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徐庆有的狐疑

阳光明媚,和风送暖。

燕园迸发着这个年代,属于自己的野性和柔美。

这座昔日的京师第一私人园林里,浓缩着和珅的所有梦想。

他大概永远想不到。

他那俗不可耐的梦,竟滋养出了一方书香圣地。

未名湖畔,莘莘学子或三五成群,热烈探讨,或独自一人,沉静思索。

小径上,一男一女结伴而行,谈笑风生。

“北大真是美啊!”

钟灵左看右瞧,只觉得眼睛不够用,满脸艳羡。

眼前一切,都有种说不出的厚重和韵味,浑不似他们学校,是,路是很平,房也很新,却全无底蕴。

徐庆有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两人有种心照不宣,似乎已没有挑明的必要。

终究不是在那个小小的县城,如今天更大,地更广,这一个多月来,徐庆有收获颇丰。

心态也发生很大变化。

李建昆休掉的人,他能要吗?

那他成了啥?

北大里,来自天南海北的漂亮姑娘,多的是。

“徐庆有你厉害呀。”

钟灵心情极好,转移话题,道:“我进来一路逢人打听,好多人都认识你,感觉你在新生中威望很高啊。”

徐庆有露出谦逊笑容,摆摆手,“害,大家抬举罢了,没那么夸张。”

“那个,李建昆他咋样?”

钟灵好奇打听:“他可是研究生咧,我们学校新生都没有,听说在你们北大也不多,他应该也混得不错吧?”

“他呀,啧,不好说。”

徐庆有叹气道:“喏,你也看到了,整天不见人,老往校外跑,也不知道干嘛。

“你可以打听打听,除了他们经济系外,有几个人知道李建昆这名字?”

钟灵沉默,她先前进北大后,最先向人打听的,不是徐庆有,而是经济系的李建昆。

连问三人,都说不认识。

后面找到徐庆有,领着她去37号楼,经济系的学生说,李建昆天不亮就颠了,日常操作。

“哎,怎么说呢,他吧,有点乡下人进城,看花了眼的感觉。你懂吧,心也花了。”

徐庆有补充道。

钟灵蹙眉,眉宇间满是忧虑。

“再去看看吧,快中午了,说不定在,咱们进京后还没一块吃过饭呢。”

徐庆有耸耸肩,领着她返回宿舍区。

燕园东门。

一抹身影屁颠屁颠窜进来,不是挎着解放包的李建昆,又是谁?

嚯,这几天京城的公交线路,他算是摸個门清!

32路,动物园至颐和园,从城里到海淀大农村的唯一专车。

一番功夫不白费,今儿在美术馆旁的琉璃厂,可算找到矿石颜料,啧,一丢丢,花了他三十大洋。

顺手淘来一套画笔。

兜又见底。

所幸家伙事终于齐活。

雇主虽然没要求使用矿石颜料,但那种历史照片,普通颜料他自个都下不去手。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

回到宿舍,临近饭点,大伙都在。

刚进门,胡自强就咋呼起来。

“建昆,隔壁陈大强报信儿,说你那个伟大的老乡,上午来找过你。”

哎,强哥这张嘴啊……

“干啥?”

“鬼知道。”

“建昆哪,不是我说,你这属于交友不慎!那厮放古代,就一党争之徒,扰乱朝纲的野狗!”

“……你都说是老乡了。”

李建昆无奈摊手,走到床铺,刚放下解放包,仍在大肆吐槽的强哥忽顿住。

他下意识扭头,只见门口杵着一人。

这就很尴尬。

“哼!”

但强哥可不会让自个不自在,头一摆,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徐庆有一副吃了绿头苍蝇的表情。

他通常走哪里,都受新生追捧的待遇,搁这个特殊的经济系307。

不灵了。

“班长,听说你上午就找过我?”

李建昆递上笑脸,这称呼他一直延续,左右觉得比喊“庆有”合适些。

“走吧,吃饭去,钟灵来了。”

窗边,强哥耳垂微动,钟灵是哪个喽?

准一姑娘!

不知道漂不漂亮。

该死的!如果没有门口那厮,这顿饭他蹭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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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一食堂。

这座北大64年落成的食堂,以经济而不失美味著称,往后会一直良好经营下去。

高高的屋顶,垂下两排立柱,落地的小半截涂有军绿色油漆。

水泥地面,四方木桌,配长条凳。

更像某个机关大院的食堂。

这个点,食堂里熙熙攘攘。

有学生端着铝饭盒排队打饭,有的坐在桌旁狼吞虎咽,桌上搁一暖水壶。

更多学生是打好饭带回宿舍吃。

这样一边吃饭,还能看会书。

三人很容易找到张桌子,徐庆有借来几个饭盒,显然准备大快朵颐一顿。

李建昆想想也是,来京后,三人首聚,加上钟灵过来是客,理应招待下。

遂从徐庆有手中拿过俩饭盒,连带自己的饭盒,屁颠冲去打饭。

“李建昆,随便打点,我吃不了多少的。”

钟灵占着位置,不多会,徐庆有便打好饭回来。

两荤一素:干烧肉、扒肘条、凉拌黄瓜。

“这肉菜不便宜吧?”

“也不贵。”

“这些多少啊?”

“六七毛。”

“六七毛还不贵!”

钟灵瞪眼,好在清楚徐家家境,道:“要不把李建昆喊回来吧,买份饭就行,这些够咱们仨吃,别浪费。”

徐庆有扫目望去,某人已经打好菜往回走。

仨饭盒,一个装饭。

另俩都是菜。

四道菜:红烧带鱼、油焖大虾、炸黄鱼、醋溜白菜。

符合他们江浙人口味,呃,貌似姑娘也爱吃。

“李建昆伱……”

钟灵震惊,没想到在京城还能吃到一桌海鲜,这一下得多少钱啊!

心头既感动,又埋怨。

她去过李家就知道,情况比她家还不如。

徐庆有双目圆睁,不敢置信打量着李建昆,丫敢这么吃?

后半月不过了!

“咋了,动筷啊,都看着我干嘛,好不容易聚一次,不得吃好点?”

李建昆笑嘿嘿的,浑不在意,毕竟就一日常伙食。

这不还在长身体么。

有问题啊!

徐庆有不留痕迹地挑挑眉,凭什么一副狗大户模样?

现在可没有王山河。

再瞅瞅自己的菜,尼玛,这方面要是也被比下去……人都不用做了!

得查查,见天往外跑,到底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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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窗台前,三根蜡烛,同时点亮。

李建昆特意用床单和麻绳,拉起一条隔断,上铺的吴英雄也挪了个床位。

尽量不打扰大家休息。

做好了打场硬仗的准备。

无论采取什么方式手工着色,一气呵成都是最忧方案,会呈现出最好效果。

眼前这单,可不是几小时的工程量,一天一夜都未必够。

他要做的,还并非单纯的着色。

是修复。

长条桌上,矿石颜料按冷暖色调排好,一套十二支大小各异的画笔,一字排开。

旁边码着一摞厚厚白纸,每张上面,都是一个或几个“零部件”的彩绘图,及详细备注。

小到凤冠上的一颗珠子。

细到霞帔上的一缕流苏。

这是整整一礼拜的功课。

蛙鼓虫吟,夜色深沉。

这回不是李老湿,是正二八百的李老师!

目露精芒,隐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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