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余波

半空中寒光乍现,瞬间又消失不见,半尺开外的空中,忽的就出现一缕刀光,似隐若现之间,刀光忽如银瓶迸裂,奔涌前泄。

滚滚刀光,围着石珪的身旁,如同银亮的雪花一般飘飘洒洒,忽的犹如百鸟投林般,漫天刀光都凝聚于一道寒光之间。

“唰!”

寒光闪过之后,一把雪亮的腰刀,出现在了石珪手中。

石珪缓缓吐出了胸中的一口废气,随即手腕一转,便将腰刀背于背后,另一只手上,掐了一个剑指立于胸前,站立不动,缓缓调匀呼吸,这才把这套自己随性乱耍的刀法,使用了个鬼门白骨爪化用的收势,当做今日早上练功的结束。

今日离艮山营防御战,已经过了十来天,那场战事的来龙去脉,在这几天里,石珪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的差不多了,其实这场战事和石珪当时猜测没有多少分别。

就是桃林渡方面不忿艮山营的做派,想利用艮山营没见过桃林渡有名的云吸水奇观,来设计艮山营一次,应该说桃林渡方面这次的算计,称得上是出其不意、周密详实的好计。

但坏就坏在,桃林渡方面知道这个算计的人中,就有一些想于以此为奇货,谋求暴利而自肥,此计便被作价千金,被有的人卖给了艮山营。

所以,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艮山营反而以此计为诱饵,想了一出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了桃林渡一把,让桃林渡方面偷鸡不成蚀把米,到了最后,反而以战败求和而告终。

这场战事,出乎了石珪预料的事情也有,就比如说石珪曾以为,留守在艮山营寨的部队,应该是诱饵,外出艮山营的大部队,应该是援军。

但事实上,外出的大部队才是诱饵,留守艮山营寨的部队却是奇兵,至于自己所在的突击小队,就只是整个战事中,最不起眼的一只最小阻击部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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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次桃林渡方面原本计划,想借着云吸水奇观出现时,艮山营并不熟悉那漫天压顶的乌云,来行一个借尸还魂之计。

他们计划私下里唆使艮山营里的人,以“雷雨洪水即将到来”为由,说动艮山营转移驻扎营地,然后让桃林渡驻军,埋伏在艮山营转移的必经之道上,趁艮山营正在转移之时,再突然伏击途中毫无防备的艮山营。

但没有料到,艮山营在用手中的茶叶,收买桃林渡兵站的主官,希望能在粮草器械补给上,给以艮山营方便时,这人见艮山营出手大方,一时间竟财迷心窍,就将桃林渡方面的计划,作价五千两银子,卖给了艮山营。

艮山营得了桃林渡方面的计划,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赶紧找人大撒银两,又陆陆续续从桃林渡方面的其他人手中,买到了桃林渡方面的计划,两相比对之下,才确定了桃林渡方面的计划。

艮山营当然不肯坐以待毙,先是想做一个“艮山营内部内讧”的局,露出些许内讧的破绽,来引诱桃林渡方面放弃原计划,跳入艮山营的计谋之中,从而把桃林渡方面不可控的谋划给破坏掉,让桃林渡方面跟着艮山营的节奏计划行事。

奈何桃林渡方面也有高人,看破了艮山营所做的局,没有上当,而是有条不紊的继续推进原来的计划。

这让艮山营无奈之下,也只好重新想折,最后又想出了,干脆就着桃林渡方面的谋划,来一个将计就计,艮山营装作上当,计划让集结出寨大部队,反过来作为诱饵,吸引桃林渡方面的大军,然后以留守老营寨为由,留下一只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作为奇兵,等前方交战之时,再快速奔袭桃林渡军队的背后,来个里应外合,中心开花,彻底打败桃林渡。

