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三日奇迹·第一日

狗头人工兵的爆弹炸开之后溅起的尘土似乎都带上了硝烟的味道，当然也少不了血腥气的填充，但对于已经感觉到疲惫的士兵们来说，这反而是战场上最容易被忽略的味道。最少对于米娅中尉来说就是如此。作为参与过幽影山谷战役的老兵，这位年轻的猎兵中尉目前已是人民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她那跟随“狙击大师”曲哥进修过的射术在目前的军队中绝对属于前五的水平，而且这名优秀的女猎手还亲手挫败了老豺狼人曼森试图用星界撕裂送走墨菲的阴谋。不管是专业程度还是资历，她都属于那种会被马克西姆将军记在心中的“潜力股”，这一点从米娅在短短两个月内就从上士晋升到中尉这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就看得出来。但在马奇诺防线这样庞大的战争体系中，不管你是潜力新星还是刚入伍的大头兵，都得老老实实的服从指挥进入自己的阵地并在那里坚持到下一个命令到来。这当然也是猎兵中尉此时正在做的事。就在墨菲领主亲自守卫的阵地前中部，她和她的猎兵排占据着一处起伏的高点在数个狙击位不断运动以求取得最大战果。在血鹫爪步枪已经被配发到人民军士兵手中的现在，火力已经不再是困扰特兰西亚人的问题，这自动步枪虽然有很多毛病，但用它们对付数量庞大的武装狗头人那是一打一个不吱声。不过这东西最大的问题是很难对生命力雄厚的豺狼人完成一击必杀。尤其是狂暴状态下的豺狼人，就算打中了脑袋或者心脏也很难让它们立刻倒毙，因此猎兵这个军事序列便应运而生，作为一个古老的军事单位在黑灾之中他们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在豺狼人带着狗头人冲锋的情况下，猎兵们要第一时间击毙带队的豺狼人以此实现对狗头人的威慑。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猎兵们使用的枪械都和普通士兵不同，他们除了有标配的血鹫爪用于清理杂兵之外，还有一把经过改装的仿制款莫辛纳甘，发射燃金弹药而且更加精准，穿透力更强，专门用于猎杀豺狼人。如米娅中尉这样的神射手还配备了极为特殊的“食人妖之锤”反大型生物步枪，这笨重的玩意在之前的实战中已经被数次证明只要打中致命处，甚至可以秒杀白银阶的豺狼人。威力巨大但有个尴尬的问题就是它太重了。一名猎兵根本没办法背着这东西在战斗中快速转移，因此米娅有个身强体壮的观察手帮助她携带这大杀器。米娅的猎兵排在凌晨时分战斗开始时就被部署在了阵地上，仅仅在一个方向上，从凌晨到现在死在这装备精良的三十多人手下的豺狼人的数量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多名，他们间接造成的武装狗头人士气崩溃更是数不胜数，极大的缓解了前部战壕区的压力。但这也让表现出色的猎兵排被豺狼人的督军盯上了。就在刚才，一队狗头人工兵通过掘进爆破的战术给正在转移的猎兵排来了个大的，在那充斥着硝烟味的爆炸现场，头破血流的米娅中尉摇晃着脑袋爬起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地狼藉。猎兵们被这次凶狠的爆破报销了五分之一，爆炸坑边全是残尸断臂，没死的士兵也带着人人带伤，中尉算是运气好的，最少双手还在，还能拿起步枪继续杀敌。眼看到更多的狗头人从地下的坑道冲出，还在流血的米娅抄起胸前的血鹫爪半跪在原地便扣动了扳机，飞射的灼热子弹把冲出坑道的狗头人干掉了好几头，吓得剩下的家伙又尖叫着缩了回去。这些狗东西在没有豺狼人带领的时候简直是“欺软怕硬”的典型。