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6000)

不过,当初拜伦在觉醒前世宿慧时,心底最深处就曾经升出过一个执念:

“如果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要去跑,去跳,去游泳,去自由自在地冒险。

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冰川、沙漠、极光、广袤无垠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大海

如果有一天能死在惊涛骇浪里,便是对我最完美的救赎!”

立志成为一位自由海盗王的他,从来都没有坦然接受这种强制安排的自觉。

抬起手里的,就对着站在对面时针上的大法官扣动了扳机。

砰!砰!

本应百发百中的子弹,却瞬间像穿透幻影一样,掠过了对方的身体,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那位大法官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还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法袍,对拜伦的“垂死挣扎”不屑一顾,口中冷笑道:

“没有用的。

分针和时针分别代表着处于平行状态的两条时间线,我们能彼此看到,却完全不能互相触及,更不能互相攻击。

钟楼内部和外界也是一样,内外禁绝,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不管钟楼内部过去多久,外面也只会过去短短的一瞬。

除非分针和时针相遇,这两条时间线才会出现一分钟的重合。

等你经过六次里程碑的考验,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再攻击吧,如果那個时候你还没有老成一堆枯骨的话。

哈哈哈哈”

他调阅到的资料里显示,拜伦·都铎第一次展露头角是在铁锚湾作为比尔的副手。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营救了大海盗爱德华,此后连战连捷,一路蹿升。

至于他过往的人生履历,除了在向海军部报备私掠船长时自己填写的一份生平之外,并没有详细的资料。

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

一个就职了灯塔序列职业,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平民,跟“别人家的孩子”显然差着十万八千里!

想想也知道,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平民大多朝不保夕。

连社会基础保障和义务教育都没有,一个男孩儿在成年之前的关键成就,大多都依赖于原生家庭。

如果没有上一代的积累,理所当然会错过太多的里程碑。

区区一个游离于社会体系之外的海盗,不需要几次里程碑试炼就会被扣光时间,活活老死在钟楼中。

三阶律法师闪烁着恶毒的念头:

“希望你足够幸运,不至于从婴儿期就是孤儿地狱开局,一开始就输在起点线上。”

看着眼前攻击无效的场景,拜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没有说谎。

“这竟然真的是一件能干涉时间的圣遗物。

我刚刚看到的杀人规则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具体的能力上限到底有多高。

要是能在关键时刻来一个大范围的时间停止,岂不是当场就无敌了?”

他们三个人显然一开始就躲在了另一条时间线里。

靠着这个能力不仅可以无视物理层面的炮击,还顺理成章躲过了的全方位侦测。

律法网络再厉害,终究没能触及时间领域。

同时,第一个里程碑终于启动,拜伦的身上缓缓浮现出了0岁刚刚出生时的画面。

的能力根源是回溯时间线,连拜伦身上恒定的都不能阻挡这种等级极高的力量生效:

海峡群岛北部,索伦堡亲王领。

某座远比亲王城堡更加舒适的庄园。

在一间被大批侍女、嬷嬷、及大批医院序列三阶、四阶女性超凡者团团包围的豪华卧室中。

一个蓝眸黑发的男性婴儿呱呱坠地。

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势血脉,不仅非常健康,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也明显营养充足,连胎发都长得十分浓密。

借助自己身上的这条时间线回溯,拜伦也看到了床上那个虽然有些虚弱,却满脸慈爱的女人。

显然正是自己这一世并没有什么太深印象的亲生母亲。

亲王领的城堡里没有她的画像,拜伦也从没有见过任何都铎家族的母系亲属,就连她婚后的姓氏都一起变成了兰开斯特。

整个人就像是忽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完全不符合大贵族正常的婚姻准则。

即使是对拜伦这个儿子来说,她的身上也充满了神秘色彩和重重谜团。

以前每当他试图了解的时候,埃德蒙·兰开斯特都闭口不谈,时间一长连记忆都彻底暗淡了。

至于0岁的里程碑,对他来说自然也毫无难度。

甚至因为他的出生,乐疯了的老爹还大手一挥,免了整个索伦堡亲王领领民全年的赋税。

得到好消息的伯父,也跟着免了全国一个月赋税,并下令调拨王库物资接济各地的穷人。

那年12月的刺骨寒冬,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的降生而十分幸运的活了下来。

毫不夸张的说,拜伦出生的那一天,整个黑廷斯王国都在呼喊他的名字。

封建王权的强大已经超过了许多普通人的想象极限。

即使数遍全世界,似乎也没有多少人比他在0岁时更加有牌面了。

“不对,你,伱不是拜伦·都铎!”

