇物战舰，在【诺亚方舟】到达情报里标注的那个地点之前，就率先无视教会禁令，冒险深入怪兽之海内部，像不要命一样主动冲进了那片横跨上百公里的雾气中。这艘战舰船头位置镶嵌着一颗战马头骨，左侧舷墙上挂着古老的盾牌，首斜桁上是一杆锈迹斑斑的铁枪，还有绑在主桅上的一副骑士铠甲。这种奇特的装饰极有辨识度，分明便是曾经在“珍宝大舰队”中和拜伦交锋过的【驽马难得号】！而它的船长正是那位伊莎贝拉女王的嫡系心腹，“自古枪兵幸运e，胸围也是e”的当代【堂吉诃德】让娜·堂吉诃德。当初被【无垢者】伊莎贝拉女王赎回去之后，先后经历了与木偶王和星月帝国的一连串大小海战，始终奋勇在前。这次卡斯蒂利亚双王得到【诺亚方舟】的情报，召集王之右手和一众心腹议事时，她又主动请缨要替伊莎贝拉女王确定情报真实性。快马加鞭一路驰骋，竟然比木偶王派出的人手还要更早找到目标。那位身材爆炸的美丽女骑士，手握圣遗物骑士枪站在船头，迎着乳白色的雾气墙一点点将整条战舰吞没进去。刚刚进入雾气范围，主桅桅盘上的了望员就低声惊呼：“快，你们快看海里。”从各冒险船抽调精锐，经验十分丰富，探索过各种危险地域的船员们纷纷看向船外。发现本来因为海底太深，而整体呈现出黑色的海水竟变成了一片诡异的橙红色，不像是正常鲜血的颜色，却明显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有经验老道的船员还能从中闻到一股子羊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之后显得有些一言难尽。“不用管它，小心戒备，不要盯着海水太长时间，继续前进吧。”虽然这海水有些古怪，但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用命收集情报，为了给后面要来夺船的高序列超凡者趟雷，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状况就退缩。让娜·堂吉诃德摆摆手，冒险船只是稍稍减速就继续向前。刚刚深入百米，船上的【领航员】就又向她汇报了一个坏消息：“船长，律法信号丢失，实时远程通讯已经中断，我们跟女王陛下失去了联系。这里比起物质世界，更接近相对封闭的禁地和秘境，而且神秘度极高，凭我们的职阶突破不了。我现在只能捕捉到【灯塔矩阵】的光芒，可以实现船只定位。这还是因为【圣拜伦透镜】将法洛斯灯塔和沿海各灯塔信号增强了百分之三百的关系，否则我们现在就已经迷失方向了。”他们需要全程通过鲸油灯和律法网络把收集到的情报传递回去，却在刚刚进入大雾范围内的时候就遇到了麻烦。不仅仅是律法网络，这场大雾还在现实层面和神秘学层面同时遮蔽了外界的光源，越深入其中光线越暗。渐渐的，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黄的阴翳。领航员的鲸油灯也像是受到了实质般的压力，光照范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小，橙红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不过，让娜对这种情况却没有太过意外。追逐【诺亚方舟】的任务怎么可能不危险？危机重重的怪兽之海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任何敢深入其中的冒险家，连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就连【猎鲸者】杰克·哈罗德这位传奇、王号、伪神三合一的至强者，都从没想过横渡怪兽之海，而是选择了老老实实打通第一、第二、第三环流带。已经失落几千年的【诺亚方舟】大概率一直泡在怪兽之海里。这么多年时间过去，它到底会经历什么东西即使用脚后跟想想也能猜到。这其中只有危险性大小的区别，如果干干净净才完全不正常。他们这些人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领取了足额的安家费，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才敢来这里冒险，早就不顾个人生死。纯粹就是因为【诺亚方舟】的价值实在是太过巨大，哪怕这里面藏着一个七阶真神，他们也得把对方的血条到底有多长传送回去，才能安心去死。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结结实实死上一批五阶传奇，让他们亲身感受到痛苦，就没人能遏制住大陆上层的野心。就算拜伦把海瑟薇脑袋里那一段携带着强烈污染的记忆给他们看，也没人会打消冒险的念头，最多会等准备地更充分一点时再动手。那些从很早之前就在为寻找【诺亚方舟】做准备的高层们，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并且提前准备了预案。“把‘火炬’抬上来。”让娜一声令下，两个水手将一个倒霉鬼抬了上来。这是一个木质化的人偶，只是下颚、双臂、双腿都被卸掉，只剩下像人棍一样的躯干。看外貌应该是一个星月帝国人。他的眼睛依旧能看到人性的灵光，还有挥之不去的刻骨仇恨。显而易见，他正是一个以灯塔序列的超凡者为原材料，由【奇术·血肉无用】切除大量‘没用’的器官，只保留少量血肉和木质身体制作而成的活人偶。当初教会和木偶王、雷米特奴隶商人合作制成了这种“人造提灯人”，也可以用来充当照亮怪兽之海的“火炬”。伊莎贝拉女王一系的“火炬”是来自正教的赠予。