眼见中尉压制住了狗头人的突击，从入伍时就和米娅一起搭伙的猎兵准尉诺斯咬着牙扑过去，将腰间的两枚手雷拔开插销丢进了狗头人的坑道里，然后向外翻滚趴在那里，几秒之后地下传出两声闷响，便再度安静下来。“快，救治伤者！”米娅喘了口气，用军服袖口捂着脑袋上的伤，对自己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活着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将无法移动的伤者转移到旁边进行急救。尽管只有简单的包扎并注入一针炼金师们制作的提神剂，但这也能让伤者们坚持到被送往后方，急救也是人民军士兵们每周的训练科目之一，由特兰西亚的着名医师脱裤魔先生亲自教导。中尉自己弯下腰，从爆炸坑旁将沉重的食人妖之锤捡起来。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观察手，那个高大又憨厚的年轻人这会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他的下半身都被炸碎了。“你的运气太差了，米娅。”老搭档诺斯一边给自己的手臂包扎，一边吐槽道：“这是你的第二个观察手了，上一个和伱搭伙的兄弟在沼泽里被豺狼人开了瓢，再这么下去，没人敢成为你的助手了。”“就你话多！”米娅眼睛一瞪，把手里的反大型生物步枪丢给了诺斯又将左腿受伤的另一名老搭档帕培尔搀扶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安置的三个已经无法战斗的伤兵，又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分出另外三个猎兵让他们把伤员送到后方阵地的医疗点，顺便领六箱弹药回来。这样一来，原本三十人的猎兵排就只剩下了十多人，他们没有得到撤退命令，他们还要继续战斗。几分钟之后，猎兵们就重新进入了猎杀状态。“砰”手中狙杀步枪的轻微震动让子弹出膛，在数百米外将一头正挥舞着战戟跳进战壕的豺狼人心脏打穿，那倒霉鬼摔进了战壕里又被战壕里的猎兵用刺刀切碎，跟随它的狗头人们被几梭子子弹打得尖叫着转身就跑。射出了致命一枪的诺斯准尉吐出一口气，拉动枪栓装入新的子弹，在寻找目标的间隙他对身旁已经架起了食人妖之锤进入狙杀状态的米娅小声说：“这场面让我想起了幽影山谷.我们走坑道转移的那一夜，豺狼人也是这么疯狂，这些狗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干净？”“杀不干净的。”另一边的准尉帕培尔腿部受伤只能用匍匐射击的姿态扣动扳机，他干脆利落的干掉了一头准备投掷爆炸物的豺狼人猎手，让那家伙和自己手中的矮人爆弹一起化作灰烬。在弹壳退膛的声响中，更有文艺气息的帕培尔低声说：“我听灵能师们说过，豺狼人的繁殖能力是我们的好几倍，不能一次性把它们消灭掉，不出几年这些家伙又会长起来，就和农场里的野草一样。他们说这就是豺狼人不断发动黑灾的原因。它们生的太多了，黑暗山脉那个鬼地方的东西又不够吃。灵能师说，惨烈的黑灾也是豺狼人用来调整自身数量的一种方式，他们说这个叫‘生态循环’。”“嘁，鬼的生态循环，那为什么这些混蛋不去东边找那些卡勒姆人的麻烦？说到底它们还是欺软怕硬，觉得我们比卡勒姆人更好欺负。”诺斯骂道：“但我们已经不怕它们了，有墨菲总督带领的特兰西亚人一定会杀进黑暗山脉，把这些混蛋彻底灭绝掉米娅，九点钟方向！看到了吗？有个督军冒头了！”“唰”正架着大枪的米娅中尉立刻转移枪口，在食人妖之锤自带的灵能瞄具的倍率放大下，她清晰的看到了千米之外那混乱战场上正骑着座狼观察战场的豺狼人督军。后者穿着非常厚重的蛮族盔甲，座狼上还插着战旗，一看就是个大人物。