那位同样将这副画面看在眼里的三阶,能就职这个超凡职业,当然也是大贵族出身。

结合有限的信息也已经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两只眼睛情不自禁的一点点瞪大。

死死盯着拜伦,希望确定自己刚刚其实是看错了。

分针从零点到一点,走过一格,随即又开启了下一个里程碑。

的社会期望针对不同的族群、文化、国家、性别都各有不同。

对拜伦的评价标准,明显是旧大陆黑廷斯王国内正常男孩的成长轨迹。

“1岁,可以主动喊人,清楚叫出爸爸、妈妈,可以独立行走,自己握住刀叉等简易餐具。”

拜伦虽然没能觉醒宿慧,但天生的精神力量也比普通孩子强大许多,连吃喝拉撒的时候都会提前叫人。

“3岁,可以自己吃饭,选择食物。

可以独立完成大小便,简单的打理自己,穿衣、穿鞋、戴帽,会整理自己的玩具等等。”

靠着得天独厚的物质条件,拜伦的玩具已经扩展到了特制的儿童版奇物火枪、刀剑。

他拥有的非战斗类奇物、名贵珠宝饰品、庄园、公司股权、私人仆从,已经比许多超凡者一辈子见过的都要多。

“7岁,最重要的一个里程碑就是开始受教育。

贵族家的后代通常在7岁前后开启正式的教育阶段。

通常包括:家庭教育、城堡教育、宫廷学校教育、常驻教师教育、教堂学校教育等等类别。”

拜伦和姐姐凯瑟琳都是由王国中最顶尖的教师、学者,经历过血战的一线超凡者、骑士上门教导。

担任姐弟两个的家庭教师。

从简单的文法、数学课开始,天文地理、历史法律、航海知识、剑术枪法、超凡学识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没有一位家庭老师的职阶低于中序列,就算是超然物外的五阶传奇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

他的见识和眼界早就超过了世界上连带超凡者在内的99.99%人口。

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过快乐教育这一说。

拜伦回想过往,从学习开始度过的每一天,都是远比前世中学更加辛苦的日子。

他不知道其他家族怎么样,反正兰开斯特容不下纨绔子弟。

“16岁”

其他人还忙着升学深造或者找一个体面工作的时候。

拜伦已经以全优的成绩,提前从皇家海军学院毕业,并以候补军官的身份加入海峡舰队在一级战列舰上轮岗实习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

在那段时间里,伯父亨利六世分别创办了贵族子弟扎堆的官员预备班“伊顿公学”,以及世界第二古老大学“圣桥大学”中的国王学院。

虽然当时校长亲自登门拜访,盛情邀请拜伦去入学,但他觉得文职可能不适合自己,最后没有去。

这个时候,分针已经指到了四,和指到五又向前走了一点点的时针只差一格半。

拜伦成年之前的人生履历,简直比标准答案还要标准,就算是那些“别人家的孩子”大多数也都只能仰望。

但并不意味着拜伦就是多么出类拔萃的天才,纯粹只是因为他这一世的父亲叫埃德蒙·兰开斯特而已。

靠着在全大陆范围内都能数得着的优越物质条件和教育资源,就算他本身是个傻子,也能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

照样可以准时敲响每一次“社会时钟”的钟声,履历做的比所有人都漂亮。

就像拜伦前世某邻国对自家大将军的报道中说:

“大将是真正的天才,3岁学会了开枪,9岁就可以射中移动的目标。

他从3岁开始就学会了驾车,在未满8岁那年,驾车在弯曲倾斜的土沙道路疾驰120公里,平安到达目的地。

大将没有不会的运动,尤其是篮球,胜过一般的职业选手。

从6岁开始学会骑马,骑术比骑手还要厉害”

这种“天才”跟拜伦也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时候,对面的那位大法官艰难地咽了下吐沫,已经彻底确认了拜伦真正的身份。

身体都在下意识地微微颤抖,声音像铁片摩擦一样干涩:

“你不是那个平民海盗拜伦·都铎,你你是拜伦·兰开斯特!