为了这个计划,艮山营也是煞费苦心,专门集结了三队最能打的战兵队,甚至还计划,在队中安插营里身手最高强的部分军官,作为战术突击的支点。

但真正到了交战那天,两方在执行计划时,都出了不少纰漏,双方也不得不临时变招,最终还是艮山营在组织度和训练上棋高一招,最终笑到了最后。

就比如说,艮山营出营寨避雨时,并没有像桃林渡方面预料的那样,全军出动,而是的留了一部分人留守老营寨。

艮山营部队的临时调动,让桃林渡方面乱了手脚,他们不得已,也只好临时调整计划,从伏击地点埋伏的主力中,抽调了一部分部队,准备运动到艮山营老营寨外,准备严密监视艮山营的动向。

按原计划,在句陵河边监视艮山营的高手们,在艮山营大军准备倾巢出动前,就应该尽快返回伏击地点,组成突击队参与伏击。

但如今艮山营的突然分兵,为了不让艮山营留守部队脱离视线,在抽调的监视部队抵达前,也只好让高手们任务不变,继续留守原地,严密监视艮山营留守部队。

然而,艮山营准备出营寨的大部队,行动上却是磨磨蹭蹭的,先是在营寨口集结,半天都没有营寨,等出了营寨,行军也是磨磨唧唧的,等走出一小段路后,就开始在路边的低矮小山丘上,挖防守工事。

这时候,桃林渡方面这才察觉不对,但这时候箭在弦上,桃林渡方面也有明谋善断之人,于是桃林渡方面再次临时调整兵力部署。

原伏击部队一分为三,其中一部分由暗转明,立刻集结之后,赶赴艮山营防守点,佯攻艮山营出寨部队。

让伏击的主力部队再次隐秘出发,前往艮山营老营寨与艮山营防守点之间,再次寻找适合伏击之地,再次埋伏。

此外,再从伏击部队中抽调部分部队,即刻追赶原先的监视部队,组成一只精锐部队,即刻对艮山营内的留守部队进行攻击,如能以最快的速度,击垮留守的部队,然后就放火烧寨,吸引艮山营出寨部队回撤。如不能击垮留守的部队,也必须缠住留守部队,想尽办法吸引艮山营出寨部队回撤救援。

等到艮山营出寨部队回撤救援时,桃林渡方面的埋伏主力部队,就会在半途袭击艮山营出寨部队。

于是,原本只是留作监视的高手们,依然编作突击队,但任务却改为,与正面进攻艮山营留守部队的部队相配合,攻击留守部队。

桃林渡方面的部队部署变动,还是没有瞒过骑马的艮山营斥候,但等斥候将情报送达时,艮山营已经分兵两处,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兵力部署,再做大的调整,如果临时强行变阵,只怕让艮山营立刻就混乱起来。

但敌人的大规模变动部署,如果不调整应对,只怕又会让艮山营陷入全面被动,这时候,艮山营的平苍底蕴和平日训练的功效,还是发挥了出来,艮山营当即决定,不对计划做大的调整,还是坚持原计划。

只不过原来的奇兵留守部队,需要尽快击溃前来进攻的部队,然后腾出手来,绕过伏击圈,与被困的艮山营大部队里应外合,击溃佯攻部队,然后在反包围伏击部队。

然而留守部队即将面临的是南北对击的形势,面对北面由高手组成的突击队,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去缠住,方便艮山营留守部队尽快击溃前来进攻的桃林渡部队。

于是,留守部队把石珪等以勇武著称的军官们,编做突击小队,又作出一副死守老营寨的模样,引得句陵河边的桃林渡突击队沉不住气,率先动手攻击。

此后,留守部队通过在自己营寨放火,把桃林渡突击队截成几段,又断了他们后路,然后,又让艮山营的突击小队出寨迎战,死死缠住了桃林渡的突击队,让北面之敌完全失去作用。

之后,留守部队又把三队战兵以及其他杂兵,完全编成两组,战兵调到老营帐区内埋伏,杂兵出营寨迎敌,等杂兵们被桃林渡部队打败之后,让杂兵败退,引敌军入营寨。

战兵们则在营寨内,伏击了刚刚冲进营寨的桃林渡部队,最后干净利落的剿灭这支部队,随后急速出寨,在斥候的引领下,绕路赶往主战场,艮山营两支部队,在里应外合之下,就把桃林渡的佯攻部队完全打散。