这正是食人妖之锤和精锐猎兵们最喜欢的猎物。米娅中尉没有任何犹豫，她深吸了一口气憋住让自己的手更稳，这还是曲师傅教她的办法，在几秒的微调之后，她扣动了扳机。“砰”特制的猎杀子弹出膛时带起的闷响让旁边的诺斯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用脚架支撑的大枪也在这一刻震动了一下，虽然有制退器来平衡后坐力，但这大枪的反震力让人怀疑它会不会撞碎米娅那过于瘦弱的肩膀。中尉没有改变姿势，她用灵能瞄具观察目标。在看到自己射出的子弹精准打入了那督军吼叫的嘴巴并把对方脆弱的脊椎撕开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厉害呀！米娅。”诺斯赞赏道：“这下你的徽章和猎枪上又能多一颗星了。”嗯，这是猎兵们在这几个月战斗中形成的新习惯，据说来自异邦人的传统，每当一个猎兵狙杀了一个有价值的目标后，他们就可以在自己的军徽和猎枪上刻下一颗星。这玩意也是有讲究的。普通的豺狼人队长只能刻空心五角星，精锐敌人基层指挥官可以刻银色五角星，像是米娅这次杀死的白银督军就是最高级的金星，这基本也是普通士兵能靠装备加成猎杀的最高级目标。而如果是独立狙杀，没有他人帮助便可以刻上传奇一般的血色金星。这样对于普通猎兵来说只有在梦中才能拿到的血色金星，在米娅中尉的食人妖之锤上已经有整整三个了。她被称为猎兵的楷模可不只是单纯因为她枪法好。“继续指引目标！”米娅没有因为成功的猎杀就得意起来，她冷漠的退出那拇指粗细的弹壳又加了一枚新的进去，熟悉米娅性格的诺斯和帕培尔知道，这是米娅极其愤怒的表现，显然是因为狗头人之前的袭击让猎兵排损失惨重才让她进入了这种“冷血杀神”的状态。猎兵排的其他士兵因为中尉的超神发挥而士气爆棚，他们心里也憋着火气，在接下来的猎杀中更加凶残。但豺狼人那边之前就注意到了这支活跃的猎兵给它们带来的麻烦，有他们的不停狙杀，让豺狼人和狗头人的质量与数量的配合始终无法达到完美的程度，眼下又有个督军被干掉，这就让后方督战的大督军彻底无法忍受了。在它的直接命令下，一支百人组成的狗头人工兵在一名狩猎选民的带领下沿着之前那个坑道出发，就在米娅锁定了第二个白银豺狼人蛮兵先锋的时候，她那出色的猎杀本能让她发出示警，让米娅立刻调转枪口瞄准了身后，就在之前狗头人挖出的坑道中，更多嘈杂的声音响起，还有血色的弧光跳动让那高大冷漠的狩猎选民如鬼魅一样跳了出来。它杀出来的时候仰头就看到了瞄准自己的枪口，食人妖之锤在这不到十五米的距离上开火，穿透力恐怖的燃金子弹正中选民的胸口。尽管它有来自狩猎之主降下的远程无效庇护，但这到底不是远程伤害完全免疫，特制的狙杀弹没有杀死它但让它整个人翻身摔倒就像是被一记重拳打在了胸口上。“迎敌！”米娅大喊一声，猎兵们立刻抄起血鹫爪朝着身后不断开火，压制住源源不断从坑道里冲出的武装狗头人，中尉已经来不及给大枪里换子弹了，她打空了血鹫爪的弹夹便抄起了猎枪装上刺刀大步上前，一枪穿刺干穿了眼前丑陋狗头人的脑壳。但后者爪子里和身上绑着的炸药已经被点燃，引线燃烧到了末端让米娅瞳孔放大的那一瞬，一个身影从旁边扑过来，把她撞了出去。“轰”剧烈的爆炸在原地炸起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随后是接二连三的炸响，狗头人们的连接自爆就像是一道火墙横扫过这处高地。在米娅中尉咳嗽着捂着胸口爬起来的时候，她眼前的猎兵阵地已经彻底死寂下去，而在她前方那个承受了巨量爆炸的狩猎选民只剩下了一只手臂，但它正将自己的骨刀从帕培尔准尉的后心拔出来。那张烧伤严重的脸扭过来，以最恐怖的噩梦姿态盯住了艰难拔出猎兵刀的米娅中尉。这充满了硝烟和死亡的高地上，在前方阵地那似乎永远不可能安静下来的喊杀声背景中，一人一狼就这么盯着彼此。他们大概是这里还活着的最后的生命了。