你竟然重新混进了王国体制,你想要干什么?”

一个被约克党通缉的头号反贼,竟然坐上了总督之位,悄然控制了王国的整个殖民地,负责主持剿匪工作。

他想做什么不问可知。

只要想想这种局面,就足以让每一个约克党吓得肝胆俱裂。

拜伦没有回应他,最后的18岁成年,也是旧大陆男性最重要的人生节点之一已经开启了里程碑。

“18岁,成年。

男性步入社会和社交圈,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体面职业,获得超过同龄人,至少也可以养活自己的薪酬。

超凡者在承担相应的职业责任,明悟职业箴言的本质后,陆续开始灵性觉醒。

许多不必为物质犯愁的年轻人已经订婚或步入婚姻的殿堂,甚至有了子嗣”

在那个破国的暴风雨之夜后,兰开斯特王朝的一切优越条件都瞬间离他这位王子远去。

但即使如此,拜伦依旧在17岁时就成功觉醒了灵性,并晋升。

立刻在海盗船上掀起叛乱,借着追杀者之手诛杀船长“血眼”萨尔曼,成功坐上海盗船长的宝座。

又借铁锚湾暴乱,达成破灭黑廷斯王国海峡舰队第一舰队的成就。

立下打造核心班底。

汇合凯瑟琳来到班塔安群岛,以她的格林维尔伯爵领为基础,先后建立先锋领航殖民贸易公司、先锋银行、国际港、激流港、西风速递、金融街

飞速晋升三阶后,又立刻强夺纽曼家族的产业、地位,一跃坐上了殖民地总督的宝座。

纽曼家族、贝拉斯克斯家族用了几代人努力,也不过达到这种成就。

就拜伦乃至是任何一个人来说,毫无疑问都已经功成名就。

暗中更是悄悄取得了的所有权,收拢了兰开斯特党残部,开始重建自己的行政体制。

早就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同龄人都给甩到了身后。

此时,分针走过了18岁的大部分,还差最后一丝就要与时针重合。

站在时针上的大法官已经忍不住汗流浃背,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长期养尊处优,要是真有信心正面格杀拜伦,也就不会借圣遗物之力了。

也就在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拜伦的试炼突然出现了意外。

一切都非常完美,只有一点大大减分。

那就是婚姻!

在早就不愁物质财富的贵族群体中,15岁以下结婚的也高达6%,女性结婚的中位数是20岁,男性是22岁。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到了18岁,就算是没有结婚至少也要开始物色对象准备订婚了。

可拜伦呢?

姐姐给他攒的老婆本都已经快要深不可测,他却连一个老婆都没有!

到现在除了跟区区两个女孩拉过手,搂过腰之外,甚至就连初吻都还在。

更没有像大陆上的许多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只是十几岁就成了花街柳巷的常客。

此刻,即使凯瑟琳和薇尔莉特这两位满分大美人的影像,一左一右好像一对翅膀一样浮现在了他的身后。

依旧没能阻止这一阶段落后“社会时钟”的惩罚机制启动。

都是长期以来的洁身自好害了他啊!

“叛逆!叛逆!”

一个个严厉的声音在整个钟楼空间中回荡。

一条条黑色的手臂从头顶垂落下来,一把又一把从拜伦身上扯落虚无缥缈的无形之物。

那正是他此后人生中剩下的时间。

不过,只有最后一个刻度中一小段不合格,已经完全不足以杀死他。

那些手臂才刚刚扯了没有两把,分针和时针就彻底重合,试炼到达终点!