而且还全都是摘除了木偶王傀儡丝线，没有任何后门，绝对不会突然“蓝屏”的“纯净版”。现在在正教那群圣人和教皇眼中，本身就是一位圣殿序列超凡者的伊莎贝拉地位明显更高。反之与异端星月帝国达成合作的木偶王路易则严重减分，内部已经出现了新的支持倾向。也不怪【木偶王】路易会着急拉拢【血帆】米霍克改变现状。腾——！“火炬”被灵性火焰直接点燃了整个脑袋。熊熊燃烧的纯白色火焰顿时照亮了一大片浓雾，也让橙红色海水里潜伏的东西都开始徘徊不前，似乎对这种光明分外厌恶。一只只火炬接连烧光，又不断被点亮，几个小时之后【驽马难得号】才终于来到了那道船型黑影的面前。到了这里，水手们终于能看清方舟的真面目。像山一样高的古老木质大船，没有露天甲板、没有船帆，活像是一口死气沉沉的棺椁。本来能清晰听到的兽吼声也忽然全都消失不见。饱经风霜破破烂烂的船身上存在许多比人还要宽的裂缝，从中缓缓流淌出成橙红色的液体汇入到船下的大海里。“左满舵，接舷。”让娜·堂吉诃德在发现【驯兽师】派出的海鸥信使只要一进船体内部就会失去联系后，只得一声令下，让【驽马难得号】缓缓靠上方舟的侧舷。咚！“传说，诺亚方舟中藏着一个堪比神国的庞大秘境，这才有足够的空间装载当时世界上的所有物种。而且作为一艘神话战舰，也必定存在着一个管理一切的神话舰灵。我们的任务就是探索船里的那个秘境，找出它的运行规则。最好能找到神话舰灵的藏身之所，甚至是夺走对方最关键的战舰密钥献给女王陛下。最低限度的任务目标，也是在秘境中建立稳固的前哨营地，准备接应后续到来的高序列支援人员。命令：夜枭死士小队跟我进去，其他人负责留守接应。”“是，船长。”一行六个身穿黑衣，脸上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影，落步无声，悄然来到她的身边。他们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独有的刺客上位职业【夜枭死士】，跟黑廷斯王国的【幻影之刃】一样，都是当初从鹰巢刺客演化而来。木偶王甚至还用这个职业建立了干脏活的秘密部队“夜枭法庭”，伊莎贝拉显然也不落人后。“报数。”“1。”“2。”.“6。”他们行动的时候统一用代号互相称呼，令行禁止。一共六位【夜枭死士】跟在让娜·堂吉诃德身后，顺着一条宽大的裂缝钻进了方舟内部。其他留守人员则手握火枪全神贯注地戒备敌情，以防其他势力的冒险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时间才刚刚过去五分钟，貌似是因为让娜一行人的闯入，本来死气沉沉的方舟突然苏醒过来。“哞哞哞”“咩咩咩”“嗷——！”各种各样本来已经消失的动物叫声，一下子就充斥了所有船员的耳朵。众人惊慌抬头，顿时骇然发现破破烂烂的方舟表面，遍布全船上下正源源不断流出诡异橙红液体的裂缝，接连睁开了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其中有人类的圆形瞳孔、羊的方形瞳孔、鹰的竖瞳、狗的椭圆形、虫子的复眼仿佛世间所有生物的眼睛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更让人心惊胆寒的是，每一对眼睛都绝不相同。貌似眼睛的主人本身就长得“乱七八糟”，比报纸上看到的那些海怪图片更加混乱。这艘方舟也不像是救助了诸神、人类和各种生物的避难所，反而更是一个遗传信息失控后的生物实验室。而且这个时候所有诡异的眼睛，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驽马难得号】上的船员看了过来。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也沿着无数冰冷的目光落到了他们的身体里。这一次远比当初拜伦和薇尔莉特从海瑟薇记忆里间接看到的画面更直接，污染也更加强烈。这些船员无论职阶高低，都没有拜伦的【外科手术台】能帮他们斩断神秘学上的联系，眼睛只是一个对视，就再也难以挪开。瞳孔不由自主一点点放大、变形，变成了和自己对视的眼睛一模一样。滴答！滴答！有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开始流鼻血，伸手抹了一把，却看到手背上出现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跟船下海水一样的橙红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和羊水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有人下意识吐出一句疑惑，却发现自己喉咙、口腔也早已被同样的液体充斥。扭头四顾，身边的所有同伴身体的孔窍里，全都有橙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不仅如此，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在由内而外地飞速融化。眨眼之间全船上百精锐就消失一空，只有身上的衣物和武器跌落到甲板上。最终汇集到一起的橙红色液体则“哗啦啦”流淌到大海里。橙红海水从哪里来的谜团被解开，可这里再也没有人能看到谜底。已经进入方舟内部让娜·堂吉诃德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还在震惊于眼前秘境的广阔。“好大，这就是神话战舰吗？”