“呸”同样被烧伤的米娅朝着旁边啐了一口血水，她胸口插着一枚破片让自己呼吸都不再顺畅，她知道她死定了，就算杀掉了这个豺狼人自己也不可能活下来。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伸手握住了胸口那点缀着三枚血色金星的军徽，这东西似乎赋予了她力量，让她提着猎兵刀主动向那狩猎选民扑了过去，后者也是强弩之末但依然狞笑着上前迎敌却冷不防一个身影从背后扑了上来。那是诺斯准尉！他可太惨了，两条腿都被炸断了，原本还有些帅气的脸上满是伤痕但这一刻却咬着牙扑在那狩猎选民的身后，用最后的力气约束住它仅剩下的手臂，让在硝烟中扑来的米娅能将锋利的猎兵刀插进这豺狼人的心脏狠狠搅碎再拔出来，朝着它的第二颗心脏插了进去。该如何杀死一名豺狼人，这可是猎兵们入伍后的第一课。即便是狩猎选民在两颗心脏都被破坏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活下去了，但这凶悍之辈在死去之前依然把自己那怪异的骨刀插进了米娅中尉的腰腹，来了个天地同寿。下一秒，三个人齐刷刷的倒了下去，米娅挣扎着爬过来将诺斯抱住，后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哈，咳咳，我的第一枚血色星我.我就快赶上你了.”诺斯一边咳着血，一边努力露出一抹笑容，他对米娅说：“我是.最棒的对吧？”“你当然是！”米娅也感觉到生命从体内不断逸散，就像是个破掉的气球，她感觉到头晕目眩，在最后时刻，她对诺斯说：“我们三个是最棒的猎兵，我们没给芬克街的孩子帮丢人”“活下去，米娅。”诺斯的声音衰弱下来，他说：“他们都说特兰西亚没有未来了，但我不信.活下去！替我和帕培尔看看”米娅已经无法回答他了，中尉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这一片死寂的高地上再没有一个能站起的人，直到一双巨大的血翼在硝烟中展开，满脸严肃的保民官库德尔看着这惨烈的战场，饶是他已心如铁石，在看到那狩猎选民的尸体时也忍不住为猎兵们的凶悍感慨。这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事吗？没人回应库德尔，保民官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但下一秒他的吸血鬼感官在告诉他那最后一丝生命气息源于何处。唰的一声，库德尔几乎是瞬移到米娅中尉身旁，他看着这个已踏上死者之路但还有救的瘦弱女兵，保民官知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活她。但那意味着他要打破自己为自己定下的规则。库德尔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那被杀死的狩猎选民，以凡人之躯做到这样的奇迹，这些猎兵难道还不值得自己打破那个可笑的规则吗？自己一百年前就是吸血鬼了。自己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这份诅咒的力量可以被用来做点好事。于是他伸出手放在了米娅烧伤严重的额头，动用吸血鬼的秘法询问道：“勇敢的猎兵，你愿意以吸血鬼的诅咒姿态开启第二段人生吗？”“我我要活下去.”虚弱的回应代表着强烈的执念，库德尔嘴角的犬牙呲出，在初次初拥之前，他问到：“为什么？有什么必须完成的事让你宁愿抛弃灵魂的纯洁也要活下来吗？”“我要看我要亲眼看到那未来.被墨菲大人带领的特兰西亚的未来.我要活下去.我答应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