此后,艮山营的主力立即合兵一处,全军甩开所有辎重,快速赶往桃林渡的埋伏地,反包围了整个桃林渡伏击主力部队。

而桃林渡方面兵分三处,训练和指挥组织都不如艮山营,在艮山营高速转移腾挪,在战场局部,都形成对桃林渡的兵力优势之际,整个桃林渡方面的临阵指挥,却迟缓的可怕。

就比如等到艮山营已经兵合一处,对桃林渡伏击主力部队反包围时,整个桃林渡伏击主力部队,居然还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埋伏着,完全没有察觉另外两支部队已经完全崩溃的状况。

在艮山营兵锋威逼之下,桃林渡方面自知大势已去,为了保住主力不被打散,桃林渡方面只得拉下脸来,向艮山营求和。

最终,桃林渡方面在以个别将领自私调兵为由,处置一些将领和官员之后,又以赔偿艮山营银两兵甲车仗若干为条件,与艮山营达成了协议,艮山营这才得胜收兵回营。

虽然艮山营在战场取得大胜,把整个桃林渡都打的晕头转向,甚至还额外的收获了巨额的赔偿,但艮山营也不是没有损失。

其中最大的损失,就是在中高层军官中,已经隐隐出现裂痕,一股反杨如海的军官团体势力,已经在暗中涌动成形。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杨如海本人,在派出一只由队正军官们,组成的突击小队出战时,没有明确的说明作战原因和作战目的。

也许是当时战况太过激烈,杨如海忘记了说,又或是杨如海的风格,历来如此,不屑于向作战的兵丁说明什么,只要听从指令即可。

但杨如海没预想到的是,这只突击小队不同于其他战兵队,全是由中层军官组成,而且以前都算得上是平苍县里响当当的人物,有些甚至还是高门大户的骨干心腹之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那种心思活络、身手不凡之人,很少有那种无脑莽撞之辈。

所以,当这些人在战场上陷入了无援兵、无支援,甚至身后是空城的境地时,心中难免会产生自己是否被当做弃子的想法。

哪怕到了后来,艮山营全军大胜回营,杨如海等人见原本预计要全军覆没的突击小队,不仅没有损失殆尽,反而还以微小的代价,战胜了桃林渡突击队,甚至还俘获了许多俘虏,也是连忙堆起笑容,不仅是连连夸赞突击小队,而且还频频许诺下丰厚的封赏。

但突击小队的军官,个个都是察言观色的人精,也是心机缜密的人中龙凤,他们虽都是纷纷大度的表示,服从军令本就是自己的职责,现在只是做好了分内之事,怎么还可以要营里的封赏,自己等人受之有愧之类。

一时间,场面是其乐融融,满堂欢喜的庆祝艮山营的大胜。

但是,这背后有多少人真能大度到,毫不介意自己作为弃子,去换取胜利之事,就只有天知道了。

起码,在石珪看来,他根本不相信,这么多人精,看不见杨如海初见突击小队生还时,眼底流出来的惊疑之色。

此后,杨如海等一众艮山营高层,又不得不花费了很大力气,又废了不少桃林渡送来的好东西,才将突击小队的众人安抚了下来。

但杨如海这次的猛浪,始终还是在艮山营的绝大部分军官心中,扎下一根刺,那些即便不是突击小队成员的军官们,也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安排上弃子的命运,所以渐渐的,艮山营里终究还隐隐的涌动起了一股不安的暗流,这股暗流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滔天巨浪,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