高远的天空，缥缈的云朵，眼前则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原始森林，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植被全都无比巨大，仿佛让人一眼回到了古生纪元。除了天上没有太阳和月亮之外，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微缩版的物质世界。只不过，这里的各种巨大生物无论是草树木还是动物昆虫，都被一种未知的力量乱七八糟地杂糅到了一起。一种生物仿佛同时有几十个妈几十个爸，每一种都一言难尽。外界那些老虎和狮子杂交成的狮虎兽，虎鲸和海豚杂交成的鲸豚，驴和马杂交成的骡子要是放到这里简直就是一股人间清流。让娜从一颗外形像玉米，但每一颗玉米粒都是一种水果：桃子、苹果、犁的植物身上收回目光。感觉有些眼晕，晃了晃脑袋才重新回过神来，命令自己的探索小队再次报数。“1。”“2。”.“6。”“7。”“很好，一个不少，保持队形，我们进去看看，3号和7号负责绘制地图。”让娜摆摆手，一行八人抬脚走进了巨大的原始森林里。在外界，除了已经全船水手都变成液体的【驽马难得号】，各方势力的先头部队也陆续抵达。方舟就像是一个狡猾的猎人，一开始同样什么异常都没有。一旦当中序列的精锐从裂缝中钻进方舟内部，外面实力较弱大多数为低序列或凡人的留守人员基本连五分钟都不用，就落到了和【驽马难得号】一样的下场。最终只留下一条条空船在橙红色的大海里渐渐漂远。橙红色海洋一角。却有一条浑身灵光辉煌灿烂，不逊色于当世任何一艘传奇战舰的大船悄然跟随在【诺亚方舟】身后。这艘船与任何一艘旧大陆的船都截然不同。船上没有任何风帆，船体表面覆盖着骨板和几丁质外壳，船尾上百条粗壮的腕足和鞭毛轻轻摆动。不像是人造物，反而像是天生就长成这样的生物战舰。一个披着斗篷的魁梧人影站在船头，远远欣赏【诺亚方舟】身边一群旧大陆野心家排队送人头的场面。对他身边另一道看不清面目，只能隐约看到脸上一副金丝眼镜的虚幻投影赞叹道：“神秘人阁下，您的计谋果然有效。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人类一直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可笑的错觉。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时隔1500年后即将归来，不会再允许一群小小的虫子继续窃据王冠，他们应该重新回到他们本来的位置上去。”这人身形魁梧，说话的声音也好像雷鸣，只是嗓音好像由无数个声调拼成一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声，显得格外古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那个人】只是笑了笑：“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混沌兽群】阁下，你们血兽巢穴能将【诺亚方舟】控制到什么程度？只要是进去的人就不会再出来了吧？”被称作【混沌兽群】的魁梧人影，明显是一位血兽巢穴的五阶伪神，闻言拍拍胸膛用特有的腔调自信满满道：“你放心，绝对没有问题。【诺亚方舟】本身就是最顶级的零级圣遗物，几千年前古生纪的诸神都是靠它才能渡过大洪水。要不是诸神黄昏时【受缚的造物主】动手太快，强夺所有神明的神性和锚定，这艘船说不定还能保佑一部分神明渡过第二次灾难。即使亲身经历过两次大洪水受损严重，没有得到及时修复，也不比任何半神要差。获得吾主【怪兽之母】厄喀德娜赐福后，内部装着物质世界的整个生态圈。运行规则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控制，只会按照既定的禁忌行使自己的权柄，本质上跟风暴、洪水、海啸等等天灾没有任何区别。现在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夺取各种生物的生命代码，保留这个世界的生命种子，然后再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种子’混入到各种生物的族群，然后将之散播到全世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吾主的眷族【生命树】。顺便夺取人类的神性和人性，加快吾主复苏的脚步。所以，即使白银大陆上的五阶传奇进入船体内，在被污染同化成眷族之前也不可能离开那里。除非像方舟一样，身上也拥有一整个生物圈的遗传信息，否则血脉就是死死束缚他们的牢笼。”说着伸手一指脚下的橙红色海洋。“千百年来，怪兽之海吞噬了无数人命，【诺亚方舟】又在东方大陆几乎吃光了十大海底国度的国民。积累了这一片生命之汤。只要继续收集当前白银大陆人类和各种生物的生命代码，提取其中的共性，就能按照计划把北海变成古生纪元孕育万物的原始海洋。人性和生命的共性在生命之汤中融合，吾主【怪兽之母】重新恢复清醒的人性化身，将在万兽齐喑，万人欢呼中降临物质世界！配合各家教派锚定的锁链，一头拉一头推，足以将本就已经进入潮间带的湾民集体潜意识拖进源质之海，把他们变成眷族。顺便彻底撕裂【白银律法】，打开本体回归的通道。”神秘人缓缓点头：“足够了。传说中世界上所有生物诞生的生命之汤吗？对此我拭目以待。”于此同时，离开本土大半年的【永夜女王】也重新回到了卡尔马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