拜伦除了鬓角出现了寥寥几根白发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变化,撑死也就是被夺走了两三年的时光。

需要时间积累的灵性甚至还增强了不少。

年轻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标枪一样的腰杆越发挺拔,向前迈步:

“说穿了不过就是按部就班走上一条相对确定的道路,可以最大限度消除心里的不安全感而已。

这个世界生产力低下,普通人经受不起任何风险,能活着就是胜利。

一切的焦虑都是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跟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首富的儿子从不会有这种焦虑,甚至豪言:我交朋友从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如果早就获得了基准线之上的财富、权势,自然可以安排妥当后辈的人生。

如果没有,那也只是一条最不坏的道路。”

看着身后浮现又消失的伯父、父亲、母亲、堂兄、姐姐、薇尔莉特还有在他成长道路上帮助过他的各位家臣们。

呜呜呜

钟楼中风声呼啸,两柄狰狞的风暴战斧浮现在拜伦的手中。

“从出生到死亡,每个人类都在生命周期的轮回中,逃不脱,跑不掉。

但,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成年之前是你们庇护了我,现在,就换我来挑起大梁庇护你们,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吧。”

那位大法官看到这位“最后的兰开斯特”的凶悍架势,知道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难以善了,立刻决定先发制人。

手捧法典厉喝一声:

“国王令,兰开斯特党皆为叛国者。

律令:斩首!”

一线黑光从指尖射出,化作一座虚幻的断头台,对着拜伦狠狠斩落。

面对这来自三阶超凡者的全力一击,拜伦却只是随意歪了歪头,锋利的刀刃就在他的脖子上撞成了一地碎片。

“什么?这不可能!”

看着脸色骤然变作绝望的大法官,“法外狂徒”拜伦笑容冷冽:

“或许对平民特攻,可现在,该轮到我对审判庭序列特攻了。”

手握两柄风暴战斧就扑上前去,将那个离开律法之力后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从脚到头剁成了一地碎肉。

“啊啊啊啊啊”

在他临死之前,拜伦还不忘拿着他的手指在上摁下一个血手印,“交易”走了他的看家能力。

只不过就跟契约海怪时的灵性载荷存在上限一样,拜伦也不能无限接收同阶的能力。

他自己已经有了,正好给姐姐这位时常坐镇大本营,管理整个领地的摄政王。

与她可以杀国的恰巧相得益彰。

大法官一身三阶的血肉、灵魂也通通成了拜伦的战利品。

可惜,在他死后就当场消散。

拜伦一怔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类似于当初那件,只是一道被封印在卡牌中的圣遗物投影,而不是圣遗物本体。

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

“我没能完美敲响‘社会时钟’,没有得到它的承认,即使本体在这儿也用不了这件宝物。

往好处想,既然只是能力投影,倒是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份秘密会暴露,这种结果勉强可以接受。

但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钟楼崩溃,原本藏身在楼底另一个空间中的火枪手、美食家也立刻暴露出来。

黄金律法瞬间开启国境迷锁,将他们团团包围其中。

已经恢复过来的大巫师充当先锋。

薇尔莉特、杰奎琳、阿尔弗雷德、八指、格斯带领着浩浩荡荡的“死亡之翼”扑了进去。

“你们激流堡男爵领不能杀我们,我们是王国陆军部”

“啊!”“啊!”

两声惨叫后再无声息。

也落到了薇尔莉特手中,大匠师的炼金附魔和魔女的“灾祸咒言”和火枪同样也是绝配。

就像是大法官自己说的那样,情报失误让本来的特攻大杀器变成了刮痧刀。

还十分大方地献上了宝物、灵魂、血肉、超凡能力,让以战养战的拜伦又吃肥了一圈。

一场乱局旋起旋灭。

拜伦叫上脸色不太好看的重新登船。

薇尔莉特怕他再出事,也一起跟了上去。

看着他鬓角突然多出来的几根白发,心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而拜伦在经历过这次刺杀之后,心境也截然不同,似乎感觉依旧有一根无形的指针亦步亦趋紧紧追在他的身后。

那根指针叫做:岁月!

表面上对他伤害不大,但心理上的发条却又被狠狠拧紧了好几圈。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十分年轻,对那一杯“永生之血”并不着急。

此时却恨不得能跳过第二次祭仪,立刻完成第三次祭仪。

“只有寿命短暂的人类才会受制于‘社会时钟’。

一旦成为这种长生种,立刻就跳出了短生种的生命周期。

自己就可以千秋万代,又怎么会被区区时光束缚?

这渴血教团,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